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欢后爱》宝由妹妹

12、有关“取悦”

　　朱童微微昂着头，咧开嘴角露出肆无忌惮地笑容，脸上的意思明摆着：你对我怎么样不客气都没关系。

　　李逸看着朱童充满朝气的脸颊有些无可奈何。昨天夜里折腾这么晚，她自己都要散架了，眼前的小女孩还精力旺盛、兴致勃勃。她本以为朱童是只任人宰割的小绵羊，没想到羊皮下面还是只小狼，她这是引狼入室啊。怕了。

　　“搬家需不需要我帮忙哦？”李逸拖着行李走到门口了，听到朱童的声音从卫生间传出来。

　　“不用了，谢谢小朱老师。”随后，朱童听见客厅防盗门“砰”地一声关上的声音。

　　从李逸的家步行到最近的地铁站大约需要十分钟，朱童一边匆匆去往二号线地铁站，一边想这个房子的地段真挺好的，不知到自己什么时候能攒够首付也买上一间。

　　不过朱童才刚毕业一年，还是个不折不扣初入社会的年轻人，占据高阶社畜生活主题的车子房子等等物品还没有完完全全成为她自己生活里的中心目标。

　　朱童甚至还想继续学业。工作之后才发现本科学的知识都是皮毛，工作的年份积累多了，自己无非是从一个入门者变成一个熟练工而已。随着从业时间的增长，她毫不怀疑自己可以从中赚到钱，但却不能在这个领域取得更高的成就，深厚的理论知识修养可以让她走的更远。

　　到了公司楼下，时间还早，朱童到全家买了份早餐，顺便帮张思哲带了一份。然后拎着饭团和牛奶在吸烟点准备抽根烟再上去。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远远看见张思哲打扮的花枝招展，拎个包过来上班了。

　　张思哲看见朱童几步走过来，先借了个火，脸上似笑非笑地：“童童你不够意思啊，又夜不归宿，谈恋爱了也不告诉我。”

　　朱童掸了下烟灰，把早餐递给他：“我跟谁谈恋爱？”

　　张思哲打开袋子看看，有自己喜欢的熏肉饭团，眉开眼笑，很快又撇撇嘴：“你个闷骚，谈个女朋友藏着掖着，谁知道啊！”

　　朱童今天心情不错，不跟张思哲计较，把烟屁股一掐：“放心，我要有女朋友，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我信你个邪！”张思哲把烟圈吐在掺杂了雾霾的空气里，今天天气很差，吸进鼻孔里的空气都是一股烧焦了的味道。

　　“跟梁亮表白了吗？”朱童拿着早餐袋子在手中摇晃着，转身准备上楼。

　　张思哲扔了烟蒂，双手插在口袋里跟了上来：“没，清汤寡水的，表什么白，我倒要看看那他能忍到什么时候，我还没见过不上|床就能在一起的男同性恋。”

　　张思哲眼神里笃定的目光引得朱童一阵哈哈大笑。

　　公司茶水间，池莉右手端了个精致的简易茶壶，点开热水器的锁键，开水注入透明的玻璃茶壶内，迅速淹没了茉莉花茶蜷曲的身体，不一会儿就在开水中膨胀成了一朵白色的花肉，从壶盖的空隙内散发出沁人的香气。朱童进来接开水，开口脆生生打招呼：“莉莉姐早。”

　　池莉收了茶壶，浅浅一笑：“早，一会儿到我办公室来下吧，你昨天发的视觉方案稿我看了，我们讨论一下。”

　　朱童点点头说好。

　　过一会儿朱童敲敲门，得到池莉的允许之后轻手轻脚进到她的办公室，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清淡的茉莉花茶香。池莉没有客套的习惯，直接把墙上的显示屏打开，把朱童昨天发的方案调出来，朱童自己则拖了张椅子坐在屏幕跟前。

　　“这套色彩方案的构思很好。”

　　嗯，先给个甜枣。朱童心想，动了动嘴，没出声，等着后话。

　　“但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你没把握住。就是这套设计你想取悦谁呢？”

　　一句话问的朱童有点懵，做设计方案当然是为了取悦客户啊，不然还能取悦谁。

　　正想说话，池莉的秘书过来敲门说周总监叫她过去开会，池莉放下茶杯，让朱童先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回头再聊。说完就匆匆出去了，留朱童一个人对着屏幕上自己熬了几个夜设计出来的东西满心困惑。

　　上午还要陪梁小姐去家居mall挑选橱柜，朱童有些心不在焉，幸亏梁小姐在关于选哪一款的问题上和自己老公通过微信语音争执不休，到最后反而梁小姐觉得十分抱歉，非要请朱童吃饭。

　　朱童看业主两口子因为装修吵架的戏码实在看多了，甚至还有闹离婚的，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她还得赶下家呢。

　　本想赶回公司继续磨被池莉pass的那个方案，但一个念头闪过，朱童犹豫了一下转而打车去了于雯景公司。

　　俩人已经不是从前的上下级抑或是师徒的关系，朱童心里不是很确定专业上的问题再去请教于雯景是否合适，但从直觉上，朱童觉得于雯景肯定不会排斥自己这么做。

　　相比之前去WJ Design，于雯景的公司井然有序了很多，来了不少新人，朱童进去的时候设计师们刚从外面吃过午饭回来，立刻把自己埋在CAD软件里开始下午的工作了。

　　于雯景透过办公室开着的门看见朱童往这边走，忙起身出来，捏着朱童一只胳膊：“走走走，去吃饭，饿死了…”

　　“怎么每次见你都像饿死鬼一样。”朱童笑着揶揄。

　　她事先给于雯景发了消息，确认对方有时间才敢登门来拜访。招到了足够人手之后，于雯景不再管行政方面的事务，专心处理设计方面的事情让她整个人轻松了许多，驱车带朱童来到一家她经常吃的，品质很好的日料店。

　　进去两个人谦让了一番，最后朱童坐到里面沙发的位置，李逸在靠过道的椅子上落座。服务员送来菜单，于雯景推到朱童面前：“基本上没有雷区，点你喜欢吃的就好。”

　　朱童也饿了，她比较馋日料，点了刺身拼盘、鹅肝寿司、好几串烤鸟，还有茶泡饭等等，点完把菜单推给于雯景：“你再看看，我买单，别客气。”

　　于雯景抬眼一笑：“哦？那可便宜我这个饿死鬼了。”

　　点完了菜，于雯景喝一口乌龙冰茶：“说吧，想问我什么？”

　　朱童挠一挠下巴，颇不好意思地把池莉上午抛给自己的那个有关“做设计要取悦谁”的问题抛了出来，倒不是为了在池莉面前作弊，她只是觉得这个问题很重要，想听听于雯景的看法。

　　于雯静听完摆出先是一副痛失英才的表情，大拇指和食指摩挲着餐布边沿，开口道“哎，这种问题果然只有池莉才能提出来，我走后不升池莉做总监却要从外面找一个空降兵，高层真是没眼光。”

　　朱童泯一口茶：“莉莉姐好像不太在意这个。”

　　于雯静耸耸肩，自嘲道：“那倒也是。不像我们这种无人兜底的社畜。”

　　工作日这个点吃饭的人很少，点的菜很快就上齐了。于雯静一边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夹着东西吃，一边给朱童上课：“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池莉应该是觉得你这个色彩方案太过复杂，缺乏一个一以贯之的东西。什么都行往里面塞，结果就是四不像。”

　　朱童是真饿了，吃起东西来毫不顾忌形象，鹅肝寿司几乎是一口一个。吃归吃，她没忘竖起耳朵听于雯静这个前辈的教导。

　　”你说的意思我懂，但这跟设计的东西要取悦谁有关系吗？”朱童张口问，不确定是于雯静讲的话太绕，还是自己太过铁憨憨。

　　“如果一开始做创意是为了取悦别人，就容易自己有的东西都往外掏，结果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个杂货铺；相反，为了取悦自己，人几乎本能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当然前提是要对自我真诚。你想要的东西就一样，其余的都是这样东西的变种和幻影罢了。”

　　于雯静说的玄之又玄，朱童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筷子一点点戳着碗碟，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下午回了公司，朱童先去池莉办公室，敲了敲门无人应答，找到她助理小娄：“莉莉姐呢？”

　　小娄甩了下马尾昂起头：“小孩生病了，急着赶回家。有急事吗？”

　　“哦。”朱童心里刚刚还酝酿着一个有关高大上设计理念的话题想跟池莉聊，转眼被“家庭、孩子”这一现实的字眼拽回了坚硬平实的生活。“没事不急，我明天再找她。”

　　李逸是周六半夜的飞机降落到江桥机场，回到家已经将近凌晨，草草洗漱了一番躺下，合上眼没超过三个小时就被自己订的闹钟吵醒了，备忘录里提示今天的待办事项：搬家。

　　兵荒马乱收拾了一个多小时，门铃大作，李逸手里抱着一叠衣服跑去开门，只见门口站着四个人：搬家师傅，表弟梁亮，还有两个不速之客：朱童和张思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