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是我的神明》孟北昼

15、心之所向

　　我上下打量着她——
　　个子并不高，看上去有些憔悴，眼角有许多的皱纹，眼睛却是出奇的好看，可历经岁月的沧桑，显得有些空洞。
　　“请问该怎么称呼？”
　　“夏美。”
　　“请问是美奈子的？”
　　“母亲。”
　　她愣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她有些诧异的神情，这才知道，原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千叶美奈子出了什么事。
　　“是美奈子…”佐藤正要告诉她实情，却被我打断了。
　　我示意佐藤不要说话。
　　“没什么，只是做一些简单的调查。”
　　我拿出了一个小笔记本和一支笔，“不用担心，只是想要了解一些美奈子最近的情况。”
　　“啊？”她有些愕然的望着我们。“美奈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当然没有，”我连忙摇了摇手，“她没事。”
　　“这样啊，”她长呼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看着她放心的样子，我的心中却有些焦虑。
　　我轻咳了几声，“那，开始吧。”
　　“美奈子最近有什么不太一样吗？”
　　夏美双手合拢，微微歪起头。“说道最近，她好像是有些奇怪。”
　　“奇怪？能再说的详细一点吗？”
　　“嗯…总觉得她有什么事在瞒着我。”夏美迟疑了一会，随即又苦笑道：“她已经有些天没有回来了。”
　　我不解的望着夏美。
　　“难道不担心美奈子吗？”一旁的佐藤突然说道，“你不是她的母亲吗？”
　　“她不是和千叶寻一去旅行了吗？”
　　我和佐藤都愣住了。
　　“哦，对。”我拍了一下佐藤，“美奈子和千叶寻一去旅行了。”
　　“不过，她在离开前都发生了什么？”我问道。
　　“她在离开的前几天，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应该是压力大了。早上去学校的时候总是迟到，晚上放学的时候也回来的很晚。”
　　“那她出发去旅行的当天一早，都做了些什么？”
　　夏美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说来有些奇怪，那天一早，她突然给我道了个别。”
　　“是…三天前？”
　　夏美点了点头。
　　那正是美奈子坠楼的那一天。
　　“对了，她最近这段时间好像开始写起日记了，她之前可从来都没有写日记这种习惯的。”夏美说着，突然站起身来，转身走向一个房间内。
　　不久，她从房间内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浅灰色的日记本。
　　“就是这个。”她将那个日记本递给了我。
　　我正要打开，却发现那个日记本带有密码锁。
　　我指着那本日记向夏美问道：“能打开一下吗？”
　　“啊？”夏美笑了笑，面露难色的说道：“密码究竟是什么，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样啊。”
　　我尝试着输入了几个简单的数字，可都没能打开那本日记。
　　我抬起头望向夏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我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学校里见到的那个自称是千叶寻一母亲的女人。
　　“如果说，夏美是美奈子的母亲，那也就是千叶寻一的母亲。那么，那天在学校里遇见的那个女人究竟是谁？”想到这，我开口确认道，“你是千叶寻一的母亲？”
　　夏美点了点头。
　　“那…你认识美子吗？”
　　夏美一听到这个名字，脸色瞬间灰败如土。
　　“你们和她是什么关系？是不是她让你们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请赶快离开。”
　　“当然不是。不过，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夏美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道：“美子，她为了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几年前，我和中村——也就是美奈子和千叶寻一的父亲，我们经常光顾一家店铺，是家小小的便当店。而她正是那家便当店的前台。我和中村光顾那家店铺时，中村总是会找各种理由多停留一会儿。我和中村本是非常相爱的，可自从她的出现，这一切好像都被改变了。”
　　夏美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道：“我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但这仅仅是猜测，没有实据。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瞒着我偷偷的去找那个女人，回来的时候还若无其事的对我说，是去找一个老友。我也没有揭穿他，认为他只是一时犯了糊涂，就继续放纵他。我以为只要自己置之不理，当作没发生过一样，他也许就能有所悔悟了。可不久之后，他竟直接带着那个女人来到了我的面前，指着我说，他要和我离婚，还大言不惭的咧嘴笑道，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取代我的人。”
　　说着，夏美突然流下了眼泪。
　　“那…你和他离婚了吗？”
　　夏美平缓了情绪，拨开遮住眼睛的长发，“话都说到这份子上了，也只好妥协了。”
　　“那你还爱他吗？”
　　夏美缄默着的低下了头。
　　在那一刹那，猛然发觉自己的话语再次勾起了她不想回首的过往。
　　我依稀可以听得见她的抽泣声。
　　“那个……”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压低了声音，对仍没有释怀的夏美致歉道：“不是有意提及的，不好意思…”
　　夏美微微抬起头，拭了拭泪水，苦笑着说：“不要紧。”
　　我看着她充满血丝的双眼，随即指了指那本日记。“这个，能借给我看看吗？”
　　夏美点了点头。
　　“啊，谢谢。”我将那本日记揣进了怀里，看了一眼时间，随后对佐藤说：“我们该走了。”
　　“能留一个联系方式吗？”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本子，等待着下文。
　　“嗯。”夏美声音颤抖的说出了一连串的数字。
　　我飞快的将她的电话号码记了下来。
　　“那，我们先走了。”我侧过身来，拍了拍伫足的佐藤，注视着他那怅然若失的神情，心中竟掠过一丝不知名的情感。悲伤亦或是欢喜，都说不出。是替夏美感到难过，还是替美奈子感到悲哀，我都无从知晓。
　　我有所顾忌的迈开脚步，向前走了几步，在玄关处，转身望向有些冷清的正厅，将视线移向夏美，只见她仍蹲在地上保持着抱膝的姿势。即使知道她在感情中所受到的伤害有多大，却也无能为力。美子最终还是让中村动情，千叶寻一由于生活必需的缘由，与美奈子分开，和中村他们生活在了一起。美子始终不让千叶寻一与夏美相见，也许正是因为，害怕千叶寻一同夏美在一起后，中村又会重新拾起旧情，把自己给抛弃了吧。
　　我和千叶寻一去旅行时，在千叶寻一的包中发现的那张相片，那张相片上那个穿着和服的年轻女子，正是夏美。
　　我突然知晓，为什么千叶寻一会有和夏美一模一样的和服——也许，只不过是对母亲的思念罢了。
　　我叹了一口气，将门缓缓的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