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欢后爱》宝由妹妹

13、滋味

　　李逸看四个人把门口塞的满满当当，没办法，侧了个身让几个人进来：“不用换鞋了。”

　　梁亮读出了自家表姐脸上的疑惑，忙介绍：“这是思哲，我叫他一起来帮忙的。”说完脸上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张思哲不一样，脸皮厚，咧嘴一笑，亮出自己的酒窝：“表……你好，我们见过的。”察觉到现在叫表姐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张思哲只好把姐字吞进肚子，差点闪了舌头。

　　李逸点点头，认出张思哲是朱童市场部的同事，那天签合同一起在场的，冲他点头笑笑，客气道：“麻烦你了。”言必目光转向一旁的朱童。

　　一瞬间朱童觉得有些怂，后悔自己没老实在家待着，不该一时冲动跟着梁亮他们过来。

　　心虚归心虚，朱童在气氛变得尴尬之前报了自己不请自来的理由：“那个，设计图纸有一点点问题，我正好想现场确认一下，就跟着他们一块来了。”

　　当然是编的。

　　李逸不动声色，皮笑肉不笑地，声音有股假装的热情劲儿：“那麻烦朱老师了，家里乱，别介意。”

　　李逸的假笑让朱童心里毛毛的，害怕自己意料之外的出现会让对方不适。看李逸顶着两个黑眼圈，神情有些疲惫，心里不禁涌出股心疼。然而几天不见，见到了心里又难以抑制地欢喜。一时间有些百感交集。

　　好在收拾、打包、搬运的忙碌很快就冲淡了几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梁亮和张思哲带着搬家师傅把大件家具物品搬运下去，根据李逸贴的标签处置，能二次使用的搬进货车，不能的直接当大件拖到垃圾处理处。

　　朱童帮着李逸继续打包一些琐碎的物品，刚进门时说的什么“设计图纸”的谎言不攻自破。

　　“其实不用麻烦你的，我自己带上梁亮那个壮劳力就搞定了。”李逸一边把书架上的书收进打包箱，一边轻飘飘地说。

　　朱童也索性破罐子破摔脸皮厚到底了：“不麻烦，我毕业的时候一个人从寝室搬家到租的房子真的累死了，多一个人多一个劳动力，不要瞧不起人哦，我处女座，收拾东西很在行的。再说你的房子本来就该我负责的，我早早过来‘监工’嘛。”

　　朱童一口气说完，悄悄看了眼李逸的脸色，还好，没有不耐烦。

　　“我知道这不是你的份内之事，小朱老师平时加班也挺忙的，占用你休息的时间我是真的过意不去。”李逸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朱童的脸，认真说道。

　　拔指无情。朱童的脑子里冒出这个词。

　　她不知道李逸是怎么做到的，在p友和纯工作关系两个角色之间切换自如，前者说热情似火不过分，后者则只保持礼貌的交往，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朱童很想通过自己的努力驱逐这股礼貌的冷漠，却不知从何处下手。

　　“实在过意不去的话，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偿我。咳咳……”朱童自以为说了句骚话，奈何实际委婉到李逸压根没听出来。

　　朱童斜着眼睛瞟过去，李逸正从整理的书中翻出一叠照片，照片里是两个穿学士服的女生，很是亲密。

　　正当朱童准备别开视线，李逸却把照片伸到她眼前，挑挑眉毛：“我前女友，很多年前本科毕业的时候拍的。”

　　朱童看见照片上两个女孩子一高一矮，眉眼间都是青春逼人的模样。高个女生揽着李逸的腰，侧过头吻在她的额尖。

　　“好美。”朱童被照片传达的青春气息感染到了，不禁感叹了一声。再从照片中抬眸看眼前的人，李逸的眉眼没怎么变，整个人增添了几分成熟和自信，相比照片，无疑更加有魅力。

　　朱童舔舔嘴唇，脸不自觉红了，忙低下头掩饰。

　　“是啊。”李逸没注意朱童的反应，叹口气，照片今犹在，故人却已非，把照片重新夹回去，和其他书一起塞进纸箱。

　　李逸充分发挥“断舍离”的精神，该扔的扔，毫不手软。反正东西多了外婆那边也放不下，最后真正上搬家公司车的东西反倒没剩多少，以至于张思哲频频向梁亮感叹她表姐一个女人东西怎么可以这么少，简直令人心生敬佩。

　　梁亮带着张思哲和搬家师傅一起，李逸驱车带着朱童，四个人两辆车一前一后开往位于市中心的外婆家里。

　　李逸读中学的时候父母即离异，双方各自成立了家庭，且都有了除李逸之外的子女。

　　刘宪中和王勉说起来也是心平气和的知识分子，但离婚之前两个人就像两根一点就着的炮仗，一言不合就噼里啪啦把家里搅得不得安宁。李逸从小耳濡目染二人掐架，骂人不带脏字，吃人不吐骨头，话里话外都是透露着尖酸刻薄，挖苦还有嘲讽，每一回处在两个人吵架的气氛中央，李逸都觉得难受无比，恨不得双方打一架来的痛快。

　　终于忍无可忍决定不再互相折磨后，刘宪中和王勉把离婚的决定告诉女儿，并问她要跟谁，李逸想也没想：“你们两个我都不想跟，我要和外婆在一起。”

　　在李逸的坚持下，父母双方最后一次一起去了派出所把李逸原先的“刘”姓改为随外婆的“李”姓，一家三口这才算各得其所，皆大欢喜了。

　　李逸的外婆李英男女士今年七十二岁，身子骨硬朗，精神矍铄，一头茂密的华发。有时候李逸加班加的很了，会忍不住怀疑自己头发的密度是不是还不如李英男女士。

　　李逸毕业以后工作了一年，就被李英男赶出去租房子和女朋友同居，说她会赚钱了不能老赖在家里。李逸没法，请了小时工月嫂，每日上门关照外婆的起居。

　　这次知道孙女因为装修房子要搬回家，李英男心里乐开了花，一大早就站窗户跟前瞧着，然而一见到李逸，嘴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傲娇：“又回来麻烦我这个老婆子了。”

　　李逸双手圈住李英男女士的脖子，脑袋伏在人怀里，撒娇道：“就要麻烦你，这回要麻烦你一辈子，别想再赶我了哼。”

　　朱童从未见过李逸娇嗔，看到这一幕觉得新奇，李逸到底有多少面是她没见过的？心里更涌起一股探索的欲望。

　　李英男女士把李逸扒拉开，眼神亮亮地看着身后一脸姨母笑的朱童：“这是新认识的女朋友？”

　　朱童还没反应过来，李逸先变了脸色，先对朱童报歉地笑笑，转过头跟李英男女士一本正经地解释：“外婆——这是给我装修房子的室内设计师，朱童朱老师。”

　　朱童尴尬一笑，算是打了声招呼。

　　李英男女士报以灿烂的回应：“小朱老师，辛苦了。”继而一边扭身去厨房给客人倒茶，一边嘴里咕哝着：“设计师还帮你搬家？撒谎不打草稿的。”

　　梁亮和张思哲很快也进房间来，李英男女士一眼看出端倪。看着这屋子里两男两女的搭配，虽说李英男女士心思开明，但也不得不感慨这个时代跟她们那时不一样了。

　　东西归置妥当之后，李逸招呼一声准备出去聚餐犒劳这几个因为不明原因聚起来的“劳力”。

　　李英男把人几个送到一楼小花园的门口，冲李逸摆摆手：“你带几个孩子去吃饭吧，我不跟你们年轻人凑热闹了，劳累。”

　　李逸只好作罢了，嘱咐月嫂烧好饭照顾好老人家，才转身去开车。

　　朱童三个人站在小区的路边等着，车开过来之后，李逸摇下车窗，梁亮偷偷瞄了眼张思哲，先走过去，俯下身：“表姐你跟童童去吃饭吧，我想带思哲去个地方。”

　　李逸皱眉头：“童童？”

　　梁亮咧开嘴一笑：“经常听思哲这么叫，我也顺嘴了。”

　　李逸的视线越过梁亮的肩膀看向后面，朱童和张思哲两个人站在小区道路边的马路牙子上正一人一根烟美滋滋吞吐着。

　　李逸收回目光“顺路不？送你们一程。”

　　“不用了，我们俩走着就能到。”说完梁亮走到张思哲身边说了句什么，张思哲向李逸招招手做出再见的手势，又不怀好意地拍了拍朱童的手臂，和梁亮肩并肩向小区东门的方向去了。

　　“朱老师，想吃什么？”李逸把副驾驶门打开，侧过脸来看着朱童。

　　朱童想了想：“螺蛳粉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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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螺蛳粉？”李逸反问。

　　朱童认真点点头：“嗯，平时找不到人陪我吃。”

　　顿了顿，继续道：“你不会觉得室内设计师吃螺蛳粉就设计不出好房子了吧？张思哲之前跟说这个癖好最好不要跟客户讲，很掉价。”

　　李逸把着方向盘左打转弯，嘴角亦弯着，回她：“那倒不会，反正我给的钱也不多，要掉价也是我掉。”

　　一句话说的朱童不知究竟是夸还是损。

　　“你怎么肯定我会陪你吃螺蛳粉呢？”李逸歪歪头问道。

　　“你厨房的垃圾袋里有速食螺蛳粉的包装袋……我前些天早上走的时候拎垃圾下去倒发现的。”朱童如实回答，声音低了两度，好像偷窥了人隐私。

　　李逸不以为意，发出一连串爽朗的笑声，很放松地样子。

　　朱童观察得没错，李逸也是资深螺蛳粉爱好者。结果就是李逸驱车十几公里带朱童来到一家深藏在小巷子里的广西小吃店，镇店之宝就是老板引以为傲正宗柳州螺蛳粉，俩人一时间忘乎所以，吃了个酣畅淋漓。

　　朱童没想到她和李逸因为一碗螺蛳粉莫名拉近了距离，即便不是情侣，但竟也像老友分享秘密一般躲在一家远离市区的苍蝇馆子一起放纵饕餮之欲。

　　朱童意图趁热打铁，鼓起勇气问李逸：“一会儿有事吗，要不要一起看电影？”

　　李逸喝了口茶水，抬起眼皮来，切换了一种朱童十分熟悉的语气，慢悠悠地回道：“好啊，我知道一家私人电影院，环境很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