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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爸爸去哪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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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顶着许印恒的酸言酸语里回了家,才发现自己的慰问计划没能实施成功,因为童臻根本不在家。
家里的所有东西摆放位置都和他们出门时一样,包括门口的拖鞋,这说明童臻在将近3个小时内没有回过家。
她在北京只有两个好友,演员甘璐和经纪人大胖,现在而这两人现在都不在北京,能让她在首都空城期间出门3个小时的人又是谁?
他电话的响过五声“嘟”以后,听筒里终于传来了童臻略带些许焦虑的声音:“对不起,今早出门忘了向你报备去向……”
那一头嘈杂到几乎无法听清楚她的回答,就算是听电话的人耐着性子也很难将话听得完整。
“没关系,你现在在哪里?需要我……”
“哎呀!你怎么回事……”
童臻短暂得尖叫过后,李昂听见了“对不起”、“让一让”、“住宿吗”等等等等令人跳频的词汇和语句,而所有这些杂音的作用最后都只有一个——让李昂心慌。
电话被掐断了,再拨也无人接听。
他打开了手机上一款软件,这是多利去回家之前给他装上的非普及使用追踪系统,可以用来定位追踪人员的手机信号,虽然精准度不如多利在电脑上使用的专业版高,但起码能让李昂在春节员工休假期间应应急。
代表童臻信号的小红点出现在北京西站,它在地图上一直闪烁着,5分钟期间,一直没有动过。
“这个时候去火车站,不是接送就是乘车,她要走吗?”
“她不会走的。”
李昂穿上进门后还没来得及摆放整齐的鞋,匆匆地就下楼到了停车场,当然后面还跟着一直万年甩不掉的跟屁虫。
北京西站人来人往,大年初三是个尴尬的时间点,这时候出城回老家探亲访友的时间显然不够了,所以很多都是从外地回城的北漂或是定居白领,当然还包括从外地进京看望女儿的老父亲。
李昂在KFC餐厅大玻璃窗外看见童臻的时候,她就是跟这么一位父亲在一起。
“哇,看你们两个人吃了一桌子的东西,还有一杯续一杯的咖啡,是在餐厅里避难吗?”
许印恒透过窗户数着童臻那张桌子上的餐点盒的同时,童臻爸爸透过玻璃在向他打招呼。
许印恒挥手示好,李昂却没乐不出来。
“他来的时候没有告诉我,直到今天早晨快到的时候才让我去接站的。”童臻在慌忙解释。
“所以你是想要告假陪他几天?”
李昂当然有100个不愿意,如果换了平时,春节假期他完全可以放童臻在北京陪爸爸走街串巷游山玩水,只要她在他需要的时候回来就行。但是现在身边多了一个刺头许印恒,如果没有了童臻,他三招之内必输无疑。
童臻用上齿咬住下唇,欲言又止的样子出乎了李昂的预料,“可能……不止是需要告假。”
“什么意思?”
“有什么赶紧说什么啊,再不说你爸又要续杯了,再喝下去今天整晚都别睡了。”
许印恒是个急脾气,听不得李昂和童臻一来一回的打太极,这种支吾其词的对话方式让他十分挠心。
“嗯……”童臻把一个语气词的尾音拖得老长,大有一番长篇大论的势头,“我们老家拆迁,房子没了,再加上我奶奶前年也过世了,所以他带着三大箱子行李直接来北京……投奔我。””
“哦——”
许印恒也受到感染,开始拖起了尾音。
“人生三大喜事,飞黄腾达,继承遗产,房子拆迁,你爸爸一个人就占了两样,怎么你还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童臻眼神飘忽闪烁,最后还是停在了李昂的方向。
许印恒很奇怪,来了一个爸爸而已,怎么就让你们两个为难成了天将降大祸的样子。
“不能!”
李昂拒绝得斩钉截铁。
“那不然……难道让他睡大街吗?!”
许印恒认识童臻的时间虽然加起来还不超过24个小时,不过以他那颗超强大脑来分析判断,这个姑娘也许会偶尔抬杠脾气倔强,但总体来说是个人美心善听指挥的小绵羊。可是听了她刚才吼出来的那么一句,他就在心里默默地把小绵羊换成了小野猫——大部分时候喵喵喵,被逼急了绝对伸爪挠。
为了远离炸毛的夜猫,许印恒采取了后退一步的防御策略,顺带对玻璃窗里的大叔笑了笑。
李昂的脸沉得像是乌云密布的二月天,不存在阴晴不定,只会随时落雨。和一个陌生女人外加一只猫同住已经是他能容忍的极限了,无奈又来了个刺头无处安放,现在又蹦出来一个爹,分分钟是要逼死他的节奏啊,他绝对不能忍受。
“他不能住在我的房子里,绝——对——不——能!”
李昂把一句警告拆开了延长了说,半点情面没有留给童臻,让许印恒都觉得无情无义多是读书人。
“唉,不要说的这么绝对啊,人家爸爸被拆了房子,大过年的只能来投奔女儿了,你睡了人家姑娘还不给人家亲爹提供睡床,天理难容啊!”
李昂张开五指盖上了许印恒的整张瘦脸,把他推到了墙角边,“你再说话我就把你泡进福尔马林里做成腌肉!”
“不住在家里,住在恒沣大厦……”
三米外的童臻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救下了手脚即将变成泡椒凤爪的许印恒。
“不行!”李昂再次回绝得斩钉截铁。
“恒沣大厦是公司办公的地方,不可以长期住人!”
他无法忍受自己的住所多了一个与他完全不相干的生人,更加没有办法接受自己的办公场所出现一个毫无用处的废人。
许印恒的嘴还被他堵着,没办法为这个提议拍手叫好,只能从被挤歪了的小眼睛里向童臻投出来同情的目光:你可真亏啊。
童臻双手攥成拳紧贴在大腿外侧,咬着牙根很久,终于以更加无情的态度应对无情的老板:“那么我就只能带着我爸爸一起离开了。”
李昂放开许印恒,冷冷地看着对面反抗的小猫:“你敢。”
童臻不屑地扭开头用一声“嗤”地嘲笑了他,瞬间收起笑脸往KFC大厅走去。
外头的两个人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得到童臻把一个大行李袋放在那个更大的行李箱上绑好,然后推着两个大箱子面无表情地从餐厅里出来,后头还跟着她并不年迈却行动不便的父亲。
李昂和许印恒这才看清楚,童臻爸爸原来是瘸的。
“不好意思,给大家添麻烦了,还劳烦你们特意跑一趟。”
童爸爸心口一致,才说完道歉内疚就铺满了全脸。
“爸爸,这边!”
忙着推箱的童臻用家乡话催着童爸快走,声音又嗲又甜,是许印恒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亲情。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轻飘飘地讽刺了与他并肩站着远望前头两人背影在人流中穿插的李昂:“我都替你害臊啊,公交车上还给残疾人让座呢,公交司机都比你一个博士会做人。”
他快步追上童臻想要尽一尽生而为男的义务,不想又被李昂抢先了。
“可以住在公司,但是不能接触电脑或者文件等任何密要的东西,另外需要严格遵守上下班制度,下班锁门后不能私自到大厦外游逛,一切行动必须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按照员工标准规范言行。”
他没有等童臻的回复便转了身,两个大行李箱的滑轮转了向,往停车场的方向匀速前进着。
许印恒搀扶了童爸,小心翼翼地也转向越过了停在原地不动的童臻。
“叔叔不急我们慢一点走啊,不要理那些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无聊人,他们有时候就喜欢一会儿西一会儿东的浪费别人时间。”
童爸一个糊涂的中年大叔,被两个青年男人编排明明白白,在人生地不熟的大北京只能跛脚跟着他们顺着人潮慢慢走,忽然发现自己的宝贝还在原地立定,于是回头用家乡话关切地问:“臻臻,你不走撒?”
童臻的眼角本来还在慢慢地蓄着泪,看见自己爸爸充满歉意的脸一时就哽了喉,眼泪吧嗒吧嗒地接连掉下来。
“走,马上来。”
李昂一个人住了三年半的大房子今天特别热闹,里面多了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一只猫和行李箱上的无数个微生物。
“我一个人不孤单,想一个人才孤单,有伴的人在狂欢,寂寞的人怎么办……”
许印恒很应景地找出了这首老歌在音响里循环播放,他觉得既然躲在房间里不出门的李昂已经自我隔离了,那么不如他们也主动把他放弃好了。
他和童臻两父女在厨房享受非亲情一般的亲情快乐,童臻在和面,童爸在剁馅,他在等吃,顺便贡献自己一张从来不需要停歇的嘴,逗得第一次进京的童爸一直合不拢嘴。
“叔叔,你这个刀工很有厨神的味道啊,可想而知童臻在你身边的时候得有多幸福。”
许印恒在齐云山一关就是8年,有一太平洋的话要找人唠,现在就算是对着石头他也能说开了花,何况是一年没见过女儿的童爸爸。
“哈哈哈,是吗?臻臻她妈妈去的早,我是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带大的,还经常换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怕做的不好她不喜欢呐。食神倒是算不上,但是大厨倒是担得起的,你以后要是想吃个啥的尽管开口,天南地北的没有我不会做的东西。”
老童也喜欢和他搭腔,一句接一句的感觉就能说到天荒地老,出口的大话一半真一半假,反正吹牛逼又不需要被罚款。
厨房里热闹的声音就跟海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瘫在细沙上的李昂,他只要一想静下来思考问题就被打断,直到他听见外面的那三个人在商量下楼买醋。
“我一个人不孤单,被迫隔离才孤单,做客的人在狂欢,拆了房子怎么办……”
他把耳边循环播放的歌词随意改了一下,腾地起身,做了个决定:他要出门吃饭,不对,是吃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