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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番外.种因得果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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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淮宇怎么都没想到,明明有茜若随时监视着季淮冽的一举一动,最后还是被季淮冽反将了一军。
兴许也怪自己还是过于小看季淮冽了。谁能想到他会趁着自己起兵后明着在帮他,直到逼进宫里才倒戈相向?简单得都无需季淮冽亲自动手,只靠他的心腹苍河就能将自己与自己的势力一网打尽。
苍河将他擒到季淮思面前,卑微跪下,将季淮冽与他计谋叛变之事一五一十详细说清,还主动向季淮思请罪。希望季淮思念在季淮冽忠君之心的份上,给季淮冽这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季淮宇不禁冷笑。好一个将功补过的戏码,真不愧是常年流连那些乐馆戏坊的人。他也在此时才明白,季淮冽之所以会答应与他合作,无非就是等这么一个机会。他之所求是让萧太后和季淮思感激他信任他,从而巩固他今时今日的地位。
难怪剩下的那些兄弟只有他仍能在京中如此逍遥了。他这位十皇弟藏得可真够深的。
果然,季淮思感念季淮冽为大义不惜以身犯险,平叛得力的功绩,不仅没有怪责季淮冽,还赏赐了他百亩良地,金银财宝无数。原本开始对季淮冽有所警觉的萧太后也因此举对季淮冽放下了戒心。
而他的末路就是被押进天牢,等候发落。
兵变之事,他最终仍是落得满盘皆输。
纵然他的罪名不小,好歹是皇族,关押在天牢里待遇也没有太差。至少牢房干净,还是独立房间。有床有被,有桌有椅,还有与普通囚犯不同的好饭好菜。
暗无天日的天牢里分不清白昼黑夜,他不知道过了多少天,只觉得时日漫长。身在天牢里,始终比不上在外时锦衣玉食,有人服侍的自在舒适。这种巨大反差让他倍受煎熬。
就在他日渐颓然无望之时,季淮冽居然屈尊到天牢里来看他了。
今日的季淮冽着绛紫翻领窄袖云锦袍,袖口与裙边绣着金线织出的天花纹。既便在如此暗沉的光线里仍闪烁着飘摇不定的光泽。他持着玳瑁折扇,慢悠悠步进牢房之内。许是已打点过,此时此刻周围没有半点人声,寂静得像身处在禁锢的世界当中。
他瞧着季淮冽光鲜靓丽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囚衣,不禁哧笑道:“十弟,别来无恙。”
季淮冽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浪荡笑意,轻佻不正经:“有段时日不见,六哥似乎已经习惯了这儿。”
季淮宇听出季淮冽话里的嘲讽倒也不以为然,仍旧保持着坐在床沿上手持茶杯的姿势。目光却吝于给季淮冽,冷哼一声道:“尚好,比不得十弟如今的逍遥自在。”
“六哥该知道有这么一天。要么输,要么赢。何苦话带怒意,怨恨于我?”
季淮冽反问的话让季淮宇顿时怒意更盛。他忘记了在季淮冽面前要保持的自尊,咬牙怒视道:“十弟记性真差。没有你兴许本王已经坐拥万里江山,又岂是如今模样?”
季淮冽笑了笑,没被他的怒意掩没半分:“六哥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就算没有我,你以为你能轻易从十五弟手里夺下这个江山?其它人且不说,兵部尚书谢煜绝不会让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当皇帝。”
“你言下之意是说本王的计谋有纰漏?”季淮宇凝眉。不可能,他在起兵之前,已经确认过季淮思党派之人的动向与兵力,而且也排除了将军府这个隐患,应是万无一失才对。
可季淮冽这番话却让他开始混乱。莫非有什么事是他没注意到的?
季淮冽见季淮宇一脸惊异又困惑的模样不禁笑起来。听到季淮冽毫无掩饰的笑声,季淮宇不禁更为光火,怒斥道:“你笑什么?”
季淮冽堪堪止住笑,摊开玳瑁折扇道:“六哥,你不会真以为有通敌之罪的人能坐稳那把龙椅吧?”
季淮宇彻底傻住。他瞪视季淮宇,心中涌出一股气流堵在胸口处教他呼也不得,吸也不得,生硬难受得喘不过气。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未曾想到六哥你为了能有足够与京中抗衡的兵力,真的听从了我‘无心’的提议,与藩寇联手。”
牢里空气不流通,到处都是霉味与腐臭味,闻得难受,人站得久了还有些热。季淮冽扇着折扇,不仅能除热还能让空气流通一些。他脸上尤带着春风得意的笑,与天牢沉重的氛围格格不入。
季淮宇在心中思忖良久方才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他的面色融入牢底昏沉的天光里,青灰一片。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季淮冽的脸,像是要将他盯出一个洞来。
“六哥你察觉得太晚了。”
这么说来,季淮宇不是临时倒戈,而是早有预谋。季淮宇丢下手中的茶杯,几步奔到季淮冽跟前,逼视着他问:“为什么?”
季淮冽合上折扇抵在季淮宇胸口让他退开些,依旧笑着开口:“现下告诉你也无妨。因为不久之后我便会拨乱反正,坐上你一直梦寐以求的皇位。”
季淮宇紧皱眉头,不可置信地盯着季淮冽。像是完全没听清季淮冽的话,又像是听清了却反应不过来。
“说来还得多谢六哥你帮我铺好路,我才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准备妥当。你放心,仅凭这点,我便不会要你的命。”
良久,季淮宇才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音:“季淮冽,你是何意?”
“六哥,还记得我年少时,你与其它兄弟是如何欺辱我的么?”季准冽不答反问。表情晦暗不明,却让季淮宇后背不标冒出一层冷汗。
“你们都认为我不可能是真太子。可对你们而言,只要不是自己成为太子,别人的真假毫无意义。”季淮冽负手而立,目光陡然染上一层冷漠阴枭:“无论你还是十五弟,你们才是真的名不正言不顺。而我才是父上亲自属意的储君。”瞧着季淮宇变幻无常的神色,季淮冽又在一瞬间换上了轻佻邪肆的笑容:“我不过是学你利用四哥那样利用了你,你可别怪我。罢了,都是往事。今后你就好好在这牢里活下去。说不定哪天我高兴了,你还能重见天日。”
季淮冽说完就要走。季淮宇望着季淮冽离去的背影,仍旧不死心得追问道:“我还有两处不解。当初你在延年宴上舍身救萧太后,还有助我追击尚老将军又是何故?”
季淮冽听到他的问题不禁顿住了脚步。他似乎是轻叹了一声,背对季淮宇缓缓道:“六哥不是知晓萧太后一直防我如防大敌么?如若不这么做她又怎么能放下对我的成见和戒心?同理,帮你追击尚老将军自然也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六哥如若没有别的问题,我便真的走了。”
他的回答让季淮宇所有疑惑都有了答案。他的十弟城府果然深不见底。为了能得到今时今日的局面,连自己的命都能拿来利用,真教人畏惧。
与尚家那位五小姐倒真是绝配。
想到尚如卿,季淮宇像是捉住季淮冽的弱点,不禁冷笑一声,提高声调道:“对了,十弟怎么不带卿小姐一同来这儿见本王?想必一定很乐见本王如今的模样。莫非十弟担心本王说漏嘴,将你也有份害死尚老将军的事告诉她?还是怕本王把你跟本王是一丘之貉,通敌之事你才是原凶的事告诉她?”
他的这些话果然刺中季淮冽的软肋。季淮冽的声音不如刚才那么得意自在了:“我不会给你这样的机会。若你想继续活着,最好管住自己的嘴。”言毕,又顿了顿:“可惜没能把你安排在我身边的茜若姑娘一起擒住,不然六哥你还可以有个伴。”
临走之时还不忘讽刺一下他,季淮冽果然是被他激到了。还也向他透露出一个好消息——茜若在外面的话,他逃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是没有希望。
离开关押季淮宇的牢房,走出一段路后就接近关押尚如兰的地方。季淮冽放慢脚步,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看她。
也是多亏玟王起兵造反,不然萧太后就有功夫来对付尚如兰。说不定现在他会看到的,只有尚如兰的尸身而已。
怎么说也是尚如卿的三姐,帮尚如卿看看尚如兰过得好不好也是他这个未婚夫该为之事。思索至此,他便不再犹豫,径自走向关押尚如兰的牢房。
尚如兰还是老样子,只是模样清瘦苍白了不少。天牢的条件如何季淮冽清楚,没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已经算好的了。
看到季淮冽出现,尚如兰果然露出一副震惊不已的模样。隔着牢门,尚如兰向他微微福身行礼。季淮冽笑了笑:“见兰小姐气色不错,本王也放心了。”
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再坚强的人也会慢慢变得绝望。更别说是尚如兰如此柔弱的一个女子。她的心境已然掀不起一丝波澜,平静冷淡得像一朵即将凋谢的白梨花:“听闻王爷起兵叛变还以为王爷会无暇到这种地方来看望罪女。”
“兰小姐的消息倒是灵通。”
“只是从二姐那里听过一些。外面变成什么模样,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尚如兰柔柔一笑,神情面容皆显出一副看透尘世的超脱感。
“说不定本王大赦天下那日,你能从这里出去呢?”
尚如兰凄然笑道:“你会么?”
季淮冽像是被问住了,不禁一顿。随即笑了笑,决然道:“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