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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京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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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
儿子的大婚刚过,魏皇的脸上喜气洋洋的,但儿子却不太高兴,因为这个妻子不是他自己选的。
魏皇心里有一杆秤,他觉得儿媳虽说是南唐的人,但既然嫁了过来,大魏便不能再用狭隘的眼光来看待她了。
成婚是女子的一次重生,大魏日后会做她的后盾,她是南唐出嫁的女儿,但余生很难再回母国,所有的荣宠将尽皆仰赖大魏的恩赐。
她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会审时度势。
魏皇只期盼着儿子和儿媳能和睦相处,让他有个孙子抱抱。
大魏的子孙福薄,宗族的人少,魏皇即使身为高高在上的天子,膝下也只有三皇子和五皇子两个孩子,其余的都在幼年夭折了。
胞弟敏王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只得了二子一女,而且他英年早逝,只留给史书一个年轻的背影。
五皇子大婚,魏皇高兴。大赦天下,罢朝三天,目的是让大家都沾沾喜气,为日后的子孙积点儿福报。
近侍卫德光跟着皇帝在御花园散步,皇帝走着走着,脚步一停,对老太监道:“朕记得老五媳妇儿这次来带了些南唐的吃食,昨日尝着味道不错。这次老五成婚太子帮了不少忙,也怪辛苦的,得好好赏赐他些东西。”
老太监静静等着皇帝吩咐。
皇帝想了想,对卫德光道:“北疆的人前来觐见时,献上了不少宝物,你去库房对照礼单把东西取出来给太子送去吧,带上点南唐的吃食,朕自己在这儿走走就行了,你快去快回。”
“遵旨。”
老太监走了,皇帝走到不远处的角落里把鸽子腿上的小竹筒取下,快速浏览了一下信息,脸上的喜气顿时被消息扫荡地烟消云散。
他看着自己身前的红墙绿瓦,将纸条缓缓收起,凝神细思了一会儿,转身朝书房走去。
***
顾宁离开京城已经将近四个月了,他在朝中位高权重,以前虽然一直领兵在外,但存在感极强。也许是离开了众人视线的缘故,许多人在茶余饭后都不再提起这位年轻的侯爷,这对在外忙碌的顾宁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因为多一个人想起他,便会对他的行踪多一分探究,如此一来,他暴露的风险便多一分。
端华郡主逃婚的时间太巧,南唐的公主带着使命前来完婚,朝廷上下围绕着此事张罗,朝臣都因着五皇子跟南唐联姻实力大增,忙着为自己的前途奔波,没人再去管丢了未婚妻子的顾宁,所以西南部的计划一直进行地很顺利。
当五皇子大婚结束,朝臣的奔忙告一段落,闲暇的时候突然有人纳闷起来:顾宁为什么还不回来?
端华郡主不过是个小丫头,即使跑出宫门,跑到了天涯海角,顾宁都快找了四个月了,怎么着都能把大魏翻个底朝天了。
可事实上郡主至今尚无下落,不仅如此,连顾宁都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
太子府。
太子拥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女子醉生梦死地喝着酒,有下人小跑进来跪下禀报:“太子,皇上身边的卫公公前来传旨,正在持身厅候着。”
太子闻言把酒放下,站起身大步出门,侍卫容落雨紧随其后。
卫公公将皇帝的旨意传到,把圣旨和礼单一并交给太子,太子双手接过,客气道:“卫公公辛苦了。”
卫德光躬身道:“为主子们办事,都是奴才分内之事,皇上嘱咐奴才早去早回,奴才这便告退了。”
“好,好。来人,送卫公公。”
老太监走了,太子打开礼单扫了两眼,轻嗤道:“孤为了老五大婚劳心劳力,父皇就赏了这么点东西,真是抠门地紧。”
容落雨侍立一旁,并不说话。
太子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大方道:“你待会儿去库房瞧瞧,挑两件儿喜欢的拿回去吧!”
“谢太子。”
太子摆摆手:“不必谢孤,只要你能保护好孤的命,日后等孤登上帝位,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容落雨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像是没有温度的雕像,嘴唇翕动:“奴才明白。”
太子无趣地看了整个厅堂一眼,望望外面天色还早,重新回到刚才吃酒的房里,跟美人逍遥快活去了。
容落雨指挥丫鬟奴才们将赏赐封入府库,回房换了一身衣服,径直出门,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走走停停,最后进了如意楼。
如意楼在京城这个锦绣都会里并不是最奢华的酒楼,但胜在装潢雅致,很对文人士子的胃口,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容落雨进门后,要了一个二楼的雅间,点了一壶西北的烈酒,坐在镂花的窗边,自饮自酌起来。
“哎呦,容老弟。”一个热切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容落雨抬眼望了望门口,收回视线,低头饮酒之际,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如果太子此刻看到他的表情,怕是要惊呆了,因为容落雨刚才的模样与他往日表现在人前的样子大相径庭,而他在无人处的勾唇一笑,才是他真正的模样——一个绝对的狩猎者姿态。
“容老弟好兴致啊!哈哈!”刚才在门口说话的人走进来,自来熟地在容落雨身边落了座。
这个人是当今宰相路西风的独子路钟犁,跟容落雨关系一般,但一直想结交他,奈何容侍卫太过冰冷,两人一直都是泛泛之交,并没有什么深厚的进展。
路钟犁眼高于顶,但对太子身边这位侍卫却很看的起,他本是西北采石场的一个奴隶,因为在运送石料途中救过跟随皇帝巡视西北的太子一命,得了皇帝特赦,免去奴隶身份,而且还把他赐给太子当了侍卫。
那一年,他只有十二岁,武功并不算高,救下太子更多凭借的是少年人的英勇无畏。
但来到太子身边后,他练功十分刻苦,加之有之前的底子,很快成为太子跟前一等一的高手,从此太子对他更是青眼有加,时人都戏谑:太子出门即使不带姬妾,也不会不带容落雨。
这实在是证明了他在东宫的地位之超然,如此人物,即使不冲着他身后的主子,单凭他一身世人难以望其项背的武功,也是值得结交的。
路钟犁坐在容落雨对面,看着对方低头饮酒,便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他来。
“路公子有何事?”容落雨淡淡地说道。
“哦,”路钟犁道:“没别的事,看你自己独酌怪没意思的,进来讨杯酒喝。”
容落雨闻言,放下酒杯,拿起酒壶给路钟犁倒了一杯,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路钟犁笑了笑,接过酒杯一饮而下。
他喟叹一声,烈酒入肠,他也不再闲话,直接向容落雨说明来意:“容老弟跟随在太子身边,最近是否得到一些消息?”
容落雨困惑地看着他。
路钟犁以为他不知,提醒道:“端华郡主逃婚至今,一点儿消息都没有,顾侯爷如今更是不知身在何处,难道太子都不关心?”
容落雨摇摇头:“并未听到任何消息。”
路钟犁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可我怎么听说顾宁一行人最后消失在了西南部,难不成他在暗地里密谋什么东西?”
其实说这些话,已经算是交浅言深了,是为人处世的大忌,但路钟犁并不担心容落雨说出去。
他知道对方穷苦人家出身,虽说性情冰冷,有一定处事原则,但对金银财宝也很看重,今日过后,只要多塞给他一些宝贝,他便会守口如瓶。
容落雨听了他的话,淡淡道:“顾侯爷出去寻找郡主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即便有什么计划,那也是皇上允许的,我等不必操心。”
路钟犁还待说什么,有小厮进来对他附耳说了些什么,路钟犁立时神色大变,匆匆对容落雨道:“在下还有事,今日便不跟容老弟对酌了,改日再与你相邀。告辞!”
容落雨点点头,并没有起身送他的兴致,仍旧自顾自地饮着酒。
路钟犁脚步十分匆忙,楼梯被他踏的噔噔响,容落雨估摸着时间,朝窗外看了一眼,只见路钟犁正登上自己家的马车,催促车夫快些走。
容落雨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内的车马,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想着刚才路少爷的话,觉得实在太过天真。
改日?你怕是没有改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