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都》十八笙生

4、退回好人卡，第二步：行动论证

　　四.退回好人卡，第二步：行动论证

　　和穆止行相处得越久，方一珩就越奇怪自己当初为什么会觉得穆止行是个好人。他很好？这是多么愚蠢且荒谬的评价。

　　穆止行这个人，在外面沉默寡言扮乖巧，冰冰冷冷不近人情，不过还算是温和礼貌。可实际上呢？方一珩是跟穆止行相处时间最长的人，在他眼中，穆止行真的是顽劣不堪。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穆止行可不就趁着他年幼无法反抗，总是欺负着他来玩吗？

　　一天，他趴在桌子前看画本，一只手摸过他的头顶，“你的头发好顺呀。”穆止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我刚洗过头。”方一珩以为穆止行在夸他，就顺着话说下去了。

　　可突然听见“咔嚓”一声，方一珩感觉有一缕什么东西划过他的后颈，掉到了地上。他连忙回头，看见穆止行手里拿着把剪刀，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他内心一惊，大声问道：“你干什么？”

　　“看不出来吗？这是我跟理发店叔叔学的新技能，剪头发呀。”剪刀一张一合，发出“咔咔”声。

　　“我不需要啊！”

　　方一珩想要起身，却被穆止行一把按住：“你的头发太长了，让我给你剪一下！”

　　穆止行让剪刀自由穿梭在方一珩的头发间，很快满地都是头发了。

　　“很好，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新发型吧！”穆止行看着方一珩的头发，满意地点了点头，推着方一珩到洗手间里。

　　果不其然，一塌糊涂，那可能是世界上最丑的发型了。

　　方一珩很生气，可他无可奈何。因为穆止行把他推进洗手间后，就飞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并且锁上了门，任由方一珩在外面对着他的门拳打脚踢。

　　方一珩拍了很久门，也踹了很久的门，直到累了，房门也是紧闭的，毫无动静。他只能生着闷气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晚上准备熄灯休息时，他听到轻轻的敲门声，打开门，看到穆止行站立着，手藏在身后，觉得大为不妙：“你来干什么？”

　　穆止行将手往前伸，让方一珩看见他手里的东西——理发用的电推剪。

　　“刚刚帮你剪的发型确实不太好看，现在来帮你换一个。”穆止行一脸真诚地说。

　　“不用了！我要睡觉了，你快走吧！”方一珩惊恐地看着电推剪，后退了一步。

　　穆止行像是没有听到方一珩的话，走上去一把抓住方一珩，打开电推剪的开关，让电推剪在方一珩头上驰骋，很快又是一地头发。

　　方一珩的头发长度大概剩下0.1毫米，是个非常完美的毛寸头。

　　“你别乱动呀！差点刮到你的头皮了！”穆止行抱怨道。

　　然后他拍了拍方一珩的头，关上电推剪的开关，离开了房间。

　　独留方一珩一个人在房间里气到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一天，方一珩正在客厅玩玩具，好奇地往厨房看了一眼。很奇怪，他的哥哥在厨房里捣腾了一个晚上，厨房时不时飘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穆止行从厨房里走出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吃宵夜吗？”

　　“什么东西？”方一珩觉得很不安。

　　只见穆止行从厨房里拿出来了一个蛋糕……蛋糕？他为什么会做这种东西？方一珩有些吃惊，而且蛋糕的卖相竟然还不错。

　　穆止行将蛋糕放在桌子上，切下一块放进碟子里，招手示意方一珩过来：“你先吃吃看。”

　　方一珩放下手里的玩具，挪步到洗手间洗了个手，来到桌子前，拿起叉子叉下一块蛋糕，放进嘴里，紧接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味道就在味蕾上炸开了，他连忙吐了出来，并干呕了一声。

　　果然如此，穆止行又在耍鬼把戏，做一个看起来很精美的蛋糕，实际上在里面加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鬼玩意，然后用这个蛋糕来捉弄他，这就是穆止行的恶趣味。

　　“你为什么吐掉？”穆止行的声音有些不悦。

　　“因为很难吃啊。”方一珩回答。

　　穆止行皱着眉头，为自己切了一块蛋糕，放了一口进嘴里，“咳咳——”

　　“还可以吧，”他吞下去后，说。

　　“并不——”方一珩还没说话，话就被穆止行打断了。

　　“我们一起把它吃完吧，必须吃完。”

　　“不吃。”方一珩摇摇头。

　　“我好不容易做的。”穆止行的声音有些委屈。

　　“不吃。”方一珩很坚定。

　　“进柜子还是吃蛋糕，你选一个。”威胁。

　　“进柜子。”坚定。

　　“没得选了！我们一起吃，你吃一口我也吃一口。”说完穆止行吃了一大口蛋糕。

　　方一珩心里疑惑了，为什么穆止行能面不改色地吃这个难吃的蛋糕呢？他吃不出来这很难吃吗？他的味蕾是坏掉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蛋糕里有什么迷／魂药，他们两个人一口一口地就把它给吃完了，什么也没剩下。

　　于是接下来的夜里，方一珩看着穆止行被胃痛折磨得死去活来。

　　穆止行蜷缩在床上，脸色比以往都要苍白，额头上冒着冷汗。方一珩倒了热水给他喝，用毛巾帮他擦掉额头上的汗，但这些都对缓解疼痛没有任何帮助。

　　方一珩手足无措，只好打电话求助大人。

　　他们在哪里呢？为什么深夜都不见踪影，连孩子做噩梦后在他们房间门口看一眼自己父母熟睡的容颜来平复恐惧的权利都剥夺掉。

　　“你们快回来吧！哥哥生病了！”方一珩对着电话哭泣。

　　那天夜里，那个很陌生的爸爸回来了，方一珩看着他抱着穆止行离开了家，他们去医院了。

　　穆止行好几天都没有回来。

　　阿姨只会在规定的时间里来做家务做饭，从来不跟方一珩说话。方一珩在家的时候只能自己一个人玩，没人把他关进柜子里。

　　几天以后，穆止行回来了。他看起来很憔悴，但是又心情很好的样子。

　　“哥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方一珩关心地问。

　　“感觉好极了。下次有空再一起吃蛋糕吧。”

　　方一珩真的不懂穆止行到底在想什么。

　　其实有时候方一珩又觉得穆止行对他还是很好的，跟他一起搭积木，陪他一起画画，这都是他曾经没有体验过的有人陪伴的快乐。他一会儿对穆止行恨得咬牙切齿，一会儿又贪恋穆止行的陪伴，甚至会因为自己对穆止行产生的“恨”而感到内疚不已。

　　他在学校里也有很多伙伴，但他们都跟哥哥不一样。他的伙伴们都天真活泼，没有一个像他的哥哥一样总是阴晴不定，让人捉摸不透，让人会好奇他在想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于是他就这样跟穆止行相处着，痛苦又快乐。

　　当方一珩问穆止行“哥，你是不是讨厌我”的时候，穆止行很不解，他不明白他哪里做得很不好，让方一珩产生这种感觉。

　　他知道他的有些行为做得不太好，可那都不是他的本意，他总是好心却弄巧成拙，弄出不好的后果来。

　　比如说剪头发。

　　他注意方一珩的头发好几天了。方一珩的头发也太长了，低头的时候，前面的刘海就会垂下来遮挡视线，后面的头发也长到了肩膀，都可以扎小辫子了。

　　他特地到了家附近的理发店，看了一整天理发店叔叔是怎么帮人剪头发的。

　　回到家后他就拿着剪刀靠近正在看画本的方一珩。

　　一上来就直接剪，好像会把人给吓到。

　　他先摸了摸方一珩的头发：“你的头发好顺呀。”

　　“我刚洗过头。”眼前的人回答。

　　好的，就是现在，穆止行拿起剪刀“咔嚓”了一下，方一珩的一缕头发就飘了下来。

　　方一珩很慌张地回头，大声问：“你干什么？”

　　穆止行玩着手里的剪刀，说：“看不出来吗？这是我跟理发店叔叔学的新技能，剪头发呀。”他可学了一整天呢。

　　“我不需要啊！”

　　眼看方一珩就要站起身来，穆止行赶快把他按住：“你的头发太长了，让我给你剪一下！”

　　“咔咔咔”，三下两下，穆止行就帮方一珩理完了发。

　　穆止行觉得自己的手艺挺不错的，于是他很满意地说：“很好，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的新发型吧！”然后他把方一珩推进洗手间里，想让他好好看一看自己的新发型。

　　不过方一珩看起来对自己的新发型很不满意。不仅如此，他好像还要生气了。

　　穆止行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从来没有就不会处理这样的情况，只能自己率先逃离，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方一珩果然很生气，他“砰砰砰”地对着锁起来的房门又敲又踹。

　　穆止行觉得应该要挽救一下。

　　他在家里的杂物室找到了一把电推剪。这很神奇，因为杂物室里总共就堆着几个盒子，打开后竟然能找到理发的工具，装上电池后就直接可以打开开关用了。

　　于是他到方一珩的房间，用电推剪帮他理了个新发型，非常完美。

　　但方一珩好像更生气了。

　　穆止行不知道该怎么和方一珩相处，好像怎么样都容易犯错，这使得他很内疚。对待外面的人，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持距离，假装冷漠，但是对方一珩不行，因为方一珩跟别人挺不一样的，是为数不多能陪伴他的人。

　　比如说，在他生日那天，他花了很长时间做了一个蛋糕，方一珩一边说很难吃一边又陪着他把整个蛋糕都给吃完了。

　　夜里他胃疼，也是方一珩在身边照顾他，打电话告诉大人。

　　半夜，爸爸赶回来了，总是冷酷的脸上有了一丝焦虑与紧张，爸爸抱起他放进车里，载着他去了医院。

　　他们父子二人终于有了几天的相处时间。

　　他生日那天偷偷在厨房对着蛋糕许愿：希望有人能多陪陪自己。

　　看啊，愿望一下子就实现了，生日许愿真的很显灵。

　　所以他回到家后，跟方一珩说：“下次有空再一起吃蛋糕吧！”

　　不过他们二人这样的纠结又和谐的模式在穆止行上高中后就要发生改变了。

　　因为，李千还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