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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四六 倾城 ...

  •   白玉堂拨开人群便欲往那边冲。
      迈开一两步,却心念电转——跟这只官猫同拱卫开封府四载有奇,何尝见过他赌?连年下兄弟们为热闹喝酒划拳、推牌九,都没他身影。兀地输得这般狼狈,岂非可怪?
      方立定脚步,白玉堂已见那赌坊管事的排众而出,对展昭拱手,笑吟吟道:“这位展爷请留步!”
      展昭瞪眼喝道:“难不成,还真不容展某走了?”
      那管事笑道:“岂敢岂敢……展爷过虑。是位朋友愿担保,先替您还了所欠银两,还想跟展爷亲近亲近。”
      白玉堂正想问个究竟,却又隐约觉不妥,迟疑这片刻,已眼见展昭皱眉后又点头,朝管事拱手示谢,便跟着去了。

      幽静书房,雨前龙井清澹茶香缭绕。
      黄花梨桌椅俱按时款胡风,墙上一副取乐图配着晏小山新词,桌上大红点漆盘内供着香味略清苦的鲜佛手,不动声色中颇显新雅高妙。
      展昭端起水晶茶盅,故意瞧也不瞧透明杯中翠绿可爱的龙井茶色,仰头咕咚咕咚喝掉大半盅,草草往桌上一放,心中却着实担忧——混乱中不知为何,竟见到白玉堂。万幸他没有上来“解救”,此地蹊跷实多,只望他作速离去,回漕司衙门方好。
      正忧心忡忡,听得外头有杂沓脚步声,有人含笑道:“展兄,可记得共饮之雅?”
      掀帘子当先进来的,正是宗胜。
      展昭心中暗暗道一声“来了”,立时起身拱手,讶道:“宗兄竟也在此,难道是老兄相助不成?”
      忽见跟宗胜一起进来的人——白衣翩翩、眉目焕然,不是白玉堂是谁?
      顿大惊失色,呆在当场。
      见展昭神色古怪,宗胜好整以暇笑道:“展爷,这位朋友寻您至此……二位先亲近亲近?”
      白玉堂亦面现诧异,只沉吟不语。
      听宗胜这么闲闲一提,又见白玉堂亦不明就里,展昭不由更忐忑——冒这一场险,无非为探底,此际箭在弦上,岂容迟疑?索性硬了头皮,笑吟吟向白玉堂凑过去,放软了声音道:“三弟,既到这里来寻展某回去,必是不生气了?”
      从未见过展昭温存时这般不防旁人,白玉堂虽差点背过气去,却也并未拂袖而去,只按耐住性子,另寻话端问道:“好端端的,你怎涉足此地?”
      展昭余光所及,见那宗胜一点不惊诧这番做作,想来,他已知所谓“美人”,便是眼前的白玉堂?
      这宗胜究竟什么来头、又知道多少?
      展昭直觉脊背微有寒意。略一沉吟,面呈凄然之色,道:“午前颜兄邀请你过府,展某不合船上与他争执,偏恨口才还不够伶俐,闷了一肚子气,尤恨三弟你又应承随他去……躲出去解酒浇愁,偶然结识宗兄,荐我来这里排遣。”
      白玉堂愕然——这听来情真意切的话头,却跟船上情势并不合榫:当时道义相托之辞言犹在耳,何来争执?
      必是这只猫趁机示警。
      一念及此,白玉堂便不肯轻易则声,只垂首默然。
      见冷了场,宗胜含笑道:“那位颜翰林再好,怎及展兄实心实意?宗某今天邀展兄冶游,展兄竟‘除却巫山不是云’,一口回绝——难得,实在难得!”
      这般无稽猜测,实污了颜查散清誉。
      听宗胜话头,白玉堂立时明了,风气人人重文轻武,定是展昭借颜查散的翰林身份下了什么说辞,方弄出这般奇诡情势。心下越发警惕,却只拱手向着宗胜冷冷道:“此乃我二人之事,不劳费神。”
      这话原是寻不出毛病的,且看他们再如何借题发挥。
      见白玉堂已然知机,展昭心中一定,亟欲助他速速远离这是非之地,索性作势借酒意要抱,嘴里念道:“三弟既来寻展某,谅必不舍展某好处。你我何不一同回船,依旧像从前一样?”
      白玉堂略侧身避开,低叱道:“莫借酒装疯!”却转过头去问道:“宗兄,展大哥他输了多少银子?我先替他垫着,不必押剑。”
      展昭眼底渐积蓄了些莹润光泽,喜道:“这才是我的好三弟!行事落落大方,更看出疏不间亲、先不僭后。”
      这只谨言慎行惯了的猫,决不该当着外人频频直言二人私事。
      白玉堂暗提着神,论本心,却实不肯接他这话头,索性直言道:“白三昂藏七尺,拜谒过了祠堂,这就要回大理故土,托媒探访娴淑,好好寻一门亲事。”
      这话虽入情入理,却比多少发狠怒斥更厉害,着实斫伐一腔情思。
      展昭神色顿时略显黯淡,只以手抚膺,垂首懊丧不语。
      明知这只猫做戏,眼见他这般消沉,白玉堂还是心中如有细刺,沉吟片刻,终究开言劝道:“你以往待我种种,我如何不知。总之……小弟实不肯只仗情爱恩义而自存,都怨小弟狠心辜负,你就权当从前种种是逢场作戏,一笑置之罢——万莫这般纵情戕身。”
      展昭惨然微笑:“好,好好,这话说得透彻!我的白三弟,原不是无情之人。若非有了前程似锦、异日必位居公卿的颜大哥,断不会把展某区区武夫心意,视为逢场作戏。”
      听见这话,白玉堂更了然:展昭从不涉足赌场,辛苦寻踪到这里,偏偏他就在,岂有这样凑巧之理?见展昭刻意指着颜查散纠缠,虽仍不能察知他究竟有何深意,却也心知该当如何。
      余光一瞥,见宗胜深敛秘藏之玩味眼神,白玉堂知机,立时做出心生恼怒状,一击案起身,道:“从前种种,白某领情。颜大哥名声要紧,你却休胡乱攀扯!”
      展昭低低喟叹一声,又瞪圆密布红丝的眼睛,追问道:“三弟还要回漕司衙门?”
      白玉堂闻言趁机起身,洒然道:“不劳动问。展兄……善自珍重罢。宗兄,拜托了。”
      言毕,先递一张银票给展昭,又团团拱手告辞,翩然而出。

      见白玉堂安然全身而退,展昭高悬一颗心顿落下。
      展昭心有余悸,不知这宗胜还待如何试探,索性痴痴瞧着白玉堂渐远背影,恨恨低声自语道:“若无颜某人,何至于此!”
      外面门口站着的富商打扮微须文士,以扇拍掌心,悠然吟咏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这声音展昭入耳不忘,正是那蔡抗。
      不知他用意为何,展昭只做茫然皱眉。
      宗胜嘴角微微往下一动,瞬即又含笑道:“明知展爷英雄性子,老蔡却吟诗相劝,该打!”
      蔡抗闻声进来,忙不迭向展昭赔礼,告座后,悠然笑道:“展大人有所不知,这首诗乃当年乐官之首李延年对汉武帝所歌,夸耀自己妹妹倾国倾城的美貌。汉武帝一听便动容,问明了接李夫人进宫,宠冠一时。最后两句便是说,佳人难得,谁还管将来城破国灭?绝色乃人人向往,断不可逡巡、失了先机。”
      宗胜亦道:“这位白三爷容色绝美不提,行动处风采翩若惊鸿、更行事有情有义,若非宗某不好此道,怕也要……哈哈,哈哈!”
      见展昭苦笑,蔡抗向前探了探身,低声道:“莫非展大人真不愿振作,眼睁睁看佳人落入旁人之手?”
      展昭神思顿一凛,暗道:是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再次洒狗血之后,偷偷呜咽:是不是有更多人看懂了小白?
    有没有人想对小白说点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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