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玉珑城

10、亡灵月光

　　他是我送给世界的礼物。
　　他是一首歌。
　　小提琴家会不经意拉出一段安静的旋律。很短的一段,浅浅淡淡的流进人心里去。

　　乐团没什么名气，主唱的男生倒也不太在意，依旧和小提琴家眉来眼去，暗滋滋的眉目传情。

　　小提琴家献身艺术，带了忧忧郁郁的气质。他喜欢在深夜的录音棚里坐着看月光，主唱就陪着他，一熬一晚上。眼见着主唱眼底的淤青越发明显，小提琴家心疼的劝他早点睡。主唱笑笑,搂过他的肩，在他后颈里插了一枝随手折来的玫

　　“我要守着我的小玫瑰。万一它在夜里开放了，我就可以做第一个亲吻它的人。”

　　小提琴家靠着主唱睡着了，在像水一样轻柔的月光下。主唱抱着他进了屋，露水落在他们的屋檐上。

　　时光走的很快。不是让你睁着眼清清楚楚的看见流失的快，而是当某个深夜你忽然抬起头来，才惊觉种下的幼苗已经历经了几轮花季。

　　小提琴家逼着主唱好好经营乐团。主唱委委屈屈:“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怎么老是不让我抱抱你”小提琴家别过头去，清浅一笑: “怎么会，你想什么呢。”他又回过头，叹气声几乎微不可闻:“多大了，别撒娇。’

　　主唱喜欢唱歌，就像他喜欢小提琴声-一样。他应该也是想让更多人听到他吧。小提琴家想着未来可期，笑弯了眼。他看着台上正在排练的爱人，微笑着拉起了琴，与他的声音交融。

　　主唱兴冲冲的来找小提琴家，告诉他他们即将在一个著名的舞台上演出。你看，连歌声都跳动着喜悦。小提琴家微笑着注视着他，心中平静无波。“我们要认真排练啦。。主唱跟他说，“如果我们出名了，我就能带你去维也纳定居了啦。你不是最喜欢那里吗”

　　他心中忽然泛起了波澜。“我最喜欢和你待在一起。”他的真心此时也要发声。他连忙捂住了嘴，欲盖弥彰的咳了一声，却再也没停下来。

　　小提琴家不让医生告诉主唱他的病情。但是乐团不能总是缺少小提琴。日子就那么过去，演出日子就落在明日。此时小提琴家已经虚弱的下不了床了。

　　“怎么办呢”主唱眼睛通红的跪坐在他的病床旁，攥着他的手，“我不能跟你一起啊。不能跟你在一.....什么意义”

　　“你是我的另一半理想啊。”
　　小提琴家揉揉他的头发，声音轻的像尘埃:“睡一觉吧，亲爱的，我跟你保证明天一切都会好起来。”

　　等到哭累了的爱人睡熟了，小提琴家静静的看着他，眼神温温柔柔。月光像纱一样，是爱人最真切的拥抱。

　　凌晨时分主唱兀的惊醒，天边聚拢了乌云，已经看不清月光了。

　　他像鱼入水，尾鳍一荡便了无影踪。
　　他沉默着，写下了曲调。
　　歌名就叫亡灵月光，也许还应该加上一-枝玫瑰。
　　他这样想着，静默的站在台后。
　　入场是一段小提琴的旋律,是已经录制好了的，安静的像水一样的旋律。

　　主唱上台，循着声音回忆起爱人。一曲终了，几秒的无声后就迎来了人声鼎沸。他独自站在已拉下台幕的舞台上。

　　他不会哭泣，而他的泪掩在光辉下。
　　有人曾在维也纳深夜的街角见到过看月光的男人。路人友善的向他打招呼，男人偏头，微微一笑，声音神似当年凭一曲亡灵之乐火起来的主唱:“你好。’

　　‘你喜欢看那儿吗”路人看他一直看着天幕，“你想见见宇宙吗”男人笑容不变,起身抚下身上的露水。他吻了吻出了青墙的玫瑰。

　　“我已见过玫瑰，我将他送给了世人。”他喃喃自语，“你只是星星散落在人间的碎片，可我一见你便窥得宇宙全貌。”

　　这一定是个艺术家吧 ,路人想，怀着点发自肺腑的崇敬离开了这里。

　　玫瑰盛开在深夜，连月光也彻夜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