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4 ...
-
40
快到目的地时，我叫陆舆下车。
将醒未醒时候，他睡眼惺忪地注视我，有些迷惘，但认真，且柔软。
我莫名心悸了一下。很快又想起，我妈也曾经这样看过我，但她一点儿也不像现在的陆舆。
41
那时我因病入院，做了个小手术。术后从早到晚输液，需要送饭和看护。
夜晚十一点半的病房特别安静，我还剩最后一瓶药水，我妈在旁边看手机。
浓烈的困意袭来，我嘱咐她看着点吊瓶。我妈答应了。
我再醒来时，液体已经输完，我的血液正顺着透明的输液管向上回流。我着急忙慌地按铃，我妈在旁边睡得很香。
护士过来拔了针，批评了我和我妈。
我妈终于睁开眼睛，醒了好久瞌睡。无辜，且理直气壮着。
我的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
可能这只是场很小的意外，可能病痛让我变得脆弱，但我又一次切实感受到，自己是不被爱的。
42
陆舆很快下车，并在车外接住了我。
回房间的路上，我的情绪有些低落，也没有注意陆舆一直牵着我的手。
直到我俩要分开了，那抹支撑我的温度离开了，陆舆跟我说晚安，然后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很久没有因为我妈分神，毕竟也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今天想了很多，久久没能入睡，所以也听到了门外微弱的敲门声。
43
我从猫眼往外看，陆舆穿着睡衣站在门外，看着还是单薄，但好歹不像在疗养院时一样羸弱。
陆舆进了门，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又惦记我手机里的小游戏。
都是些漏洞百出的借口，水他的房间有，游戏他可以自己下载。但他就是不想离开。
我觉得我应该是太孤单了，就算是作为小孩子的陆舆，就算他没有说一句安慰的话，我也庆幸他的陪伴。
陆舆留了下来，去隔壁抱来他的被子枕头，躺在我身边，在黑暗中隔着被子拥住我。
44
我没有再提起去医院，陆舆也没有。
慢慢地，他的活动范围不止在家里，也会去楼下转悠，类似于买水果买纸巾这种事情他已经驾轻就熟。
但是我没有想到，陆舆自己找到了工作。
45
陆舆的工作在一个书吧，也卖咖啡和甜品。
因为离家近，我以前去过几次，那里的老板和员工都很和善，所以我一开始没有去打扰陆舆的交际圈，主动去他工作的地方，就像他也从来没有来学校找过我一样。
在陆舆得知员工家属消费可以打折后，他劝我放弃了网上购书，成为他们店里的常客。
46
我第一次去店里就明白了老板聘用陆舆的意图，陆舆是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他让那里更温暖，更和谐。
有客人大声喧哗时，陆舆会上前劝说，他长得好，脾气好，怎样的客人都可以招架住。当然，也深受小姑娘喜欢。
这种亲和力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因为从前的陆舆也很难让人生厌。
47
我对陆舆成为店里的团宠这一点并不意外，不管以前的陆舆还是现在的陆舆，都让我感到骄傲。
48
不久之后，陆舆开始和店里的师傅学做甜品了。
一开始的成品当然是不能拿去卖的，所以他们允许陆舆带回家，但是原材料的费用要从陆舆工资里扣。
陆舆不在意工资，也对做甜品乐此不疲，所以家里冰箱出现了很多陆舆做失败的残次品。
在得到陆舆允许之后，我挑选了样子更好看的送给家里有孩子的同事，然后和他一起解决剩下的。
49
陆舆不喜欢甜品，他觉得这是女生喜欢的东西，但可以接受投喂。
有时候奶油太甜他会龇牙咧嘴好一阵，然后张开嘴继续咬我伸过去的叉子，像吞下什么毒药。
我对他这种自虐式行为很是费解，但是也很少再喂他奶油。
后来陆舆成功出师，做出来的成品都像模像样，我就只能吃到他打包买回来的。
我很给面子地吃了小半月后，罗列了他最近的消费账单以及我的体重涨幅，陆舆热衷于购买自己做的甜品这一行为就此偃旗息鼓。
然后他又爱上了调制咖啡，我们家开始出现咖啡豆和我完全看不懂的机器。
他折腾机器，也折腾我。我对咖啡`因特别敏感，在连续失眠一周后，我拒绝了他的咖啡。
50
拿到第一份工资前几天，陆舆有些心神不宁。
我知道他可能是打算给我买礼物，便状似不经意地透露出家里缺少什么，都是些能在附近超市买到的东西，而且和陆舆上下班的路线重合。
我等到了我自个儿的工资和稿费，而陆舆的礼物还没影儿。我能感觉陆舆的急躁，便也跟他一样心神不宁。
51
几天后我收到一盆花。
请注意我的量词，不是一束，是一盆，连盆一起送的那种花。
我顶着我困惑的大眼睛看着陆舆，他同样以欣喜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收下了，跟他道谢，说“养花辛苦了，我很喜欢”。
52
这盆花是陆舆养活的。
据说他每天去花店转悠一圈，发现了这株不小心淋了雨的小苍兰，花店老板说是回天乏术，但陆舆给它换土施肥，小心呵护，好不容易成活。
老板打算把小苍兰送给陆舆，但陆舆坚决不从，掏出他不多的工资。
花店老板也是个较真的人，说送给他就是送给他，坚决不收他钱，两人互相折磨了一周，花店老板妥协了，陆舆终于把小苍兰带回了家。
53
从此下班后，陆舆都要去花店转转，也带回来很多我看不懂的花种。
陆舆把这些娇滴滴的小东西搬到阳台，摆放整齐。他负责悉心照料，我负责拍照炫耀。
作者有话说第4章 04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