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爱自我保护机制》橘盐

12、第12章

　　臻臻这日晚上又梦见了过去。

　　她梦见湫湫骑在黎湛背上，笑得开心，沈歆宜抱着她在一边的秋千上悠悠地荡着。

　　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画面一闪，是她对着周顷之无理取闹的画面——

　　“我不喜欢她出现在你身边，我就是不喜欢。”

　　周顷之无可奈何地松了松领带，“可她是你的姐姐，你父亲的嘱托，我怎么能够拒绝？”

　　“可我受不了。”她哽咽，“从小什么都是她的，我只想你是我一个人的。”

　　“我是你一个人的。”他耐心地宽慰她，“只是让湫湫来周氏实习一段时间。”

　　“那可不可以让她去其他部门？”

　　“黎叔希望让湫湫跟着我。”虽然与黎湛辈分相似，从小他也不会在称呼上逾距。

　　臻臻又闹起来，周顷之无可奈何地将她控制在自己的怀里。

　　木然地旁观这一切，梦里的臻臻竟生出几分歉疚之心。

　　当时的自己希望周顷之永远围绕着她的心意做出所有决定，现在再看，只觉得那样的黎臻臻着实可笑。这样的她，确实不值得任何人来爱。

　　黎湛没错，沈歆宜没错，周顷之也没错，错的是自私自利的黎臻臻。

　　梦里的她没有任何痛觉，可以肆意地责怪、惩罚自己，可现实中的臻臻没法承受这一切，脆弱的小木床因着潜意识想挣扎醒来的女孩发出了些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倏地，臻臻的身体像是突然从悬崖上坠下，她终于被惊醒，吓得从床上翻坐起来，用手触摸跳动得过快到几乎要到达嗓子眼的心脏。

　　臻臻一抹脑门，发觉全是虚汗，她的身子却在渐渐发冷。

　　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慢慢变得就像不是她的一样。

　　这个发现让她几乎是一瞬间就觉得应该要答应Catherine的提议。

　　到43楼——最接近周顷之的地方工作，白天才觉得这是本年度最倒霉的事情，到了此刻，臻臻意识到这分明是上天为瞌睡的她送来枕头。

　　她想道，自己的初衷不就是想在生命结束之前多看他几眼么。

　　她希望不管是上了天国，还是下到地狱，她想要在需要宽慰的时候，能够想起最爱之人的脸。她不想忘记他啊。

　　也许他看到这样贪婪的她会感觉到憎恶，但那又怎么样呢。她没多少时间来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

　　等臻臻坐上43楼前台的位置，她又被周氏员工的高质量美貌闪瞎了眼。

　　“你好，我是Lorraine。”眼前的女子笑意盈盈地与她问好，“你是一楼上来帮忙的吧？你只需要在这个月帮助我做一些简单的工作就好。”

　　Catherine有提前和她说过，这个位置目前只是暂时腾出的。但对她来说也已经是意外之福了。

　　“你好。”臻臻有些好奇，“我们是必须在公司里用英文名吗？”她认为还是非常别扭。

　　“只是为了工作方便，毕竟大家没那么多时间去记名字。”Lorraine对她露出一个轻笑，笑却不及眼底，“我叫你Jean可以么？”

　　臻臻没想到她竟知道自己，“可…可以的。”

　　“好。”Lorraine点点头，就低下头又去忙自己的事，同时不忘给她安排第一份工作，“Jean，麻烦你泡十杯咖啡，这是每天早上你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情。除了周总之外，其他同事的茶水需求都需要你来负责。”

　　“好。”臻臻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我马上就去。”

　　Lorraine又提醒道：“简单的美式就可以。”

　　“没问题。”Catherine已经提前和她说过茶水间的位置，臻臻信心十足地就冲了进去。

　　可没一会儿她又犯起了难。

　　43楼的咖啡机和一楼的长得很不一样，明显看上去要高大上很多，上面全是意味不明的小标志，让她一时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她的小脑袋靠近机器，探左探右探了许久，都没摸清第一步该怎么做。

　　“这台是全自动意式机，你按这里，再选这里，就可以了。”

　　磁性的男声突兀地出现在她脑后。

　　臻臻警觉地倏然转身，看见男人正慵懒地斜靠在茶水间门边，定定地注视着她的局促。

　　“褚总助。”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点头与他问好。

　　“等下在这里加水。”褚鹤走上前来，对她指导道。

　　“谢谢。”她看着他的眼里满是防备，小手不忘按照他方才的指示按下按钮。

　　“看来你和同事相处得不错？”他走上前来，帮她将第一个咖啡杯轻轻放到出水口下面，等待咖啡浓缩液慢慢滴漏下来。

　　臻臻意识到他说的应该是Catherine，小小地又点了两下头。

　　两人一起安静等待了片刻，褚鹤又主动打破这片沉默。

　　“那就好，有什么不习惯就告诉我。”褚鹤取走咖啡杯，自己加了点水做成美式，取出一枚搅拌勺轻轻搅动了几下，“毕竟我与您也算是老相识。”

　　臻臻侧过身，不知该如何接话。

　　褚鹤不在意地笑了笑，端着咖啡转身离开。

　　臻臻只兀自怔愣两秒，便若无其事地做起接下来的咖啡。

　　—

　　等泡好所有的咖啡，臻臻先将Lorraine的端来给她，再把Catherine的那杯悄悄送了过去，由于Catherine的座位就在褚鹤的门边，她一路轻手轻脚不想再次碰见某个不想碰见的人。

　　最后是秘书室。

　　Lorraine示意她走进秘书室一杯一杯分发。

　　臻臻皱着张小脸，慢慢地挪了进去，所幸秘书室里竟没有她熟悉的面孔，只有陌生的两三位正在座位上看着各自的电脑做事。

　　一个圆脸女孩看见她，热情地招呼道：“你是来帮Lorraine做事的吧？闻秘书她们早上跟周总去常麓开会了，你放在每个人的桌上就好，麻烦了。”

　　臻臻对她感激地笑了笑，道了声谢，暗道幸好。麻利地分配完咖啡就端着托盘走了出去。

　　臻臻一天中都在乖乖帮着Lorraine做着辅助工作，Lorraine不会和她闲谈半分，只井井有条和她部署每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让她几乎一天下来都没什么空闲去理会其他事。

　　且她有点什么没做好，Lorraine并不会像Abby和Catherine那样忍不住帮她，只会一遍遍让她重做，直到达到让自己满意的效果为止。

　　臻臻在台前缩着小脑袋心无旁骛，再无心去想这层楼还坐着谁，也没有与谁再接触过。

　　到了接近她下班时间的时候，她甚至忍不住哼起歌来，暗暗庆祝这不堪重负的一天即将结束，想着，今天就去买司康吧，作为今天努力的犒赏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多几秒钟，臻臻只听电梯处似乎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附近伴随着衣物窸窸窣窣的声音，并着几声不约而同的问好——

　　“周总。”

　　随后便是一连串交错的脚步声，由轻及重，渐渐到达她的耳边。

　　不敢思虑太多，她也只能迅速站起，将脑袋重重低下，跟着大家一起，“周总。”

　　脚步声行至她耳边，微顿了十几秒，在臻臻的心跳一点点加快，到达她快要控制不住的境地时，才又离开。

　　垂着头的臻臻眨了眨眼，嗨，她觉得眼睛里好像有什么湿湿的要跑出来，真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