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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喜宴风波(一) ...

  •   此时,宴席里有人委婉道:

      “张侍郎,众目睽睽之下,你如此苛待自己的夫人,到底有些不妥吧。”

      宴席里又有人道:

      “此乃张侍郎家事,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们又不知前因后果,所以,还是少管为妙。”

      又有人附和:

      “张侍郎,你们快些回家里闹去,莫要在喜宴上闹,生了晦气。”

      此时,见有人为自己说话,张侍郎觉得机不可失,瞬间怒目圆瞪,欲要将夫人蛮力拖走,却见一双筷子如飞箭般直戳张侍郎手臂,张侍郎手臂吃痛,当即松开手来,厉声道:“谁?”

      “我。”

      众人纷纷看来,却见一位黄衫女子,手握一壶酒,于大殿末席的角落里轻盈的走出,细发上的黄色飘带正随着她的步姿轻轻飞舞,大殿里灯火明黄,朦胧的映出她的容颜来,她的双颊因酒而染得绯红,她的嘴角处梨涡浅浅,她莞尔一笑,眸子里挂满了星辰…

      张侍郎扶臂站直,眼中难掩错愕之色,没想到,是一位小姑娘,却又知,今日在场的无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当下掩去怒意,好声询问:

      “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的千金,此乃张某家事,姑娘莫要玩闹。”

      漂漂轻笑一声:

      “巧了,我无父无母,自小山野里长大,可从没有人跟我说过,别人的家事莫要玩闹。”

      对付这样的人,她有的是法子。

      “你…”张侍郎竟然哑口无言。

      妍芯见机忙上前一步,将那位跌坐在地上的夫人扶坐到席位上,自己坐在外侧,以防张侍郎过来抓人。

      漂漂望着张侍郎,向他走近了几步:

      “我看话本子时,最遗憾的是,看了上半部分,下半部分却被人撕了。张大人,我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这个故事您若不让我听完,我就会玩闹,一直玩闹下去。”

      张侍郎听这姑娘明明语气轻飘飘的,却又好像拿她没办法,关键是她说这话时,眸子中有一股毅力,那种毅力竟让自己有些莫可奈何,恰在此时,又有一女子飒爽道:

      “说的对,张侍郎,你让你家夫人把话说完,那龌龊的勾当是什么…”

      说此话的人,正是范比男。

      又听一稍微年轻的人剁脚道:

      “哎哟,夫人,你又掺和什么…”

      范比男:

      “闭嘴,女人的事,少问。”

      “……”

      不行,得引起群愤才好,漂漂觉得还需要一些勇气,当即又灌了一口酒,由席端缓缓走到席中央:

      “张大人,今日这事须得有个了结,第一,今日是喜宴,若是喜宴上闹出这么不明不白的秘闻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大人居心叵测。第二,是为了您自己的清白,那个什么勾当,您若没做过,何不当着众人的面讲清楚,也许是您家夫人着了小人的道呢。第三,大庭广众之下,您对待自己的夫人蛮横无理,暴力相向,这喜宴之上,还有许多女眷呢,还有没长大的呢,您这样粗蛮的做法,多多少少也会对她们的心里造成阴影的,还有,万一,在座的各位大人看完,回到家里去,对待自己的夫人时纷纷效仿您的这种野蛮行为,张大人,那您可就是女人的千古罪人啊。”

      此时,暨仲悄悄凑到月湛身边,轻声道:“不亏是你教出来的人,这条理与逻辑,已赶上当年私塾里智怼老师时的我们了。”

      月湛:“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可否看到隐藏的一面。”

      同时,范比男将酒杯狠狠朝席桌上一执,道:

      “你是觉得我们天下女人都是这么好欺负的?”

      她旁边的夫君慌忙拉住:

      “哎哟,夫人,你这说的又是哪一出啊。”

      “闭嘴…”

      “...”

      宴席上与明阳公主同坐的一位老夫人道:

      “张夫人,你尽管说,我们在场的女人为你做主。”

      “姑姑…”明阳公主似是不满的呼喊一声,忽见姑姑一道闪电般的目光劈过来,便当下住了嘴。

      这话一出,果然,宴席上安静一片,再无人敢说。

      目的达到,漂漂悄然回到席位上,路过张夫人身边,她蹲身与她道:

      “夫人,我帮你争取了时间,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张夫人感激点头:“谢谢。”

      她从席位上扶着站起,弱柳扶风般往宴席中间走去,没走一步,便往自己的腰扣上解去,直到将厚重的华贵外衣褪下…

      “不知廉耻,你要做什么…”

      待到那厚重的华服全数褪下,只余一件白色底衣时,众人惊呆了…

      白色底衣上全是红色血迹,有斑斑点点,有横条竖纹,更有一片一片…

      “在大家眼里,我命真是好啊,吃穿无忧,五年来无所出却能被张侍郎依旧不嫌弃。大家看看吧,你们以为白衣上是什么?那是我身上的血,是我身上的伤,我身体的每一寸每一寸都是溃烂的,大夫说,已经没办法愈合了。”

      “一年了,也许不止一年了吧,起初是几个巴掌,后来便是拳脚相向,再后来,鞭子、凳子,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用的什么在打我,打到后来昏了又醒,醒了又昏。”

      范比男暴跳而起:“你这个畜生,打女人有数不尽的招数,北疆动荡,红魔作乱,你躲到长安里不吭一声,你这样的男人,尤其用来养着专门打女人的,还不如让我一刀毙了那玩意,让你连个男人也做不成,免得祸害了其他姑娘…”

      说完时,范比男便要去抽佩剑,此时才发现,宴席里不许私带佩剑,自己的佩剑已被护卫收过去,便在殿内问道:

      “谁有佩剑,短刀也行…”

      范比男说出那一番话时,众人已是惊恐,再见她真要找刀剑来,大家自然纷纷摇头,谁敢在喜宴上闹出血腥来啊。

      范比男正要自己去寻,却被他的夫君死死抱住:

      “夫人,夫人,快住手,息怒息怒,事情还没理清,不能只听一面之词。”

      “是啊,范统领,好歹把故事听完整!”

      范统领,漂漂闻此称呼,似有一惊,不过二十的年纪,还是女人,竟已是统领。

      范比男此人,脾气来的快也去的快,当下便道:

      “那我便耐心一阵,将事情听完。”

      张夫人继续道:

      “这些痛,我还能忍受,让我无法再忍受下去的是,他…,他若光明正大的娶妾,我毫无怨言,可为何是她,你知道我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

      张夫人手指面前的明阳公主:

      “你瞒得我好苦啊,经常过来与我谈心,我从没当你是什么公主,反倒怜你是寡妇,待你更多了几分真情,我是真心把你当成姐姐…,却不知,你竟如此不知廉耻。”

      众人皆是吸了一口凉气,这可是圣上最宠的妹妹啊,这话也敢讲,是不想活了么。

      此时,一旁的老姑姑问:

      “俗话说,捉奸要抓双,你有何证据?”

      张夫人却不理会此人的话,竟向张侍郎走去,从怀里抽出一叠纸,看着他道:

      “女人的心是最敏感的,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岂不知我早有察觉,我隐忍了两个月,岂会找不到证据,只是,张侍郎,我与你做一笔交易如何,你给我一纸休书,还我当年供你考取功名的财帛,并当着众位大人的面,承诺余生再不扰我,我便将此证据当场销毁。”

      张侍郎咬牙切齿:

      “你疯了…”

      张夫人却极其淡定的道:

      “是啊,在看到你与她相好的那一幕,我确实是要疯了,我一直问自己,也一直想问你,到底为什么,除了我五年无所出,我哪里做得不好?即便我没有子嗣,我也从没阻拦过你另娶。”

      “后来,我才明白,就因她是明阳公主,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妹妹,她身份高贵,有权有势。我身份卑微没权没势帮不得你。”

      “我问你,天底下的男人都这样,还是只你这样?给予的承诺尽是做不得数的?”

      “还是,你只把那话当成了戏言,你知不知道,还会有个傻子,她把戏言放进了心窝窝里,每每想起,这里是暖的,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那戏言破碎,这里,竟然是会痛的,很痛,很痛!”

      听完此言,漂漂心里骤然一痛,此段话竟是如此的贴切自己,她想起那夜,自己问:

      “我想做你的妻,想看你为我穿上喜服的模样,漂漂想知道自己,可是痴心妄想?”

      他曾说过:

      “不是...不是痴心妄想,你要撑下去,等到那一天。”

      痛,当真是痛,她拿起酒壶,猛地灌了几口,眼泪奔溃而出。

      “痛又如何,你岂会在乎,如今,我对你再没有一丝情感,你以后和你的心上人再也不用偷偷摸摸了,你有情明阳公主有意,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张侍郎额头的青筋暴出,两个字咬的极重:

      “贱人…”

      “成你美言,这个交易你答不答应。”

      殿内已有人迫不及待的劝导:

      “张侍郎,就答应了吧,毕竟那些证据对你也是一生的污点…”

      “是啊,张侍郎,你还犹豫什么…”

      “我将笔墨纸砚都带来了,张侍郎,快快写吧。”

      张侍郎趔趄几步,握笔的手隐隐颤抖,眸中泪光闪烁,他提笔一挥,纸上已经落下数言,最终按下手印,他将一纸休书朝地上扔去,沉声道:

      “你说的我已经做到,你手中的东西也该给我了。”

      张夫人蹲地拾起休书,仔细看完,边看边笑,笑着笑着便又是哭,最终将休书揣入怀里,起身,手握着那一沓尘封已久的信,一步步向他走去:

      “张郎,你可还记得,当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张郎,你可还记得当年,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你可还知,当年,你每日信笺数封,不到十天,我足足收了一箱子,我一直都留着。我的那些姐妹从不明白,为何我会选了当年一贫如洗的你,只有我自己懂,你写的每一封信,信的每一字,我都如拾珍宝,如今,我把它们还你...都还给你。”

      她撕着手中纸,认真的看着张侍郎,忽然放声大笑,纸屑伴着笑声旋转而落,她终究收回笑声,脸上变得淡漠,跪在大殿里朝漂漂和范比男各自一叩首:“感谢二位。”,又朝正中央一叩首:“民女颜枫扰了世子和婉公主的喜宴,甘愿受罚…”

      众人一惊,原本以为她拿着休书便会离开,想不到拿了休书竟还跪在这里请愿受罚,这女人…

      却见陌上匆匆走来:“世子与公主今日大喜,说,能成人之美也是一桩喜事,故而,张…颜枫小姐,可安心离去,日后,无人敢扰你。”

      颜枫又朝地上一叩头:

      “多谢世子、世子妃,祝世子和世子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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