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老树开花》言夭夭

63、第 63 章

　　喻遥已经认定了今日要将真相逼问出来，无论逼问的人是林相还是皇太后，他都不会意外。

　　可是看皇太后如今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似乎笃定了他不能拿她怎么样——身为皇帝的亲生母亲，她的确可以有这样的依凭。

　　喻遥没有要造反的打算，所以一定会顾忌皇帝的想法，以及皇家的声名。皇太后不就是依仗着自己的身份才有恃无恐吗？

　　喻遥皱眉，冷笑道：“皇太后当然可以不说，本王动不得你，但林家……”

　　喻遥就那样冷淡的盯着皇太后的双眸 ，“本王记性不好，但照猫画虎，还勉强做的来，让林家和苏家当日，有个几分相似，本王还是能办到的。”

　　说到这里，喻遥突然点了点眉心，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接着说道：“对了，跟苏家怕是不能有多相似了。毕竟苏家上下才不足百口，林家钟鸣鼎食，怕是要多上几倍，那流的血，也要多上几倍。林家若烧起来，怕是要烧掉一条街了。”

　　“喻遥，你敢——”皇太后像是一只被踩到了脚的猫，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恶狠狠的盯着喻遥，“你岂敢动林家？”

　　“呵呵……”喻遥嗤笑，“太后向来知道本王的性子，这世间，本王不敢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多。林家嘛，如今不过是罪臣之家，本王有什么惹不得碰不得的。”

　　他挑眉看了一眼沉默着的皇帝，故意道：“你瞧，皇帝都默许了。连他都不阻止本王，你觉得谁还能阻止得了本王对林家出手呢？”

　　皇太后怨恨的瞪了一眼皇帝，仿佛是在责怪他为什么不反驳喻遥的话，而这个动作，让皇帝更加坚定了他的内心。

　　其实他并不是像喻遥所说的那样，会放任喻遥对林家出手，让林家血流成河，他沉默，是因为他觉得喻遥不会这样做——喻遥素有暴虐之名，可是这样的名声有几分是林家恶意散播的，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总觉得，喻遥不是那样的人。

　　可是能让喻遥用这样严重的话语来威胁皇太后的事情，一定是对喻遥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事，他担心自己若是开口保住林家，会让皇太后更加有恃无恐，而喻遥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说什么看一看幕后之人，王叔的表现，明显是早就想到了母后的身份，就等着让他和文澜亲眼见证了。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和文澜亲眼所见，那王叔完全没必要现身，更别说询问什么了。

　　所以，或许王叔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逼问出某些真相——他本以为王叔口中的真相是母后的身份，如今看来，也有王叔不知道的事情。

　　可是……能让王叔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难道母后在多年之前就跟林家舅舅联手对付王叔了吗？

　　皇帝一时之间脑海中乱做了一团，“王叔……什么苏家？母后在苏家做了什么？”

　　他仍是一头雾水，不过身旁的文澜公主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低声问道：“苏家……是若云的苏家吗？”

　　一句话，问的小心翼翼，语气中还有些不可置信。

　　只是京城中虽然大大小小的世家很多，也不是没有姓苏的人家，但是能跟喻遥扯上关系，并且让他追问真相的，似乎也只有苏若云的“苏”了。

　　喻遥当初带苏若云回京的时候，有很多的猜测，因为苏青离这个名字，虽然如今京城中人知道的不多，但是年纪稍大的长辈还是挺说过的，可是当初还有传言说，他带回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旧识的遗孤，而是他乳母的孙女。

　　况且……苏若云的家人，不是因病去世吗？为什么今日在喻遥口中又变成了跟皇太后有关，甚至说什么“血流成河”？

　　皇帝不敢再细想，目光灼灼的盯着皇太后，“母后，王叔说的是真的吗？苏家满门，是你做的？”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地步，皇太后知道，林家落败已经是必然，这些事情即使喻遥不能从她口中得到答案，也总能知道真相的。

　　并且，她并不觉得这些事还有什么隐瞒的必要，所以她坦然的说道：“不错，是哀家派人干的。”

　　多年之前的旧事了，可是如今想起来，皇太后仍然愤愤不平，“哀家给了他机会的，只要他说出与喻遥联络的柏海之人的消息，哀家不仅不会对他动手，反而会保他荣华富贵，可是偏偏苏青离冥顽不灵，还妄图给喻遥传信。”

　　皇太后越说越觉得气愤，他们能得到苏青离的消息是一个偶然，因为喻遥几乎没有跟苏青离联络过，他们根本没有发现两人的关系。不过有人信誓旦旦的说他们二人相交甚深，或许苏青离会知道喻遥一些秘密。

　　若是不知道便罢了，可是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像是得到了藏宝图一般，怎么可能抛下不管，所以她和林相立刻派人前去探看。

　　在他们半真半假的试探下，他们发现，对于多年之前远赴柏海的宁饶人，苏青离果然是知情的，那么这分明就是喻遥一个强有力的把柄，他们岂能放过。

　　“所以，你就杀了他们？”喻遥眸中晦涩不明，即使他已经猜到苏家之事与他有关，如今得到了答案，仍然会愧疚难过。

　　可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皇太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不，哀家并没有杀他们。”

　　“杀他们太容易了，可是哀家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杀你，所以哀家只要你的把柄。哀家动手下了药，以此威胁苏青离，谁知……”

　　皇太后又笑了一声，“他还真是维护你，即使亲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奴仆被折磨致死，仍然不肯透露任何对你不利的消息。哀家没有杀他，他却自绝而亡。”

　　自绝而亡——

　　喻遥沉重的闭上了双眸，只觉得自己喉咙深处满是血腥味道，他无法想象，苏青离是经历了如何悲痛欲绝的事情，让他难以面对这个荒唐的人世间，所以才选择了断自己。

　　只是他这一生欠苏家良多——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有愧苏家，却没想到因为他，苏家会走到如此地步。

　　若云……他要如何面对若云……

　　“母后，是你害死了若云的父母，居然是你……”文澜公主气息不稳的低声呢喃，无法面对苏若云的，又何止喻遥一个人呢？

　　文澜公主不明白，“你害了她的家人，为什么在宫中对她那么好？母后，你见到她的时候，不会做噩梦吗？”

　　她无法面对这个事实，这些年苏若云在宫中的时候，皇太后也对她照顾良多，丝毫没有因为她的身份而看不起她，一副宽和慈爱的模样，可是……

　　事已至此，皇太后也不再伪装了，她意味深长的望着文澜公主，“苏若云初入京城的时候，哀家就想对她动手，毕竟是灭门之恨，终究是心头之患。可是喻遥传出似真似假的流言，让哀家一时之间不能确定，苏若云到底是不是那个漏网之鱼，未免打草惊蛇，哀家才暂且收手。”

　　文澜公主颤动着嘴唇，再说不出什么来。

　　皇帝也无言以对，一向雍容慈爱的母后居然成了心狠手辣的幕后之人，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喻遥得到了真相，简直一刻都不想再呆在这里了，沉声道：“太后年事已高，京城风土不佳，还是让太后日后到行宫休养吧。”

　　皇帝沉默了半晌，心中明白这已经是喻遥最后的让步了，终究是叹了一口气，“好。”

　　得到了皇帝的回答，喻遥转身便走，至于身后皇太后又说了什么，他已经不在乎了。

　　“王叔——”

　　喻遥停住脚步，没有想到文澜公主会跟出来，而且还叫住他。

　　他转过身，便看到文澜公主红红的眼睛，眼底还噙着泪水，他解释道：“若云她……只是想让林相觉得事情都如他所愿，不是想让你知道这个事情。她也不知道这些。”

　　文澜公主愣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喻遥会对着她解释，不过很快她便点了点头，“我相信她。”

　　她如何不知道，且不说苏若云若是早知道了真凶，岂会多年来对母后恭敬有加，喻遥又何必以林家威胁逼问真相。

　　她相信，苏若云不会故意让她知道，满门尽丧的仇恨，她们日后如何处之？

　　“既然若云不知道，王叔就不要告诉她了。”

　　这才是她追出来的目的。

　　知道了真相之后，她尚且心中难安，王叔又该有多么自责。可是若云刚刚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她担心若是若云知道了这些，会影响若云和王叔之间的感情。

　　喻遥见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小姑娘被娇养着长大，根本不会掩藏自己的心思，想法单纯的一眼就能看到底。

　　他自嘲的笑了笑，“文澜，那是她的家人。”

　　是她的父母，她的至亲，是小丫头午夜梦回时口中呢喃的人啊，他答应过，绝不会再骗她，如果她问起，他也只能将事情的所有真相一字一句的展现在她的面前，然后……

　　期望一个赦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