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对象成了我妈的病友》喻言家

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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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陆舆带回了家，带他参观房间，说这就是他今后要生活的家。
　　陆舆对此接受得很快，也没有对房间分配提出异议。他安心在主卧住下，很快学会了在电视上找球赛以及订外卖。
　　我是会做饭的，但是有时候太忙时间来不及。
　　每到这个时候，陆舆会把外卖取出来，装进合适的餐盘里，然后敲下书房的门，这时不管在干什么我都会立即起身并给予回应。
　　我拒绝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尽可能陪着陆舆，当然不是像护士一样形影不离。我需要空间，陆舆也需要。我们存在于同一间房子的不同空间，知道对方近到可以一呼即应，但见面也是需要迈上好几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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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作好玩吗？”陆舆在餐桌上问我。
　　怎么说呢，我告诉他好玩不是评判工作的标准，也会有好玩的工作，需要自己做出选择。
　　“那你的工作呢，”陆舆似乎一直对我的职业很感兴趣，“虽然我觉得会有点累，但是你好像是乐意的。”
　　我笑了下，说：“因为我喜欢小孩子。”
　　“医生告诉我，我现在就是小孩子，”陆舆看着我追问，“那我可以理解为，你也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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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等答案的间隙，陆舆终止了晚餐的进程，他抿了抿唇，筷子握得很紧。
　　我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发现自己认同了陆舆的逻辑，在心理和智力层面，小孩子和现在的陆舆的确是个包含与被包含的关系。
　　所以我说是的，可以这样理解。
　　“具体怎么理解呢？”陆舆还在穷追不舍。
　　我说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所以我拒绝回答。陆舆撒了会娇，还是没能如愿，但是也没有闹脾气。他现在已经接受了撒娇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觉得全天下的父母都应该向我学习，用强硬的态度改造他们的小孩。
　　但是晚上临睡前，当陆舆因为纠结这个问题而无法入眠时，我蹲在床边跟他说晚安，陆舆，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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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同事说我现在是个有家室的单亲妈妈。这句话瞬间降低了我整个人的可信度，因为他们说我的说辞前后矛盾，而且我一直单身。
　　但我成天搜罗各种漫画和玩具，学习足球规则的劲头，他们都看在眼里，并一度以为我要做个称职的后妈，对此我没有再添加什么辩词。
　　很快，单亲妈妈的问题来了。
　　陆舆喜欢上一个足球运动员，希望能收集到他的全部球赛画面。对于我这样一个足球运动员里只认识享誉全球的明星球员罗纳尔多和梅西的人，这个任务的难度不亚于让我背出圆周率小数点后百位。
　　不知道每一个养儿子的单亲妈妈是如何处理此类问题，但我决定请求外援。在了解到我班体育老师对历届世界杯颇有研究后，他成为了我的首选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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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这个周五，我邀请体育老师吃饭，并提出有事找他帮忙。
　　晚饭前，我致电了陆舆的儿童电话手表，希望他放弃那家连续订了三天的火锅店，转而吃点清淡的——虽然配有手机，但他更愿意在手表上听到我的声音，因为与手表对话更神奇。
　　陆舆乖巧地答应了，我安心赴会。
　　体育老师很好说话，二话不说就答应回去收集该球星的集锦，期间我说了起码十个谢谢。
　　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因为我俩并不熟，但是办公室的老师们都想让我们熟，这就导致我们不得不熟起来但同时又隔着一层像菜油般拂不开的尴尬。
　　感谢陆舆，让我敢于直面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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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起居室一股火锅的味道，但垃圾桶已经清理完毕。我对于陆舆偷吃还会主动抹嘴顺便清理垃圾桶的行为表示欣慰，所以不予追究。
　　不久后，陆舆获得了他喜欢的球星集锦，开心到抱着我转圈，我于是和体育老师又说了十遍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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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舆的爱好已经重新培养起来，喜欢的漫画汽水和火锅店都已经获得了满足，也越发对我的工作感兴趣了。
　　他时常翻看我的教案、备课笔记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读书笔记。
　　但他从来不会干涉我的社交，并且只把对我的占有欲放在口头。比如喜欢听我承诺，喜欢我哼两句歌谣，以及，喜欢听我说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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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我问他说陆舆，你想去工作吗？
　　他当即眼睛都亮了，但很快又暗下去，说现在不准雇佣童工，会犯法，他不想蹲监狱，然后像在疗养院一样，只能定期见我一面。他希望每天看见我。
　　我不知道疗养院那段时间给他那么大阴影，也恨自己当初的犹豫。我向他保证只会抓雇主，你是劳动者，是受保护的，又把他的身份证怼到他眼前，指着他的出生年月告诉他事实。
　　“你已经是个老男人了，不是童工，”我说，“要学会赚钱养家。”
　　从那以后陆舆就接受了老男人的设定，并且将其贯彻到底。希望超市里要他帮忙拿顶层货物的小孩叫他伯伯而不是叔叔，并且听到路上叫年轻人或者小伙子时拒绝回头。
　　但是对赚钱他还没有概念，所以决定走一步看一步，他说想像我一样找到自己乐意的工作，我便没有催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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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发现陆舆排斥医院，是在他来到我家的第三天，在我为他购置好必要的生活用品和衣物之后。
　　乖乖趴在沙发上看漫画的陆舆看起来就像个正常的大男孩，我告诉他行程时，他问我是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说是的，他突然变得很兴奋。
　　我们去了邻市，这里有家医院脑科尤其有名，所以我打算带陆舆过去看看。
　　陆舆应该是很久没有出远门，从出发前一晚亢奋到现在，但我没有告诉他治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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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我发现我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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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舆连医院的大门都不愿意进。我百般劝说，甚至威逼利诱，可是都没有用。
　　我看到蹲在地上、与我保持距离的陆舆，感觉他被全世界抛弃了，也包括我。
　　因为我对他不坦诚，我还威胁他要扔掉他所有的漫画。
　　我觉得自己十恶不赦，因为陆舆是可以选择不配合的。如果现在的他比以前更开心，我会让他保持原状，会养他一辈子。
　　我希望他找回自己，但不会以为他好的名义，逼他去接受和承担。所以我同样蹲在地上，小心地往他的方向挪动。
　　“对不起啊，”我跟他道歉，“我不应该发脾气。”
　　陆舆没有说话，但抓住了我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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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和好了。
　　我带他去了一家更好吃的火锅店，所以陆舆接受了我的道歉。
　　由于事先定好了两天的行程，我请了两天假，也不着急回去，我们打算留宿。陆舆昨晚没睡好，玩了一天很疲惫，在出租车上睡着了。
　　车内音响声音很大，我请司机师傅调小声一些，并且把陆舆那边的窗户关上。
　　司机夸我会照顾人，小伙子有福气。
　　我觉得他可能是误会了，想反驳又显得欲盖弥彰，便没有说话。
　　我想如果陆舆还醒着，一定会拒绝承认自己是小伙子，所以我笑了，很浅的笑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但又真切地感到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