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残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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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羽抱着猫包沿着落日下金黄而温暖的街道慢慢溜达，远处摩天轮从高楼的边缘露出一个残缺的圆润轮廓，宫殿般古老典雅的博物馆静静地坐在广场上，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小孩子拽着大人吵吵嚷嚷地要买鸽子食，空气中有一股甜腻腻的爆米花的味道。
他一个人站在站台旁等车来，这一班车从清晨走到黄昏，从北郊到南郊能串起整个平京所有的繁华到落寞的景象，市内少有人坐这种慢悠悠的复古观光车，人们大多乘着地下的浮悬轨或者自动驾驶车匆匆忙忙来来往往，只有游人和部分有点复古情怀的人愿意掏上这么几块复古的钱币，坐一坐。
他抱着猫上了车，他赶得时间好，卡着游人散去，众人归去的边界上。车上没剩几个人，他寻了个后排靠窗的位置上，太阳还剩着点暖黄的光亮，远处天边的云烧了起来，落日的红光搅乱云层和光影，油画般涂抹开来。车子转过博物馆的侧角，天边残缺的摩天轮弧线被遮挡，楚羽把猫包悄悄打开了了个缝，没人注意他，茶茶偷偷从包里钻出来，钻进楚羽的外套里，露出个毛绒绒的小脑袋蹭在他胸口。楚羽抱着猫，脑袋靠在窗户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缓慢消逝的景色，想着他也许也应该去坐一坐摩天轮，然后看见人群中有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手里握着一抹暖色的红，楚羽隔着窗和那个人进行了擦肩而过的一个短暂对视——冰蓝的眸子，是他见过的样子，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熟悉的困倦就不容拒绝地涌上来，他又不得已挣扎着陷入一种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朦胧中。
车子好像到站停了一下，有人上了车，楚羽清楚地感觉到那人的靠近，但是强大的困倦感和意识里残留的一丝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把他牢牢地困在一动不动的身体里，茶茶从怀里伸出头，像是在那人的手中蹭了蹭，他撑开眼看到那人的冰蓝眼瞳，那个人哄孩子般轻轻抚过他的头发，叹息一般地说：“睡吧。”他就莫名其妙地彻底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空荡荡的仿古巴士摇摇晃晃开向日落的尽头，沈默把楚羽揽过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茶茶乖巧地趴伏在楚羽身上不吵不闹，沈默奖励性地摸摸茶茶的耳朵，就这样一直站在楚羽旁边静静地护着怀里已经长大的孩子一场好眠。
楚羽猛地惊醒，伸手摸刀翻身下床，手指感受到丝质睡衣的光滑触感时瞬间回归清醒，发现自己正在家里，行李就在桌旁，茶茶正在他的脚边玩球。楚羽原地愣了一下惊出满身冷汗，他记忆终止在公交车上，怎么回的家已经没有一点印象了。他沉思了一会儿，最终打开冰箱，掰开一管安定药剂倒进牛奶中，放进料理箱内设定程序自动处理，自己则慢慢打开行李，把里面的物品摆回原有的位置。
楚羽抱着猫坐在书桌前，昏暗的屋子里桌上的一盏小台灯便是唯一的光源，手边是加了药的温热牛奶，他翻看着笔记本泛黄的纸张，盯着那些空白，窗户开着，有微凉的夜风吹过来，纸张呼啦啦被翻到扉页施教授写下的“真理与意志永不消亡，自由与热爱永不磨灭。当灵魂轮回至起点，罪恶无罪释放，万物获得新生。” 他外公给他这个本子时他刚刚从基地的封闭训练中回归没多久，在被选入基地前他一直是以孤儿的身份生活在福利院里，后来才被基地通知发现他是施教授的外孙，他父母当年执行任务追捕叛逃Ares的时候出了意外才让他沦落在外。这之后他那没见过几面的外公在他可以独立出基地后偷偷地塞给了他这个本，他当时也不知道外公为什么给他一个又破又旧的笔记本，直到他回去后看到里面稚嫩的笔迹才发现这有可能是他记忆被梳理之前的的日记，这是他外公为他找到的他残缺的记忆碎片。
他回想了一下今天的意外状况，13年在基地的封闭性训练改造和意识的清理归正，原本只属于他自己的记忆大多模糊不清了，不过一些莫名其妙的习惯倒是残留在潜意识里——譬如要养只叫茶茶的猫，譬如要自己有个小公寓，譬如要撑一把红伞、记一本日记——譬如要赶在黄昏前坐一班老巴士，好像这样就可以等到某个想要遇到的人一样。按道理说，作为实验室目前最接近完美的Ares，这种没由头的想法不利于精神的稳定和数据检测管控，理应被清理掉的。但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外公施老教授向基地递交了什么关于他的检测报告，宋局也说毕竟是自家养的孩子，没事儿，就没给他把脑袋洗空。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出现在楚羽的脑海中，那感觉似曾相识，茶茶在他怀里蹭了蹭，他想着那双眸子，感到有什么东西似乎正要在他的意识中苏醒，他在本子上记录下几行字，桌角耳钉的红光突然一闪，他醒过神来，将旁边即将凉掉的牛奶一饮而尽。
宋辞拉着唐施下了车，宋家别墅暖洋洋的坐落在北郊别墅区内，宋家保姆陆阿姨早早就候在门口等着这两个孩子回来，“少爷，唐小姐，你们可回来了，午饭刚做好。先生和夫人都在等你们呢。”
当年唐施当初先于楚羽被宋家从福利院中领养，后来和宋辞一起被组织选中进入Ares，后来和楚羽一同被他们外公施教授认回，大部分的时光都是在宋家长大的，宋夫人几乎是把她当亲女儿看待，后来宋辞和唐施谈恋爱了之后宋夫人总嫌弃自己儿子，万分惋惜唐施。宋夫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就往这边走，急忙从儿子手中拉过唐施的手：“施丫头可算回来了，出任务回来累不累？阿姨等你好久了可到了，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菜……”宋夫人保养得很好，优雅、年轻，明艳的眉眼被岁月打磨出几分温婉的味道，宋局向来以妻管严宠妻癖闻名，从来不舍得让妻子劳累一点儿，十指不沾阳春水地几十年如一日地被宋局放家里宠着，感情一直很好。被晾在一边的宋辞无奈地去和陆阿姨放东西，回头发现他爸正坐在餐厅旁的沙发上看报纸，爷俩看着那两个相亲相爱的场景相视一笑，宋辞无奈地感叹：“哎……咱家这是儿子不如儿媳妇亲啊……”宋局一笑：“现在就开始叫媳妇儿了？你妈这边还未必答应呢。”“哎……”宋辞再次感受到他在这个家中的卑微，被他爹他娘他未来媳妇一起嫌弃的日子简直没法儿过了。
“施丫头啊，来，吃点这个。”宋夫人再次把唐施的碗填的满满当当的。
“阿姨，您别光顾着我，您自己也多吃点。”唐施笑着给宋夫人夹了个菜。
“小羽这次怎么没回来？”宋夫人问道。
“孩子刚出完任务回来，让孩子多在家多歇歇，少往咱们这儿来回跑了。”宋局回了一句。
楚羽在被基地挑中从福利院带走后生活上很多方面都是由宋夫人照顾的，作为那一批组织中年龄最小的孩子，他长相精致又乖巧可爱，在基地中收获了许多女性的母爱，在得知他和唐施的关系之后宋夫人就更加爱屋及乌，再加上和自家儿子一对比，对楚羽越发关怀。
宋夫人就不乐意了：“要说哪里能有家里好？这孩子吃东西讲究多，在外面哪里能吃好。说起来你们局里就小羽一个人吗？怎么天天就让这孩子忙，当年就是那么个孩子没完没了的关在基地里，现在到处跑出任务……说到底现在也还小呢。小辞你带着小羽在外面你要多照顾小羽知道吗？你比小羽大10岁呢！可不许欺负人家。”
宋辞回想起自己老妈子的悲惨遭遇，我什么都没干过，我也什么都不敢说，只好点点头说：“知道了，妈。”
“对了，小辞啊，这回回来你给施丫头带的什么东西啊？前两天我看小羽发的亲友动态说你俩给大家都买了礼物。我看小羽给挑的都挺好的，你买的什么呀？”宋夫人此话一出，在座几位顿时一僵。
唐施强行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说：“阿姨，阿辞买的手镯。挺、挺好看的……”
“真的？”宋夫人明显不信，“就他那随他爸的农家乐审美……“
宋家父子：……
吃过饭后陆阿姨收拾残局，宋夫人领着唐施去花园喝茶，宋辞跟着他爸去书房谈工作。
“施丫头啊。“宋夫人静静地看着唐施。
“怎么了，阿姨？“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小辞结婚之后，退出Ares呢……“
“宋辞，你和施丫头的事要不今年就办了吧，我和你妈看过了，下半年就不错。可以先把订婚准备了。”宋局乐呵呵地看着他儿子，
“这得尊重唐施的意见。我一直都挺愿意的，但唐施她很在乎她的工作，而且实际上她的能力也一直很强，目前组织仍旧非常需要她。我可以等她。”宋辞认真道。
“这并不妨碍什么，你们两个把婚事办了和你们继续在组织里工作这并不冲突……”
“父亲，有些事情我并不是完全不知道的……”
“……我知道了，施丫头。”宋夫人笑了笑。
“婚姻的确是一种捆绑和束缚，在某种意义上。”宋夫人笑着给唐施倒了点玫瑰花茶。“无论如何，你选择你想要选择的就很好。”
“阿姨……”唐施略微感到有些愧疚。
“没事的，孩子，”宋夫人握住她的手，温和地看着她：“毕竟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也是你的母亲。”
“我相信小辞会尊重你的想法，虽然作为我一手养大的女儿我希望你可以过的更安稳舒适一点，但是既然你这样选择了那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只是希望你少接一些任务，保护好自己。”
唐施温柔一笑：“我知道的，阿辞一直都对我很好，一直也都很尊重我。我相信他，也相信您和宋叔叔。”
“所以下半年还是把婚订了？”宋夫人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好，妈。”唐施忍不住笑了笑，随即被宋夫人揽入怀中。
阳光斜斜照进花园中，满院子的玫瑰在变幻的光影中散发出幽幽香气。
“那么下半年咱还是把婚订了吧。”宋局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又把话题绕了回去。
“父亲……”宋辞皱起眉头想要再争辩。
“宋辞，儿子，有些事情，不要想太多，也不要想太少。施丫头也是我和你妈一手带大的，不要想太多。而且现在联盟关于“痼病”的情况你也清楚，我和你妈也不过就是图你们俩一个安稳。”宋局呼出一口气，“至少先把婚事订下来，你俩总是这么拖下去谁知道拖到什么时候啊。”
“那唐施……”
“放心，你妈去跟她聊了，她们娘俩一聊，准没问题。”
“所以你和我妈这次叫我们回来就是催婚的是么……”
“不然你以为呢？我倒是还想催一个孙子呢就但就你们现在这进度啧……”
“……”
没过两天，楚羽正在家里做猫饭，茶茶坚持每周的双休日至少要吃一顿猫饭，不然就开始闹，楚羽被闹了一上午，手忙脚乱地一手把食材丢进料理箱把自己的午饭交给机器去搞，一边琢磨着开火给猫亲手做猫饭。正琢磨着回头给料理机加个做猫饭的功能，就听见熟悉的机械提示音响起，他顿感大事不妙，把耳钉戴上，指尖转过耳钉后面的小小齿轮——果然从耳钉里传来了地主老妈子的召唤。
“F，速回，新任务。”
茶茶极其不爽地一甩尾，恶声恶气地在他脚边喵喵叫，好了，他的假期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残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