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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于是购置日用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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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辞闻沉默,她根本不用想就知道这不是真名。
不过是不是真的,和她没有关系。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但杵在跟前的这位王铁门并没有要离开的样子。
夏清侯正了正冷冽矜贵的脸,颇认真地开始对李翠文提出要求:
“这里,只有一套洗漱用品吗?还有衣服,光我身上的两件……”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眼神在身上扫了扫。
但凡正常人,都能会意。
国人都自小贯彻春捂秋冻这一道理,春寒不好招惹。一个不留神感冒或者发烧,时常连绵很久。烦扰无比。
贺辞闻当然明白他意思。
洗漱用品她正准备下午去买,但是衣服……这是她所有的衣服里唯一能让王铁门套的上的。
如果要买,手头又会拮据不少。
思考一番,她还是放下手上东西实话实说:
“洗漱用品下午就可以给你。但衣服,我不能确定。”夏清侯闻言眸色骤深,贺辞闻看着他脸色,顿了顿,继续说出实情:
“你的尺码,我能给你穿的就这一套。如果你需要衣服,我可以和村子里的人买。不过没有意外的话,那里也应该没有你能穿的。”他面色又沉了些,并不语“所以得现做。但是会很慢。而且,村子里愿意做衣服的老人很少。”
言尽于此,无需多说。
贺辞闻表达地明了。她正要再忙活些什么,不妨想到了些事,而后抬眼,面色有些端正。
夏清侯看着这女人面色没有之前的淡然。也想到了什么。果然,下一刻就听见了:
“我不知道你要在这住多久。但是,有些事情我需要提前说明。”
“你看到了这里的情况。我很穷,穷到连三百块都房租都付不起。日常只能吃米饭和馒头。但是这些提供不了多少营养,只能保证不饿死。所以我需要种菜,需要有收益。我很忙。”
“日常的生活上,我可以连带着把饭都做好,水都打好,这是我收了你的钱该做的。但男女有别,衣服之类,需要你自己洗。还有,钱很快会用完。如果你不想过得一直这么拮据,那就要和我一起干活。”
“今天的这些东西,花了一百二。按照两个月房租来算,还剩二百八。”
“即使这里只是个小村子,却同样没办法凭借这点钱过得舒坦。”
贺辞闻漆黑的眸子里却是清浅。她逐字逐句,淡然没什么起伏。
她看着夏清侯,不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
空气停滞了一会。
夏清侯的眼不自觉中变得锐利深刻,直视她的眼。
时间一秒秒过去。
浑身的戾气随之慢慢散去,他知道她没说谎。
这一通话,直白而明了地告诉他:
自己洗衣服。
自己去种地。
自己给自己准备东西。
正常情况来说,夏清侯理所当然地会觉得很不悦。
他确实不高兴。
没有一个自小长在金玉堆里的人会愿意突兀地待在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里,并且靠着自己动手,还不一定能丰衣足食。
不过夏清侯怎么会和那些二世祖一样行径。
悠久的高门贵族和管束子弟无能的暴发户实际上没有相比较的可能。
夏清侯可以随时理智。
既来之则安之,这半个月的颠簸里,这个地方虽然破,却是难得安静舒适。
何况,他住的时间,没有意外的话会远远不止两个月。
似是在和空气拉锯。半晌,仿佛处在谈判桌头尾的二人间隐约的剑拔弩张终于不见了。
这是双方的妥协。
夏清侯俊美冷肃的脸上似笑非笑:
“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过,有些东西,我需要你帮我准备好。”
贺辞闻顺着他眼神,淡淡点个头。
……
午饭依旧没什么可称美味的东西。不过贺辞闻顺口问了夏清侯一句,以往的四个馒头今天变成了十四个。
贺辞闻四个,夏清侯十个。
拿馒头上笼屉的时候贺辞闻动作很不利索。
这一箱馒头,也就五十多个。
看到夏清侯一点不拖拉甚至堪称风卷残云地把十个半手掌大的馒头塞进肚子里后还狠狠盯了眼她碗里的这一幕,贺辞闻不禁开始深深地担忧。
她认真地结合当前情况大致判断了下。
而后毫不意外地想,再给他十个,可能才刚刚好。
口粮到家的第一天,告罄的警铃就已经开始在贺辞闻的脑袋里拉响,还有越来越响的趋势。
贺辞闻默默地在他身上来回扫了一圈,看得夏清侯无端发毛,而后快速地在夏清侯的目光下吃掉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馒头,留给他一个潇洒离去的背影。
他眼尖地瞟着那一小块挂在手指上的馒头皮,觉得这叫李翠文的女人还真不爱惜食物。
而后看着她背影,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放弃了吃掉手上馒头屑的念头
这时贺辞闻忽然回头,夏清侯已然恢复了之前模样。
她没去留意这个,认真叮嘱:
“王铁门,除去这个院子和后面的树林,别的地方不要乱走。”
夏清侯面色一窒,而后心头诡异地在她冷淡的眼神下矜贵地点点头冷傲地表示知道了。贺辞闻这才转头真正走了。
留在原地的夏清侯还停留在被叫王铁门的余韵中,尚还不能完全适应。
说出来的时候只是随口,真正被这么叫了……夏大少爷觉得滋味很微妙。
正午的阳光很暖和,他穿着这套单薄的衣裳也不觉寒冷。夏清侯漫不经心地打开了门,看着暖阳覆盖上他的脚裸,神色莫名。
贺辞闻回到后院去找了那只狗,可意外地,随意搭起来的几块木板都七倒八歪地倒在了地上,半个馒头还剩一点碎屑子,神似龟田次郎的小狗却不见了。
她于是立刻四下转了一圈,锁着眉头认真地寻找,连结满蜘蛛网和各色小昆虫的灌木丛都强忍着不适挨个拨过去了。
却还是没有。
“……”贺辞闻冷漠。
它那么小,应当走不远才对。
时间在滴溜溜转了。她今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挤得满满当当。贺辞闻想了想,将门都拴好了,留了一个之前堵起来的猫洞,而后推着车先去了刘奶奶家。
把车还回去了,她略犹豫般地问了声刘奶奶狗的事。
谁知刘奶奶眼睛一眨,而后惊呼:
“哎呀?哪里来的狗呀!我们家里的小狗全都送掉了呀!”
“……打扰奶奶了。”贺辞闻木着脸平板地说出这番话,而后走了出去。
爬过一个小土坡,她走去了村西头经常闲着没事织布玩的织女奶奶那。
织女奶奶姓牛,因为织了一辈子卖不出去的布,所以被周围老人笑称织女。
贺辞闻犹记得两个月自己挨家挨户地敲门问有没有衣服的场景。
那时候牛奶奶咧着一口被水烟熏得澄黄的缺了门牙的嘴,笑得发颤地把贺辞闻拉了进去。
矮小的身体仿佛有无尽力道,干柴般的胳膊把身高一米八的贺辞闻拽地跌跌撞撞,几次差点摔个狗吃屎。
日头有点西落了,贺辞闻敲开了牛奶奶家的大门。
里头嘎吱嘎吱的作响声停了,一阵急匆匆的鞋底与地面的摩擦声取而代之。
再有几秒,面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
贺辞闻应声低头,牛奶奶见是上回来买衣裳的姑娘,顿时咧开嘴笑了:
“阿文,又来买衣服啊?”
贺辞闻微笑,而后说明了来意——买两件衣服两双鞋,外加几大块布和针线。
乍一听闻这个要求,牛奶奶有些不明所以。她看着面前这个大高个女生,直接将疑惑说了出来:
“阿文,我看你也不像是会做衣服的,你买布干吗?”
老奶奶的好奇心是如此旺盛。贺辞闻默了默而后装出一副窘困地不大好意思的模样:
“我……想自己做衣服。身上的钱买成衣……不够。”
她把破了一角的袄子往牛奶奶面前伸了伸,而后继续浮出成一个尴尬的微笑。
牛奶奶看着那已经伸到她眼珠子面前的破洞,面色有些发红。
这几件衣服……针脚都不大好。她看阿文傻不拉几的的样子,当时心思一坏就卖给她了。
后来一想屡屡觉得不好意思,又拉不下脸来找她。
当下牛奶奶就拍定了,将贺辞闻拉到自己放布的一房间里随她挑,再去另一头拿了两件针脚密实的麻布春衣和春裤抱在手上。
贺辞闻看着密密麻麻挂着的布匹,一时愣了愣。
而后有条不紊地开始认真挑选起来。
布都很大,叠成一条长块,而后挂在木架子上。
在里面转了一圈,贺辞闻发现牛奶奶果然很喜欢大红色。
……适合正常穿出去的的花色实在很难见。
她无奈,询问牛奶奶过后上手开始翻看。终于在半小时后找到了一匹青灰色的布和两匹灰白色的。
里头穿插着点别的颜色点缀,说不上多好看,但比一溜的各种红还是要好上不少。
许是因为不好意思之情过于厚重,结账的时候刘奶奶只要了一匹二十块的价,给她的一套春衣两件加起来才五十块。
一小盒大小各异的针有些生了锈,都是免费送她的。而后五块钱买了一盒子各色的线。
她考虑了一番,又买了几块做布鞋的布,总共加起来正好一百。
她先掏出自己剩下的85,再补了王铁门的15块一起给了牛奶奶。
拎着红色大塑料袋,贺辞闻又拖着步子去了村子口的小卖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