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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祸不单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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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从尚天昊死讯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又听到薜姑姑道出可以掀起皇宫内乱的旧事秘闻,尚如卿实在难以消化,乃至一夜无眠。
辗转一夜,薜姑姑当时的话依旧言犹在耳。
“当时我年事已高,娘娘早有将我送出宫外的打算。在接到遗诏后娘娘已经着手安排我出宫的事。就在我出宫当日,萧太后来了。她表面笑着恭喜娘娘,背地里却打着遗诏的主意。娘娘天真,以为萧太后会真心待她,傻傻就将遗诏给萧太后过目。谁知萧太后早有预谋,调换了一份假的圣旨,后来还构陷娘娘私造圣旨,罪无可恕,下旨让娘娘饮鸠自尽。”
“幸而萧太后以为我已然出宫远走他乡,没来对付我。后来我便偷偷摸摸跟着殿下,以防殿下为她所害。可我到底是上了年纪,许多时候心有余而力不足。明知萧太后要取殿下性命,却依然无法保护好殿下。”
“为何萧太后非要置安王死地?她不是已经得到她想要的东西了?”
薜姑姑现在回想起萧太后那个阴险毒妇,依旧不屑唾弃:“她是在害怕,害怕殿下终会抢回被她夺走的一切。你可知殿下至今未娶,一直得不到重用是何缘由?都是因为她在提防殿下。”薜姑姑又冷笑一声,感慨道: “我们殿下是个聪明人。知道萧太后提防他,他便顺了萧太后的意。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好让她放下戒心。”
敢情季淮冽所谓的风流成性,荒淫无度,放浪形骸都是做戏给萧太后看,真正的他根本不是这样的意思么?可到了现在,季淮冽真正的模样她也没能瞧得真切。在她面前他同样的风流不羁,好像任何事都不能使他上心。
假若,在她面前偶尔表现出来的不同才是季淮冽真正的模样,那他藏得可真深哪。深得大概连他自己都被自己骗到了吧?假戏做得久了,真真假假就早已分不清了。
又或许在她面前季淮冽也是做戏呢?……细想之下更觉季淮冽可怕。
如今她已经明白季淮冽那句“拨乱反正”的意思。然而这也说明季淮冽的目标从来不是季淮宇,而是萧太后与季淮思么?
捉了季淮宇是想掩人耳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到底想怎么做?
尚如卿挂心季淮思和谢熙桐。知晓这一切后,更加坚定了她要悄悄回长安的决心。季淮冽肯定知道她无法袖手旁观,才瞒着她,不肯带她回长安。
尚如卿岂会乖乖接受他人的安排?哪怕是为了已故的尚天昊,可能会被牵扯到的将军府,她也不能踌躇不前,作那局外之人。
打点好行李,尚如卿便磨墨写字打算留一封书信。横七竖八得写满了一张纸,外面便有下人前来知会,说有位自称是她二姐的姑娘来府里找她。
季淮冽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薜姑姑对尚如卿道明真相后便一直待在苏丽嫔与先帝灵牌的房间里诵佛念经,不曾出来。
偌大的府邸没个主事的人,尚如卿也没了顾虑,忙叫人去请。
尚如芝来就来了,还带着风令雪和风婳凝。那些下人奴仆看到他们的装扮都十分在意,以为安王府跟行走江湖的人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往来。
自古朝廷与江湖就是两种世界。要么相安无事,要么牵扯不清。可朝廷始终是朝廷,江湖始终是江湖,所行所为,所求所愿尽不相同。
带人来便也罢,几人身上还带着行囊,身上也穿得十分轻便与御寒。尚如卿邀人进屋后直接了当的问:“二姐你们这是作何故?”
风令雪答道:“小卿,我们是来告别的。”
“告别?要去哪儿?”昨日才与尚如芝见面,还因尚天昊的死哭成一团。悲伤难受的心情还没完全恢复,两人更是连体己话都未曾多说几句,尚如芝便要走了?
尚如芝道:“昨日因为爹的事我没来得及跟你说,我要去边关找大哥。”
“啊?”尚如卿失声惊道:“找大哥?”
“我回长安与二哥处理好爹的后事便收到大哥与敌将缠斗后失踪的消息。爹带去救援的人马所剩无几,大哥现在又生死不明,我得去主持大局。”
“什么?”尚如卿激动得霍然起身,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大哥生死不明?那尚家军呢?没有将领,藩族岂不是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攻过来?”
“你说得没错,现下不是我们难过的时候。我要赶快前往边关找到大哥。若然找不到也要替大哥守好边关,那些敌寇休想再进一步。”
不愧是出身将军府的人,无论男女心中皆存豪情壮志,身怀家国天下。风令雪痴迷得看着尚如芝,满眼都是无限爱意——当年与尚如芝相遇,他也是被她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脾性吸引。这么多年了她都没变过,真好。
“可你没在编制之内,身上也无兵符,去了谁会听令于你?”
尚如芝从腰带里掏出一块背部刻着铭文,黄金制成的龟形兵符。她说:“任谁都不会想到,兵符一直都在二哥手里。”
确实,连尚如卿都没想到兵符会在尚明风那里。
将军府的子女个个骁勇,一个顶两。只有尚明风最没用,半点功夫都不会。尽管尚明风官拜五品,也无法让人感到有威胁。或许正是利用了他最没用,无法委以重托的想法,兵符才会放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身上。
风婳凝懵懵懂懂得听大人说话,一双无辜的眼睛眨着看自己的母亲与父亲,还朝尚如卿笑得纯真无邪。这么小的孩子,尚如芝也要带去吗?
“婳儿怎么办?”尚如芝总不至于热血到让女儿也去上阵杀敌,身陷险境吧?
边关是什么地方?尚如卿没去过也听过。那里可是生死由命,杀伐不断的战场!
尚如芝与风令雪行走江湖过得也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但那无非是门派斗争,敌友之分,怎能与战场上的千军万马相提并论?况且他们现在还有孩子,万一他们遇到什么不测,风婳凝岂不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尚如芝不是魔鬼,虎毒还不食子呢。她温柔得抚着风婳凝的头发,咬着唇狠心道:“这也是我来找你的第二个原因。我和阿雪都决定让婳凝跟着你。如若我和阿雪不幸战死,你替我照顾好婳凝。”
让她代替他们照顾风婳凝?开什么玩笑?她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可能照顾得了风婳凝?再说她从没生过孩子,哪里知晓为人父母的心情?风婳凝还那么小,离了尚如芝和风令雪怎么成?万一她想找她的父母,尚如卿又该如何跟她说明?
最好的办法便是:“二姐你已身为人母,许多事都不可随心所欲。去边关找大哥的事交给我,你和二姐夫就别以身犯险了。”
尚如芝不屑:“你这丫头能顶个什么事?也就只能帮我照顾照顾孩子。”
风婳凝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却敏感得意识到尚如芝要离开她。她可怜兮兮地扯着尚如芝衣角,委屈巴巴的恳求尚如芝:“娘,你不要离开婳儿。婳儿会很乖很乖,不会惹你和爹爹生气。娘,你不要走。”
尚如芝哪能真的舍得女儿?见她撒娇恳求,心都化软了。情不自禁抱起风婳凝安抚:“婳凝乖,娘不走。”
风令雪清楚尚如芝脾性,她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现下也只是安抚安抚风婳凝,她还是会留下女儿前往边关。
姐妹一场,尚如卿又怎会不知尚如芝为人?
尚如卿也很坚决:“只要寻回大哥,我顶不顶事有何紧要?你不替婳儿着想,也替爹着想一下。爹等了这么多年都没能等到你回去,你想让婳儿也体会与爹同样的感受么?这么多年你们行走江湖经历过多少辛酸磨难才有了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爹若在天有灵,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们生离死别。”
拿尚天昊说事,心中对尚天昊有愧的尚如芝当真是哑口无言,没了底气。尚如卿趁机夺过尚如芝手里的兵符,义正辞严道:“好了,你不要再与我争。你多年不归,与将军府早已没了情分,不必为了将军府犯险。而我孤家寡人无牵无挂,又是将军府最受宠的,我责无旁贷。”
尚如芝心中感慨万分。多年不见,尚如卿倒变得有那么一点儿出息了。
风令雪却也担心尚如卿的安危与境况:“可你还是准安王妃呢。不要乱来,小卿。”
“从今日起我不是了。”
在她决定偷偷潜回长安时就有了决断。她与季淮冽终究是两种人,无法走到一块。
“你别儿戏。”尚如卿成为安王妃虽让尚如芝意外,她却也没资格对尚如卿的婚事指指点点。
不知尚如卿看上季淮冽什么,更不知季淮冽缘何娶尚如卿这么一个“残缺”之人。兴许他们之间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故事,也或许他们只是单纯觉得对方与自己合得来,便不愿祸害他人罢了。
尚如卿笑:“好了,既然有了结论,我与季玄雅的事先放一边。你们真有心,就带着婳儿回去将军府吧。京城动乱,我怕二哥一个人撑不住。等我找到大哥,平息边关战乱就跟大哥一道回来。届时我们兄妹几人可以好好聚一聚。”
“这应该也是岳父的心愿罢。小芝,我们该承下小卿的这片好意。”
尚如芝确实有松口之心,闻言又不禁嗔道:“她是个没分寸的主,我怎放心?”
尚如卿把兵符攥得死紧,深恐被尚如芝抢回去:“我如今懂分寸!二姐你就放心和二姐夫还有婳儿回去。”
如此来回拉扯也不知何时是个尽头。也罢,尚如卿的身手确是兄妹几人中最好的。权作让尚如卿去历练,涨些经验阅历:“你要答应二姐,会毫发无伤的回长安。”
尚如芝终于肯点头,尚如聊也放下了心头大石。回答的声音顿时多出几分底气:“你放心,我很爱惜自己这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