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蟒夫》万色染天

5、第 5 章

　　几番挣扎下，那200两银子也没能留在王琦的身上，此刻王琦异常痛恨这里人动不动就身怀绝技的特点。绝技绝技岂不是绝他人生路之技？闷头赶路，王琦郁郁地发泄着心中的不快。哪里还有刚刚的春风得意。
　　不久两人也就回到了全色楼中，此间已是晌午，楼中的前院高高低低已坐了不少客人，更有许多穿着讲究的小厮，提着精致的食盒等候在楼侧的雨谢走廊上，他们的脸上多少都带着点焦急，不过这也没办法的事，谁叫这些人的主子或是为了美食或是为了美人，遣着他们来定餐。
　　王琦做乞丐的时候就觉得这楼中的大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不她也不会冒着被打残的危险，守在全色楼的后门口。现在看来她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正看着热闹，忽的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差点一个趔趄，趴在了楼前的青石板上。“看什么看，你这辈子也未必能堂堂正正地从这门走进去！还不给我去后院刷马？”
　　王琦心中长叹一声，却也无可奈何，“盘儿啊，你总得让我换件衣服不是?”
　　盘儿看着那个一脸讨好的女人，只觉得此刻分外碍眼，说来这人看上去也不是一脸奴相，可每次她这么一笑，就让他觉得难看异常，可她对他的态度却该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照理他该是没什么可气的，哼，算了反正也只是说明这女人确实不招人喜欢。
　　“快滚！别在爷面前碍事！你可记住了，公子明日是要去登‘天宇’峰的，这马要是没刷干净，辱了公子的面子，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
　　“哎！哎！记下了！记下了！”看着盘儿抬头扬眉，一步三摇地向楼中走去，王琦还是没忍住激灵灵地打了个战，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朝着楼中的后门走去，鄙视着那条楼中女伙计，未经允许不能从正门入楼的规矩，“什么破规矩，本小姐才不稀罕！”

　　“你刚说了什么？”甲乙匍匐在柔软的豹皮地毯上，却再无往日的享受，多年跟随，让他异常清楚，那个一向阴冷无情的主子，此刻怕已是怒火滔天了。
　　冷汗从甲乙的背上孳孳而下，而他却不得不继续回答着主子的问话，“禀主子，乌衣来报，韩大人与全色楼的尹含水……”
　　紫纱缀金的帘后，一声闷响，接着就是一连串碎物落地的声音，“查！果真如此，就杀了那该死的贱人！”
　　“是！”甲乙忙低头接令，却是半刻也不愿在屋中逗留，退出了那向来阴森的重华殿，继而又熟门熟路地出了这座占地上倾的豪门府邸，他身后锦云浮绕的府匾上赫然是“锦王府”三个铸金大字。
　　这段没头没脑的对话自然再无人知晓，可说起乌衣们怎么知道那韩大人的风流韵事，却和王琦脱不了关系，谁让她好死不死地蹲在人家的后门刨食，又好死不死的碰上了因与韩弄潮争执而负气躲藏的尹含水，更是莫名其妙地成了一场主仆苦情戏的导火线。不过寥寥数语却不幸地被那些天天捕风捉影的有心人士听了壁脚。想来王琦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她后来的遭遇，竟起于如此的开端。

　　而此刻的王琦手上正拿着刷子在那匹名为金乌的黑色骏马身上卖命地蹭着，心思有些出离，她想起了那个尹美人，他怕是她到这个世界以来看着最顺眼的男人了，只可惜飘落风尘，身不由己，那个韩大人明显不是什么好鸟，满口的情深意切，却要把爱人送了权贵，明日“天宇”峰上就是那三年一见的奇观，“云海莲天”，说是山中每三年都会有一次大云海，而也只有在这一天，满峰的雾雪莲才会齐相开放，花开数月，奇香无比，甚至在山脚下都能闻得。而这雾雪莲本身也是药中极品。当然这样的盛况平常老百姓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去看的，那天女皇会带着所有的皇亲贵胃，移居山顶的清妙馆，祭天游玩。不过如果只是这样，还称不上霸金的四盛了，赦天国的第二任女皇李煦，一次祭天赏景之时，抽疯似地说了句“如此美景应于众美同享”，就命令侍卫到山下去找“美人”。这可难死了那群侍卫，赦天国的但凡有些姿色家世的男子虽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如非必要也不会在街上晃悠，而那些走在街上的男子，家里多穷苦，满手老茧皮肤粗糙头发枯黄，又有几个是美人？最后不知是谁想起了全色楼当时的当家红官尹陶，当即强拉硬拽地请上了山。说来这叫尹陶的美人也很是了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是一个酿酒的高手，全色楼中后来名满天下的“醉生”就是尹陶为他那女皇爱人苦心研发的人间极品。可惜大凡美人多是短命，尹陶在酿出美酒不久就病死了，而那原本被他称作忘忧的美酒，却被李煦赐名“醉生”，取自“醉时期忧忘，生年满魂殇。”美人已逝，这赏景选美的规矩却传了下来，一开始听说也不过是几个大臣皇女怕女皇伤心，所以连着两次祭天后都派人到民间走访传召美人登峰，后来似乎是看出了这一事件可观的前途（钱途），这项活动就被保留了下来。
　　于是民间也开始有了“上天”的说法，上天即是登“天宇”赏仙境，也是面见天颜，更有一朝登天的寓意，当然发展到现在，“上天”的也不再只是美人了，也包括才貌双全的女子。总之，这“上天”的活动，已然成了赦天国选美选贤的一大盛事，不过这背后的油水可就太过诱人了。为了“上天”多少人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誓要挤破头往上冲的，王琦恶意地想着，即使是看着那些白花花的银子的面子，女皇大概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着百姓们三年难得一次的疯狂。
　　“乞子，吃饭了。”这张扬的大吼，除了盘儿又有谁，王琦发现，似乎她到哪里都逃不了魔音绕耳。转头对上的正是端着一碗饭菜踏花踩棉腰肢频摆的盘儿。王琦抑下了想笑的冲动，回头大大地吐纳了数次。才一脸卑微正色，“盘儿辛苦了，谢谢啊！”端过那满眼翠绿的菜饭，却在其上又看到了一块皱油肉，食香满怀，忽然只觉得心中衍生了无数的酸涩。也许是为着那段曾经的落魄的过去，又或是为着眼前男子的细致关怀。不由又呆呆地说了句谢谢。
　　后院的马房前一阵尴尬的寂静。盘儿看着那眼眶发红，满眼晶莹直直看着的他的女人，只觉得心上像是被人狠狠地扎了下，面上却是其烫无比。
　　“快吃，过了今日，你我就要伺候着公子登山，要是爬不动，可别说是公子亏待了你！”
　　王琦忙抬筷飞食起来，间或抬头看了看那个在金乌前来回巡视的人，如果不是处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长大，他也许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年吧。“盘儿，不要担心……公子他……一定能心想事成。”那韩大人既然敢送公子上山，自然早有准备。只是这后半句，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了。
　　“恩……”盘儿无意识地应和了句，忽然又像是被人踩着了尾巴，瞪圆了双眼，“要你多事，公子可是这赦天绝世无双的人物，自然能一朝登天，龙吟天宇。”
　　“是，是，是，盘儿莫气，是乞子说错了话！说错了话！”
　　“公子的事，哪里轮的到你操心，你还是先担心自己，不知道你用的什么妖术，竟然救醒了那何府断气的小姐，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妥，要是惹了麻烦，可别怪爷见死不救。”
　　“啊呀，盘儿啊，那哪里是什么妖术，那是科学啊，懂不懂科学！”
　　“科学？那玩样就是教着你怎么亲着人家小姐的嘴？？”
　　“呃……”
　　眼看着盘儿不知哪里拿出了条鞭子，眼神含怒地等着抽人，王琦顿时觉得满身发疼，无奈放下了手中的饭菜，解释起了急救术的原理。也是心急火燎，竟没有发现盘儿越显沉重的脸色，忽然盘儿直直地朝着内院走去，在出了院门的瞬间幽幽地说道，“这些话，以后别再对人说了，奴才就该有奴才的样子，切记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