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太子妃（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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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大公主又病了。徐太妃闹着说宫里的太医不好，要请人去寻徐家的大夫来诊治。”国丧刚过，秦川正准备把王府里的戏园子修修，买两个戏子进来解闷，就听何嬷嬷说，平静了几年的后院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胡闹！”秦川啪地一声把面前的账册合上，一挑眉毛冷冷道，“想来是我给她好脸了，半点身份不顾，一心只想着娘家，还敢用大公主做筏子，想威胁我。你去传我的话，告诉她老实点，只要她安安分分在府里呆着，无论徐家日后如何，她都是皇家的媳妇儿，养大了惠城公主的吴王太妃。可要是她无理取闹，非要把吴王府拉下水，就别怪我进宫去求太后，说她不堪教导公主，替那绣房里的林使女请封了。”
“娘娘何必如此动怒。想来徐太妃是一时想左了，心里害怕，才又闹出这事儿来。奴婢去劝解两句，总不会叫外人看咱们的笑话就是了。”何嬷嬷轻声劝了秦川一句，放低了声音解释道，“现在外头都风传徐家不好了。咱们若太过苛待了她，未免有落井下石之嫌。”
“哼，我不知道这道理吗？我往日容忍她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就说那大公主，我好心给她教养，是怕她寂寞，给她寻个日后的慰藉。她倒好，倒用大公主给我拿起乔来了。真是惯得她！小允子，小允子呢？去，给我告诉王府的侍卫，给我守好了门户，若是有人敢里通内外，我就说他有意谋害吴王，立时给他送到刑部大狱去。”秦川这个一家之主不好做，自从太子身死，陈王被贬，朝臣和亲贵看着那空悬的储位，一个个就跟红了眼睛的饿狼似的，几乎把朝堂搅成了一锅粥。成年的皇子也纷纷下场，眼看着局势越来越乱，后来老皇帝釜底抽薪，竟把近些年新宠所生的九皇子记在了皇后名下，立为太子，才算是终结了一场乱斗。
秦川这身体的娘家，王府也在这争斗中元气大伤。伯父辞官，弟弟断腿，家里的人几经沉浮，到底不如当年太子在时得势，但朝中勋贵大抵如此，倒也没什么可矫情的。也正因为这般，新帝的生母越妃娘家也就成了炙手可热的新贵，在老皇帝生前的最后两年烈火烹炸，门庭若市，令老皇帝起了疑心，终是在去世前的一个月，下旨赐死了越妃，只留下一个刚过十岁的小皇帝，坐上了皇位。
现在老皇帝刚走，原本的皇后成了宫中唯一的太后，小皇帝的位置还没坐稳，潜藏在底下的各种势力都在观望之中，蠢蠢欲动。这个时候，不谨言慎行，做个缩头乌龟保命，难道还要伸出头去，做个明晃晃的靶子吗？
不怪当年徐家在军中声望正隆，她这个侧妃却也半点不得太子喜欢，原书里统共没有几句话，连炮灰都算不上，也就是个背景板。真真是半点脑子也不长。
“是。”小允子一溜烟地出去，何嬷嬷却转过头来，心里想着，要不自己再去厨房吩咐一声，命人做点降火的茶点来。不说徐太妃，就是自家娘娘，这脾气也和往日不同，想来外头果真是腥风血雨，不得不谨慎行事。
“娘娘，奴婢心里有一事，想了许久。许是不周全，还求娘娘宽恕一二。”何嬷嬷看了眼秦川手底下的账册，往前走了一步，低头道，“这眼看着就要到中秋宴了。娘娘往年守孝，不好去太后娘娘面前伺候，只是寻了贡品送上去。今年娘娘可该往宫里多请安走动了。”
“好。”秦川心里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何嬷嬷一眼，到了宫里，除了给太后请安，德太妃她理是不理。
德太妃理不理无所谓，可秦川的运道不济，一进宫就遇上了两个昔日的太子对头，贵太妃和陈王妃婆媳。
“见过贵太妃娘娘。”秦川拉着小小的吴王给贵太妃见礼。今见贵太妃的时候秦川微微有些恍惚，记忆里的贵太妃打扮得繁复华丽，贵气逼人，人美而自知，顾盼之间，熠熠生辉，看起来很年轻，似乎比陈王大不了五六岁的样子。可现在，眼角眉梢都多出了皱纹来，看着人的眼里也多了阴霾。
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古人诚不欺我也。秦川暗暗在心底感慨了一句，倒是陈王妃，和几年前差不多，依旧是寡言少语，看着她的眼神也更疲惫了些。听说，陈王在封地放浪形骸，侧妃侍妾弄了几十个，孩子更是不少，想来她这些年过得也不易。
“这不是敬肃太子妃吗？怎么，你也听说皇上选妃，要在太后面前给王家美言两句？还带着吴王，也不怕教坏了小孩子。”宫里少称封地王爷母亲为王太后，但贵太妃的嘴依旧尖刻，也没理这宫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故意挑扎心的问。
秦川一愣，她天天管着王府，外头的事儿倒是听得少了。没想到新帝十一二岁的孩子，竟然就要娶亲了。
小小的吴王才四岁，不太懂这些，一双眼睛只看着贵太妃头发里的素银步摇。这东西他很熟悉，母后在家就总戴着，不过各式花样可比这个好玩多了。
“回贵太妃的话，这些年太后对臣妾和吴王照拂颇多，臣妾是特来谢恩请安的。臣妾守孝多年，都不知外头的年岁了，更没见过什么人，怎好在太后娘娘面前胡言乱语，妄议皇上的婚事呢？”秦川低眉顺眼地一笑，心里没怎么把这个贵太妃放在眼里。看看这后头跟着伺候的人，统共三五个，不是小丫头就是经年的老人，老的老，小的小，想来她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是吗？”贵太妃似笑非笑，倒是说陈王妃在一旁补了一句，“姐姐府上有镇南将军家的女儿，此番进宫，许是求情来的。”
“徐家？是了，本宫都忘了。徐家还有个女儿当年进了太子府呢。唉，你说若是敬肃太子在，许就没这么多的事儿了。是不是，吴王？”贵太妃当年也想过自己儿子继位，虽然遗憾，但看着这个原本的太子妃，心里还是舒坦。
嗯？吴王睁大着眼睛，没明白面前这个老女人的意思。她脸上虽然笑着的，但却那么令人害怕，好像鬼故事里的老妖，要一口吃了自己。
眼看着吴王怯怯后退了一步，不敢说话，秦川终于生出了火来，“麟儿太小了，娘娘说什么他也听不懂。说起来，还是陈王妃叫人羡慕，膝下那么多孩子，老了也有靠。等行了推恩令，更是可以多挑多选。不像太妃娘娘和我，就这么一个。”
一说起推恩令，面前两个女人脸色都不好起来。这法子是新帝的老师提出的，为了分割王爵封地，削弱王爷的实力，才要把原本一大块封地按照子嗣的个数分成许多小块，叫他们离心离德，无力与皇帝抗衡。
太子只一个孩子，且吴王是先帝封的，一时并无大碍。倒是陈王，他心情郁结，又纵欲过度，身体早就被掏空了。陈王府瞒的好，但秦川是看过原书的人，原书里陈王也曾要刺杀太子，结果事败遭贬，后来生了许多孩子，在新帝继位的第二年就死了。这里老皇帝去世的寿数和原书里分毫不差，想来陈王之死，应该也差不多。
“时辰不早了，臣妾就先告退了。省得太后娘娘等急了，再遣人来问。”秦川没给她们再说话的机会，便拉着吴王行了一礼，直接走了。那陈王妃心机再深沉，她也半个孩子都没有，叫她多嘴。
秦川心里恨恨，快走了几步。但吴王人小腿短，却走不动，等转了个弯后，终于拉了拉秦川，小声说想要奶娘抱。
“那就奶娘抱吧。”秦川弯腰看了看吴王的小圆脸，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望着人，看得心要都化了。大家都说这个孩子像自己，秦川知道，这个孩子是像王筱君，像这个身体，但她还是喜欢听这种话。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大宝贝，怎么看，怎么喜欢。
“其实儿臣也想要娘抱，但是怕累着娘。”吴王见秦川拿了手绢给他擦汗，便乖乖抬起小脸，小声道，“奶娘也很好，咱们不要告诉她。不然她要伤心的。”
“好。”秦川心里软乎乎的，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站在一旁角楼上的新帝抿着嘴，颇有些羡慕地看着这一幕。母妃在的时候，她也会这样弯腰笑着哄自己，眼里带着光，仿佛自己是她的全世界。但是自己做皇帝，母妃就不能活着。所有人都说做皇帝好，老师也希望自己做皇帝，当时父皇问他愿不愿意的时候，他就点头愿意，父皇还很高兴，说他是自己这些儿子中最聪明的一个。
但是现在，他觉得做皇帝一点也不好，没有人真心疼他，每个看向自己的人都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每个人都想利用他。
作者有话说第6章 太子妃（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