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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四五 跋涉 ...

  •   扑鼻茶树清芬,间杂些木叶气息,正与午前那只猫奔回船时的气息相类,白玉堂心知,当已寻对地方。
      轻腾身过院墙,暮霭沉沉中游目四顾,却不见他说的弓弩手密布。
      虽展昭未提及机关陷阱,白玉堂亦十二分警惕,留神听私下里动静,脚尖滑着步子慢慢贴墙跟行走。
      谨慎搜寻数处,白玉堂方确信,多半是宅院主人不在,护卫均跟出去,晚饭时分才能这般安静。

      听得脚步声慢吞吞由远及近,按方位计,当是要穿过侧门,去右手一偏院。
      白玉堂定睛细瞧,那下仆并无见主子前必有之抖擞状。手中吃力提着两个大食盒,嘴里还嘟嘟哝哝些浑话:“本来挺清闲差使,突然来这么多人,要磕头的正经爷就好几位,丫头大姐比管家还气派,跨院还有这么多拿刀动枪的爷要伺候……”
      听这话,白玉堂灵机一动,足不点地便往后院寻去。
      这庄院依山而建,院子一重叠一重,虽门户复杂,对深谙机关消息之学的白玉堂来说,却如小儿把戏一般了然。两圈一巡,便找到后面正院。
      分花拂柳到窗边,悄无声息攀上廊下雕柱,屏息静听。
      一人道:“瞧这天色,九爷定在杭州城里晚膳了……不知晚上可回来?”
      声气清脆琳琅,多半是个妙龄俏丫头。
      又响起一个软濡些的声音,故意悠悠笑道:“昀儿姐姐可真忠心!一夜离了爷,就惦记得不能睡……”
      那纹儿自然不依,两个丫头遂嬉笑撕闹。
      又有人薄怒道:“你们莫再淘气,要再这样闹,就地配了粗使汉子,梦里才得回东京!昀儿,快去薰上香,漪儿,好好收拾带来这些起居衣裳器皿……缺什么告诉我,写出单子来,好命人到城里去添。”
      那两个丫头顿时怕了,软着声音,一口一个“好鸢儿姐姐”告饶。
      听到这里,窗外白玉堂已了然——这三个丫头多半是什么“九爷”的通房丫头,从汴京一路带到杭州来伺候的。

      夜渐深,浮露渐渐浸上来。
      白玉堂知这位“九爷”竟是跟钦差官船队来的杭州,顿格外留神——自京里出来时,能托上展昭面子人情的,身份料多不俗。
      又静守良久,巡逻侍卫已过来两遍,这几个丫头依旧唧唧哝哝只说些沿路风光、闺房风月。白玉堂终于不耐,暗拿定主意,掏锦囊里白石子,掀窗认准穴位一挥手,三个人连“嘤咛”一声也无,便各自晕倒。
      进屋先寻石子收回锦囊,见桌上颇有本刻印极精的《珠玉词》,便悠然翻着瞧。
      静等约摸二刻时分,果然巡行的脚步声又回来。
      若自窗纸的烛光影子细瞧,巾帻太不同钗环。白玉堂特地起身行到门边,将身隐在云纹织锦软帘后,将那鸢儿的声音和汴梁口音学得十足,半含威开声道:“不知外面巡行带班的,是哪位侍卫老爷?”
      能排班来内院巡视,多半是晓事的。
      听这么一问,顿时笑嘻嘻答道:“劳动姑娘下问,是沈十二。姑娘有何吩咐?”
      听这侍卫多半知晓这鸢儿的身份,白玉堂更小心,想了想,又问道:“爷出门的时候,可交待今夜回不回来歇息?”
      那侍卫茫然片刻,陪笑道:“出门前依稀听见跟蔡爷说,要去码头瞧瞧船怎么挪,顺道巡一下赌坊……其余还真不知。”
      见这话没套出主人身份,白玉堂心念电转,索性冒险问:“昨天半夜请回来那位哥儿……是不是爷的骨血?”
      沈十二一呆,不敢搭腔。
      白玉堂心中一喜:白云瑞确是被掳来此地!
      仔细权衡片刻,故意冷笑起来,道:“沈爷您也不必为难,我是什么身份,哪敢问自家爷这些事?……回京里,大奶奶要是追问起来——”
      沈十二顿时慌了,连连赔礼道:“鸢姑娘,小的哪敢故意隐瞒?实在是不知!在江宁府收租税时,遇上一帮天杀的远支宗室残余,蔡爷偏让我们盯着一同走,还要做出好兄弟模样——从此路上生出多少事!昨晚的哥儿是那帮人带了去请的,跟爷断无干系!”
      白玉堂心下焦急,还要做出回嗔作喜,笑道:“若大奶奶问我,有没有亲眼瞧仔细了那哥儿模样,我该怎么说啊?”
      沈十二苦笑道:“这个还真没辙……我也不知关在哪里,还听说请了机关消息高手,那外面布了厉害阵法,鸢姑娘千万莫走过去。”
      放这侍卫自去巡夜,白玉堂此际已有些明白,那位什么蔡爷是厉害人物、诸事机密,不妨去他们说的赌坊,找到此人逼问一番。若再不成,便只能在此宅院里里外外踏寻布过阵法之蛛丝马迹。
      情知那几个丫头一个时辰后自醒,届时不过如一场迷梦,白玉堂出门瞧一眼宅院格局,便一溜轻烟直奔书房。

      怕点灯烛易被查知,白玉堂只用百宝囊中一颗夜明珠照亮,一边匆匆翻查种种可能有地址的文牍、一边留神听外面巡夜脚步,盏茶时分已费神翻遍书架、案头,却只有诸多善本书,无片纸透露主人身份。
      白玉堂暗暗纳罕:哪家书房这般干净,竟连书信也无一封?
      心知必有蹊跷,施展出夙日鬼斧神工手段,再留神四下仔细查,墙上《溪山晴秋图》后,果有暗藏机关。
      白玉堂有胆三进三出天下第一重煞的冲霄楼,这等机关,岂在他眼里?
      试探按几次,便听得极轻微“喀”一声。白玉堂再算一次伏羲方位,对准巽门方位轻敲数下,书架那边无声挪动,露出一人侧身可过的缝隙。
      这隔间极狭,只容一几一椅,转侧吃力。几案上随意堆叠的,全是帐本和往来文牍。
      借珠光草草翻阅,那些帐本条目之中,触目皆“贶(赠与)”、“贽(对官员送的礼钱)”、“贳(借出的钱)”、“赋(国家税收收入)”等字样,偏又不列人名,只以“癸酉一”、“戊辰七”代替,显见得颇有不轨情事。
      白玉堂心急救云瑞,无暇仔细琢磨,瞧见赌坊项下,杭州乃“同福”字样,便只随手抽两本帐本、往怀中细密收好,湮没一切翻动痕迹,悄悄按原法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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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赌场都差不多,明晃晃灯烛光中,人人挽袖呼喊,红眼睛只盯着白银子,汗味、酒气、劣等脂粉味弥漫。
      白玉堂一身上等雪□□绣绫罗,又天生那般光彩,甫一进门,便鹤立鸡群。
      这地方一应人等最有眼色,见进门的大主顾皱眉嫌脏乱,上赶着往礼让,一迭连声道:“公子快走几步,里面干净得多……输赢也大,正合您气派!”
      不便直接问“蔡爷”在何处,白玉堂点头,随着入内。
      照例,赌场的雅间也会显得风雅些,没有呼五喝六的赌大小、掷骰子,通常推牌九居多,但注押得极重。
      可白玉堂还未进门,便听见外间闹嚷起来。
      ……依稀有展昭声音。
      想起去转运使衙门路上听见的那一声长啸,凛然生威炫示功力警敌之余,还深蕴抑郁愤懑——这只猫,不知出了什么事?
      白玉堂握长剑的手一紧,疾步转身,反往热闹地方去。

      触目闹嚷嚷一堆人,正掳袖拍腿,拉扯着做势要打,慑于赌坊规矩,倒还没人敢动手。
      展昭神色狼狈、满眼血丝,不怒也不还手,目光迷离还带着残醉,苦笑道:“都说了,宝剑押在此处,展某回去拿银子来赎,还待怎地?”
      几个人闹嚷嚷道:“这破剑暗沉沉没光彩,也没镶金嵌珠玉,能值几个钱?”
      恋恋不舍瞧一眼从不离身宝剑,展昭脱下蓝缎袍,皱眉道:“这也值几个钱,便押在此,展某去去就来——”
      见他贴小衣悬着温润玉佩,顿有眼尖的嚷道:“还有玉!瞧着水头还行,当不是石头冒充——今天算便宜你,留下这玉佩,便走人罢!”
      “对对,输钱不能输债!”
      颇有人目中显出贪婪神色,挨挨挤挤过来。
      展昭脸色顿变,左手按住玉佩,浑身内劲鼓荡、将身猛一旋,众人都被不动声色震开,没有一人能碰上。
      这时已有管事的发现喧嚷,过来弹压。
      趁机退开一步立直身,展昭把巨阙带鞘往胡乱团放的外衣上一扔,森然道:“展某愿赌服输,这就回去取银子来赎剑。各位,请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一边检讨,一边抹泪,忍痛把各种深情款款的狗血桥段隐藏了
    欢迎继续揪出各种狗血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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