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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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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早已乱作一团。宴席的案台东倒西歪,酒盏杯子摔的摔,碎的碎。一群身穿舞裙的波斯女人和穿着清一色胡服的外族男子手持大刀长剑与宫中卫兵,还有锦衣卫缠斗在一起。
刀光剑影中血色弥漫,满园花卉都被染成滚烫的鲜红。
无论武将亦或文官早已喝得东倒西歪,酒气冲天。不料变故陡生,想要自保也已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趁着混乱躲藏的躲藏,逃命的逃命。
尚明风也躲了起来。只有尚重远一边与杀过来的刺客交手,一边护着季淮思和萧太后往安全的地方挪动。
萧太后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就算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没有特别惊慌。除了脸色煞白,脚跟有些软外倒不像一旁的华服女子那般连连惊叫,捉着身旁一个年轻男子的胳膊纠紧不放。
其它皇子也有一队锦衣卫护着,跟在他旁边退后。
打斗中有将领仍在大声呼喊道:“保护好太后,圣上!所有刺客就地正法!”
此番刺杀似乎早有预谋。那些外族人之中还混进了一些本国人,数量之多令尚重远不禁多想——这么多人能丝毫不被发觉的混进皇宫,躲过锦衣卫的搜查,一定有人暗中帮忙。
不仅如此,他没能在他们出手前察觉有异,估计善于伪装。撕下面具之后身手都十分了得,说明是经过常年锻炼才有的能耐。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无暇多想。身后要护着这么一帮人,那些刺客又人多势众,容不得半点分心。
尽管他已经专心致志退敌,但现下乱成一团,总有几个刺客捉住他分神御敌之时,将矛头杀向萧太后与季淮思。
他们的目标也很明确——刺杀萧太后与季淮思!
尚重远一剑砍开眼前一名波斯女子挥来的长刀,余光瞥见另有一名外族男子持长剑携劲风刺向萧太后。正欲上前抵挡,那名波斯女子又再次欺身上来,不给他一丝一毫的空隙救人。
尚重远分身乏术,眼见萧太后就要命丧刀下。
饶是见过世面的萧太后此时也变得惊慌失措,面色更是如两鬓的发一样白。她沙哑着声音大喊道:“来人,来人!护驾,护驾!!”
然谁都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脱身前去相救。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从阴影处闪过一道人影挡在萧太后与刺客之间。刺客的刀尖本应直取萧太后心脏,那人却比萧太后高出许多,来不及收回的长刀就直直没入那人胸下的五寸之处。那人闷闷哼一声,颓然栽倒在地。
外族男子眼见一刀取命不成,快速从那人身上抽出还滴着热血的长刀再次袭击向萧太后。
季淮思被锦衣卫团团护住。看到萧太后遇险,手指一动正欲上前营救,却听到一声清脆喊话:“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话音骤然一落,刺向萧太后的那把长刀跟着便被清脆声音的主人一脚踢开。外族男子一惊,朝前方看去。
是个身形娇小,脸上有疤的姑娘。姑娘没给时间他惊讶,踢开长刀之际,她自发上迅速抽出一支发簪朝他面门袭来。
对方身材细瘦矮小,手上还拿着这么个玩意当武器,看起来就不是很济事。外族男子重新握紧长刀想要一举将她拿下并完成刺杀目标的任务。
萧太后这时也看清了刚才救她的人是何方神圣。倒在地上的是季淮冽;与刺客交手的是尚府五小姐尚如卿。一时之间惊愕,不解还有脱险的安心感溢满心头,神色也复杂得分不清究竟是何心绪。
季淮思见尚如卿加入战局,心里顿时感到着急紧张,生怕她一不小心有个什么好歹。所有注意力都已经落在尚如卿那头,也不管自己是否安全。
尚重远面上杀气沉沉,手中大刀挥舞起来丝毫不留情。听到尚如卿的问话却没有余裕答她——当下情形不用答她也该明白怎么回事,怎么还问那么愚蠢的问题?
其实,尚如卿想问尚重远的并非眼前看到的情形,而是为什么会发生眼前情形的原因。然而看到尚重远只顾着杀敌擒刺客根本无暇分心理她,现下还有个人要跟自己拼生死,尚如卿也只好先按下心中疑惑认真对敌。
外族男子过于小瞧尚如卿,很快便吃了亏。
尚如卿借着自己身形娇小轻巧,武功招式虚实交替。明明刺向大腿的发簪眨眼却朝胳膊挥去,看似派不上用场的发簪因短小细长的关系更是难以在缠斗中看清来势。如此几番过招,尚如卿趁着外族男子来不及反应,寻了空隙朝他胸口一刺。发簪尖锐的尾端末入外族男子的心脏,他手中长刀掉落,人也跟着倒地身亡。
尚如卿跟着抬脚一踢,把将要掉地的长刀踢起握到手中,边杀出一条路边靠近季淮思和一众皇子身边。
与尚如卿一同回来的尚如兰一眼便瞧见为救萧太后而身中刀伤,倒地不起的季淮冽。脸在刹那间变得苍白无血色。她急忙杀出一条路,什么也顾不得的扑上前扶起他,趁着混战找安全的地方躲。
刺客毕竟人数有限。加上尚重远早有准备,锦衣卫又训练有素,不多时,刺客死的死,擒的擒,这场骚乱很快平息下来。
受惊过度的萧太后还有那名华服女子被送回寝宫,各皇子郡王也被护送回住处,受伤的人被带下去医治。而剩余人等皆心有余悸,却又不敢擅自离开。
那些人留下也无用。季淮思便遣他们离宫归家。众人纷纷谢恩忙不迭的回家压惊。季淮冽因受伤晕迷被送进偏殿,季淮思立即传来当值的太医为他医治。剩下的残局由尚重远,谢煜及锦衣卫收拾。
尚重远将生擒的刺客一并关进天牢,吩咐在场的卫兵把宫里宫外再严密搜查一遍,以防有漏网之鱼。剩下的人就收拾御花园里的残局。而谢煜则带着一队护卫到处盘查询问,打探那些刺客是从何处而来,又是何人引荐。
尚如卿的心思却在尚重远和那些刺客身上。她趁着尚重远还在安排人手,上前问他:“大哥,是不是要审那么刺客?我能一起去吗?”
尚重远指了指在远处与谢煜说话的尚明风:“这里没你的事。和明风,小兰一起回府去。”
尚如卿身上的粉莲襦裙在刚才的打斗中沾上了不少血,衬着她那张脸竟有几分血刹修罗的错觉。她甩了甩发簪上的血,说:“怎么没我的事?我也帮忙收拾了好些个刺客,功臣呢。”
“你还是多想想因功过而被圣上越加惦记这回事吧。”尚重远语毕不再理会她,转身又吩咐手上的护卫做事。
尚重远说话怎么变得跟尚明风一样话里带刺了?尚如卿忖量是不是刚才她来得太巧把他的风头抢了,他不高兴?
可尚重远对她一向大度,不像会计较这些的样子。
另一边,尚如兰想跟着去照看季淮冽,却被谢熙桐好言拦下了。宫里人多口杂,她又什么身份都不是,跟着去只会让人语垢猜疑。
谢熙桐还说会让人留意季淮冽的消息,让尚如卿先带尚如兰回府。尚如卿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来。不知尚如兰和谢熙桐心里怎么想。对于季淮冽,两人似有隔阂又似彼此心知肚明,让她看着难受,便决定带尚如兰回府了。
尚重远带着卫兵和锦衣卫去巡查时,有贴心的宦官请季淮思回寝宫休养心神,还命宫娥去御膳房吩咐煮压惊汤。
季淮思思忖再三才摆驾去了御书房。
等喝下宫娥送来的压惊汤,尚重远和谢煜来复命了。季淮思在殿首坐着,闻言抬眸,合上手中的奏折。寒光从他眸底略过,脸上无甚表情,声音也很平静恬淡:“如何了?”
尚重远躬身抱拳行礼:“回圣上,宫里上下已经全都搜查一遍,未发现有可疑之人。”
谢煜跟着行礼回道:“微臣也盘查过相关人等。他们都说这一队乐师舞娘来自波斯,扶桑,高丽等外族,早两个月已经在长安城中卖艺,颇爱赞誉。期间也并无可疑之处。问及是何人引入皇宫,他们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季淮思怒了,手上奏折一摔:“竟没人知晓他们是如何入宫,荒唐之至!那些记录出入宫的官员都是饭桶吗?给朕彻查清楚!”
谢煜忙劝谏道:“圣上息怒。寿宴上人多复杂,难免会有一两处纰漏。在此之前,尚将军也已做好防范,以免发生意外。结果还是让贼人得手,使得安王殿下受伤昏迷。”
“十皇兄的伤势如何?”
尚重远道:“幸未伤及性命,刚刚已送回王府。”
季淮思凝眉沉思。季淮冽会挺身救萧太后是他始料未及之事。他原以为季淮冽对萧太后一直怀有怨懑,巴不得她早些死才是。
“圣上,谢尚书言之有理。这些人训练有素且都是死士,定有幕后黑手在蠢蠢欲动。”
“捉拿到的刺客呢?”季淮思心思一转,问道。
“回圣上,都关押在天牢里等候发落。这些人不惧死,为防他们寻死,臣已用绳索将他们绑起,用布条塞住他们的口舌。”
季淮思霍然站起,甩开玄黄龙纹的衣摆大步跨下铺着锦毯的台阶:“摆驾天牢,朕要亲自审问。”
“使不得,圣上。”谢煜连忙阻止他:“这些歹人心狠手辣不定还有什么阴招,况您贵为天子,区区刺客何需您御驾……”
季淮思严肃且不悦地瞪了谢煜一眼,声音冰冷,寒意森森:“区区刺客?这些年四方太平,天下安定,谢尚书是否安逸久了,连居安思危,防范于末然的道理都抛到脑后?那些刺客混有本国人,指不定是有人与外族勾结,对我大郯虎视眈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