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轮》孤桐与

16、惊雷

　　巨蟒懵了，不想厚厚的土墙竟还一波接着一波往巨蟒身上招呼。它身长体阔根本无法躲避。但因皮糙肉厚，倒也没啥损伤。只是这震一下，那震一下，脑仁疼。

　　“快跑吧。”筠生忽然道。趁机拉着步追便往竹林外跑。
　　步追见形势已经扭转，奇怪道:“竹子精不是发威了吗？”
　　筠生道：“但只可挡住一时。修为相差太多了。”

　　果不其然，巨蟒见人跑了。随吐出了一阵湿气，墙头软了一块。它用力一撞，便追了上来。就像之前那头猪妖的烟火气似的，步追问道:“是水术的残术？”

　　“不错。”
　　“这蛇还没突破一道门？”
　　“但看来它依仗身形的优势可比大多突破了一道门的神兽族还要厉害。”

　　两人边说边跑，出了竹林，便见一个分叉口。竹子正要拉着步追往右跑去，不想巨蟒追来，把头一俯。立时将步追振飞朝左边飞了去。

　　可怜啊，步追虽然有神主寄体的超强自愈能力，但脑子震荡还是免不了的。她艰难地爬了起来，一抬头就感觉脑子跟有水在晃荡似的，一片空白。

　　“这是哪了？”她摇晃着，觉得有些眼熟。只见偌大的空地上，里面是一方石台。石台上是一大堆碎石，碎石的间隙间已长出了草，缝缝合合，就像一个土馒头。转头，就见石台地对面一个一人多高的栅栏倒在了地上。

　　“神庙？”她恍惚想了起来。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紧随而来。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雷响。
　　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步追急忙走了出去。

　　“快跑，快跑啊。”
　　声音一声凄厉过一声。
　　但慌忙中还不忘表达一下情绪。
　　“黄正仙官了？”
　　“对啊，这都过了人族安栖地的地界了，怎么黄正仙官还不出现？”
　　“难道是神主因为之前我们对她见死不救，所以如今她刻意报复？”
　　“那我们怎么办？”
　　“别废话了，快跑吧。快，神庙到了。”
　　“神庙现在还有用吗？”

　　正说着，忽见眼前出现了一人。
　　“步追后？”其他人族也跟着愣了一下，但生死关头保命要紧。也就这一眼，便插肩而过。随见巨蟒追了上来，立时大尾巴一甩困住了五名人族便要往嘴里送。

　　忽然数支竹箭从两边射去，想要阻止。但竹箭连巨蟒的皮都未能刺穿，便纷纷落了地，连饶痒痒都不算。

　　“救命啊，救命啊。”那即将被送入蛇口的人族大喊着。雨水湿了全身，就像泛滥的泪水。
　　步追急忙喊道:“住口。”很大声，就是慌中劈了叉，有些破音。
　　但巨蟒全然不理会。先吃了再说。反正现在它是优势方，有的是时间解决。
　　步追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巨蟒也有表达的欲望，不觉转过头。又缓缓往前行了一段距离，虎视眈眈地看着步追。步追想退，但见它那尾巴上的人族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握紧双拳，咬紧牙关。逼着自己努力正视眼前的一切。

　　巨蟒这才道:“吃了你。”
　　步追一愣道:“为什么？我可没几两肉。”
　　巨蟒道:“难得有神主的元灵能入口的，搞不好我就直接成神了。”
　　不想自己竟成了修炼的丹药了。
　　它说着，摇晃着尾巴。直见那被困的五名人族，已开始眼冒金星了。

　　步追怕死，但又于心不忍。索性以一换五，也算划算吧。犹豫着，想再见一面筠生，确定他的安全。可竹林的方向却并无人影。不禁先问道：“刚刚的人族了？不会被你吃了吧？”

　　巨蟒道:“不错。”
　　“你真的吃了他？”步追悲愤道。可她又能做什么了？
　　巨蟒见她还在犹豫，索性探头过来就要把她给吞了。
　　步追惊骇之下，也认命了。
　　可就在她闭上眼睛，做好了被嚼成肉泥的准备时。

　　“步追。”筠生忽然跑了出来唤道。
　　瞬间，步追又恢复了满满的希望。
　　但巨蟒张大了嘴巴压下，已等不得她有多余的反应。

　　恰时，雷声又响，就在巨蟒上空。
　　步追情急之下喊道:“雷，下。”

　　也不知是凑巧了，还是万分凑巧了。竟听轰隆一声，雷当真劈了下来，打在了巨蟒的脑袋上。
　　就见那厚厚的蛇皮上，中间一块黑了，就像忽然长了头发。只是没有灰飞烟灭，果然不是天雷霸道。但见巨蟒眼冒金星地摇着脑袋，威力也不小了。

　　步追愣了许久，先反应了过来。没跑。而是故作镇定道:“这只是给你的小小警告。”
　　巨蟒将信将疑道:“你已突破了二重天？”
　　“你不是看到了吗？”步追道。虽然不知它为什么这么问，但也只能将错就错了。
　　“这么快？才多久？”巨蟒疑惑地打量着她，一双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就看她心不心虚，跑不跑了。

　　步追自己也怀疑，但知道只要一跑，不管是真是假，气势上就输了，也就被动了。所以她只能强壮镇定，只能硬着头皮应下。“神主修炼之法本来独特，就与其它五族不同。你不知道吗？”
　　巨蟒当然知道，所以不敢轻举妄动。最但又吐了吐舌头，一副豁出去的姿态。可见步追眼都不眨，又即止住了。它本还未突破一道门，不过仗着身形的优势横行，且可逞强。如今面对的是已突破了二道门的神主，这差距可就一下子拉得有些远了。思量再三，总算还是遵循了本能，自己的性命为上，先撤了。

　　步追其实脚都软了，只是强撑着。因为现在可不只是她一个人，还有身后的人族。总算，见巨蟒快速远去。直到看不见了身影，她忽然转身，开始呕吐了起来。

　　那大河倾泻的，整个一点不剩。原本一见就凉，只是被逼无法。只能将恐惧暂时掩在了责任心和保命之后。现下一放松，便一下子涌了上来。

　　“步追。”筠生急要跑过来，不想却有人抢先一步了。

　　“你还好吧？”这也是个诚心诚意的，见那满地的污秽一点也不嫌弃。
　　“没事。”步追勉强开口，瞬间瘫软。
　　阿塔忙接住，眼中满是心疼和欣赏。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朝不远处的房子走了去。

　　在梦里，步追总算再见到了尸无寄。没有指责，没有质问，就只是静静地互相看着。终于，她想通了一件事，不管是否欺骗。尸无祭有自己的路要走，而自己只不过是个过客。同样的，她也该有自己的路走。所有人也只不过是过客。

　　想明白了，也就醒了过来。醒来时，雨停了，只见阿塔坐在了旁边。

　　“步追，你终于醒了。”阿塔高兴道。
　　步追睡了一觉精神了不少，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一天一夜了。对了，你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步追坐了起来，还真有点，便点了点头。但其实，只是想一个人静静。

　　“你醒了。”筠生走了进来。
　　步追转过头看他，忽然看得呆了。恍惚中，不知为何老是将他看成了尸无祭。

　　“怎么了？”筠生奇怪道。
　　步追没说，只是摇了摇头。
　　筠生又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步追道。
　　筠生点点头。
　　一时不知为何，两人竟尴尬无言。

　　恰时阿塔跑了回来道:“大事不好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步追问道。
　　“有许多兽族已经快到黄河岸边了，转眼就要过河了。”

　　三人急忙出了小屋，就见人族围在了小屋面前。

　　“步追后，你的天雷恢复了？而且突破了二道门？”保叔问道，殷切地盼着。他身后人族更是像看救世主一般盯着步追。
　　步追也不知道，只能道:“我试试吧。”

　　人们随即让开了一条道，目光中带着对希望的虔诚。就像聚光灯一般，全部打在了她的身上。
　　步追来到了旷地上，抬头看着天，晴朗的褐色就像胶卷的老电影，充满了故事，悲剧的故事。但她心里仍旧燃着满满的希望。随见她聚精会神对着前面一指，大声唤道:“雷，下。”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但见尘烟微微，只有风留下的足迹。
　　失败了？
　　她即又道:“雷，下。”
　　但依旧如固。

　　沉默瞬间蔓延进了所有人的心中，四周静得出奇。直到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静，“原来之前不过是巧合。”
　　人族渐渐恢复了神色，纷纷露出了失望与不耐烦。

　　“那现在怎么办？”一人慌道。
　　所有人族都开始议论纷纷，将那失败的寄托抛诸脑后。

　　步追不免有些内疚，看向阿塔投来关切的目光更是。但当转眼见到筠生淡然的神情，只是微微一笑时。瞬间心如寒冰冷然了起来，静静地看着议论纷纷的人们，忽然出奇的平静。

　　“保叔，你说现在怎么办？”有人焦急地问道。
　　保叔沉默了片刻，忽转过头看向了步追。
　　人们见状，似乎一下子心有灵犀，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步追。

　　“保叔，你们想做什么？”阿塔急道。他亦是其中的一员，瞬间也明白了过来，急护在了步追前面。

　　保叔语重心长道：“阿塔，神兽族是为她而来的。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连累了整个人族啊。”
　　阿塔急道：“可她如今已不是神主，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人族而已。而且您忘了，她还曾经救过我们。”
　　保叔道：“我没忘。可现在关系的是整个人族。是我们的恩我们报，我和她一起出去，但不能连累人族。”
　　随见那天被救的其他九个人纷纷站了出来，与保叔站在了一起。

　　保叔又道:“我们和她一起出去，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阿塔被这豪情所染，随即颔首道:“好。我跟你们一起去。”他说着，心头不由燃起了一股同生共死的豪气。有甚觉得有情人恩义不相负，情比金坚。可当他转头看向步追时，却无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