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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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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明彦在人群穿梭,自然赶不上许枳言的快马。身后裴无尤也紧追不舍,不快不慢,正好离他三丈远。他慌乱之下,突然撞到了一人,下意识停下脚步,转身一看,一个带着金项圈的小女孩倒在地上,正要爬起来。
奚明彦赶紧上前准备扶起,谁知手还没靠近,一双大手突然抓住了他,他还未及反应,便被那人拽着连退好几步。
奚明彦扭头一看,正是裴无尤。裴无尤也并未看他,只盯着那小女孩,问道:“小妹妹可有碍?”
那女孩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侧身看着他二人,冰冷的眼神让奚明彦不寒而栗。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那日沈清安在宁远县见过的阿瑀。
裴无尤并不认识阿瑀,但一眼便看出她有些身手,故而及时拉开了奚明彦。
奚明彦自知自己做了错事,远远赔笑:“我走路不长眼,希望不要伤到妹妹。”
话音刚落,阿瑀便一眼瞪过去,眼满是狠戾,奚明彦明显有些害怕,不由得躲到了裴无尤身后。
“既然没有受伤,我们便告辞了!”此人来路不明,琢磨不透,裴无尤选择了走为上计,拉着奚明彦便要离开。
“撞了我,还想一走了之!”阿瑀突然开口说说话,三步并作两步,便走近裴无尤和奚明彦身后,将手一挥,不知扔出个什么东西。
裴无尤反应迅速,提着奚明彦向上一跳,非常轻松地落到了阿瑀身后。
他二人落地定睛一看,方才他二人所在之处,有一路人,脸上赫然出现两只蜘蛛,蜘蛛很小,肚子圆滚滚的,发出淡淡的绿光。
那人大概是没反应过来,愣神半晌,突然捂脸倒地,发出痛哭的惨叫。
裴无尤上前一看,两只蜘蛛已经钻进了那人的皮肤里,皮肤已经在以开始迅速腐烂,血肉发黑,连成一片,甚是瘆人,只片刻工夫,便气绝而亡,死相极其惨烈。
“杀人了!杀人了!”
本未在意动静的行人看着那人的死状,突然躁动起来,四下逃散。
“你这丫头,好生歹毒!”裴无尤愤怒至极,狠狠地瞪着阿瑀。
阿瑀却无所谓,说道:“若非你们躲开,他怎会死?歹毒的是你们不是我。”
裴无尤拔出剑指着她:“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本不想和你动手,但你却如此草菅人命,留在世上也是个祸害。”
阿瑀不慌不忙,脸上的笑容隐约露出一丝狡黠。只见她后退两步,不知从哪里窜出一个彪形大汉,手执两把大斧,恶狠狠地瞪着裴无尤。
裴无尤倒也不惊慌,只一个弓步,将剑一横,便向那人的下盘攻去,那人连退好几步,两斧交叉,便要去砍裴无尤脖子,裴无尤反身便逃,刚逃几步,又回身刺过去,只听“砰!”的一声脆响,正刺中那人的斧头上。
这时,另一壮汉也从侧方奔来,正是孙不戒。
孙不戒腰间挂着狼牙棒,左手执一枚霹雳弹,正要便这边扔过来,没想到发现与同伴打斗之人正是裴无尤,他心下一惊,不由得愣住了。
阿瑀见状,喝道:“愣着干什么!”
孙不戒回神过来,又要扔出去。
一旁的奚明彦看着这场景,只吓得面如土色,但却并未逃跑,赶紧喊道:“裴大哥,你小心一点!”
阿瑀甚是不悦,眉眼一横,朝奚明彦眉心扔出一枚银针,就在那银针刚碰到奚明彦,从侧方突然飞出一枚石子,阿瑀定睛一看,沈清安和阿嫣正往这边跑来。那枚石子便是阿嫣扔出来的。
阿瑀迅速反应,跳过去点住奚明彦的穴道,抽出一把筷子般粗细的铁戟,抵住奚明彦的下巴。
一时间,沈清安、裴无尤、阿嫣皆不敢轻举妄动。
“哼哼,你可找得我好苦。”阿瑀冷笑着看着阿嫣。
阿嫣道:“你要做什么?”
“少废话!”阿瑀又将铁戟抵得更深一些,奚明彦下巴处已经渗出一点点血。
阿嫣心中一慌,忙道:“不要……”顿了顿,又道,“今日我们三个都在这里,你若伤了阿彦兄弟,你势必跑不了。”
阿瑀道:“跑不了又如何,拿不到我要的东西,我回去也是一死。拉个垫背的岂不更划算。”
沈清安道:“你要什么东西?你说出来,我们想办法去拿,不要伤害阿彦。”
阿瑀看着阿嫣,“你问她。”
阿嫣思忖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只小铁盒,道:“你若要,给你便是,莫要伤了人。”
阿瑀道:“扔过来!”
裴无尤和沈清安都看得出此物对阿嫣和阿瑀都十分重要,心下顿生担忧,不知阿嫣是否真的会给她。谁知阿嫣却并未有丝毫犹豫,将铁盒扔了过去。
阿瑀接到铁盒,扔给了旁边的手下,手下将盒子打开,呈到她面前,她看完冷冷一笑,“阿依嫣,我就看不得你的自命清高,你为一个周人做到如此,你以为他们以后会感谢你?我等着看你笑话。”
阿嫣道:“我做事自对得起良心即可,不求回报。”
阿瑀冷哼一声,也不废话,示意手下先走。孙不戒和另外一个大汉连忙带着铁盒离开,待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前方,阿瑀才松开铁戟,扔出一股浓烟,消失在了河边。
裴无尤连忙过去解开奚明彦的穴道,奚明彦穴道刚解开,身子一松,便瘫软在地,“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他们是什么人啊!为什么要杀我!”
阿嫣连忙将他扶起,十分愧疚,满是歉意,“阿彦小兄弟,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奚明彦泪眼婆娑地看向阿彦,抽泣声止不住,但也看得出他并未怪阿嫣,只是受了惊吓而已。
沈清安则一直站在原地未动弹,她脑海里一直在回想方才阿瑀说的话。她看着阿嫣,心中五味杂陈,十分不是滋味。
“阿嫣......你......”沈清安还是鼓起勇气准备问个究竟。
裴无尤回过头来,看看沈清安,又看向阿嫣,似乎也在等她一个回答。
阿嫣眉头一皱,咬着唇,低头沉默着。
奚明彦也很识趣地停止了哭声,四人出奇的安静。
“算了,如果你不想说......”沈清安想要放弃。
“沈姑娘,裴公子.....”阿嫣突然开口,与二人对望,眼中愁绪万千。
她扶着奚明彦走了过来,说道:“我全名叫阿依嫣.阿满提,是西疆人。”说完她看向沈清安和裴无尤,“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
沈清安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你救我两次,现在为了阿彦又不惜拿出你从蜀地开始追了数月好不容易拿到的东西,就冲这个,不管你是哪里人,都是我沈清安的朋友。”
早就怀疑阿依嫣的裴无尤此刻也完全放下心中芥蒂,说道:“西疆数次扰我大周边境,所以我对西疆并无好感,但是阿依嫣姑娘,你永远是我朋友。”
奚明彦也附和道:“小时候,许多人都告诉我,说我爹是邪魔外道,可我总看到我亲娘拿着我爹的衣物一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我想,我爹定也有好的一面,才会让我娘这般思念。我娘常说,我爹是入错了门,才被人认为是邪魔外道,他其实是个极好的人。人生在世,若无慧眼识人,只会随波逐流,那和邪魔外道也没什么分别。”
“阿彦兄弟说得不错,一个人的好坏怎可以国别论。”裴无尤也表示赞同。他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怅然若失,“我见过像你一样仗义心善的西疆人,也见过最人面兽心的周人。”
阿依嫣神色微怔,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们当真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沈清安笑道:“自然,除非你不认我们了。”
一股暖气涌上阿依嫣心头,她心中既高兴又感伤,只道:“我在蜀地生活多年,除了师父和几位师姐,极少见外人……”说到这里,她垂头茫然神伤,“我……没什么朋友,在异国他乡,我一直觉得不会有人把我当朋友,我也不愿去寻别人的晦气。”
裴无尤道:“阿依嫣姑娘,你莫怪我多问,据我所知,‘阿满提’乃是西疆王族的姓氏,你必是出自王公贵族,为何会流落到蜀地?”
阿依嫣道:“我的确是出自富贵人家,可西疆也有朝堂纷争,我因一场内乱失去了家人,成了孤儿,是我家的仆人黎叔拼死保我逃走,途中偶遇恩师,是她救了我,带我去了蜀地。”
沈清安道:“你长得好像也并不完全像西疆人,莫非是在蜀地生活太久的缘故,容貌有些变化?”
阿依嫣摇摇头道:“这是因为我的母亲……”她顿了顿,道,“我没见过我母亲,我家中也从无人提起她,包括黎叔。但是黎叔是汉人,他带我逃亡至周国,因受伤过重,遇到师父后,他便支撑不住,离开了人世。临死前他告诉我,我母亲是汉人。但是黎叔拼着最后一口气交代我一定不能去寻亲,让我跟着师父去蜀地,远离中原。”
沈清安道:“可你如今却来了雍州,这……”
阿依嫣笑道:“师父是世外高人,她从来就只相信各人有各人的命,若我注定要和亲人有牵扯,即便我躲在蜀地,那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