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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会错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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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如卿与两人的距离不过几丈。四周清静无声,他们的话清晰地传进她耳里。
季淮冽顿住逗弄红玄的手,目光移到尚如兰手上的物什,颇为惊讶的开口:“没想到兰小姐竟还留着它。”
尚如兰握紧方帕,朱唇轻启:“我一直想寻机会还给王爷。只是……一晃多年,却再没机会与你见上一面。”
季淮冽支着脑袋,打量着盛装打扮的尚如兰,扬起一抹玩味轻佻的笑容道:“哈,难得兰小姐有心。不过……一块帕子而已,兰小姐何必看得如此重要?”
尚如兰又近了一步。美目顾盼,秋波盈盈,似含着一池春水,荡漾出旖旎涟漪:“对我来说,这不仅仅是一块帕子,而是在我狼狈之时赠来的雪中炭火。”
“咦?听这意思兰小姐是想要向本王报恩?”季淮冽笑更加浮薄,话语也满是调情之意。
尚如兰的脸微微一红,像盛开的芙蓉。她犹豫着,缓缓挤出几个字:“确有此意。”
季淮冽仍保持着原来的坐姿,歪着头意味深长的注视她:“不知你打算怎么报恩?”
尚如兰咬咬唇,面色越加通红,几乎快要烧起来。她踌躇着几个缓步,快要贴到季淮冽怀里才猛地顿住。一双翦水双瞳静静凝望季淮冽,藏着深不见底又浓烈得无法自制的某种情感:“我也不知。自那天起,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想着王爷。可直至现下,我也得不出答案。有些事我很明白,越是明白越难以自拔。大概我已经被牢牢魇住,逃脱不得。”
她似是自嘲又似是认命般轻笑,轻言缓语道:“或许我从未想过逃脱,宁愿深陷其中。”
季淮冽怔了一怔。他很快反应过来,抬手搭到尚如兰线条柔美的肩上:“兰小姐,你的心意本王已然明了。正如兰小姐所言,有些事越明白越难以自拔,又何必继续画地为牢,作茧自缚,平白蹉跎年岁?”言毕,他将手放了下来,继续去逗弄红玄。
红玄像是听懂二人的对话,两只爪子交替踏着架子的横木,张着喙叫着:“傻丫头,傻丫头,傻丫头……作茧自缚……作茧自缚……”
尚如兰红润的面色在刹那间凝住,逐渐变得苍白:“王爷,我……”
季淮冽笑了一笑,疏离淡薄:“本王祝兰小姐能早日嫁得如意郎君,恩爱两不疑,携手共白头。”
尚如兰咬唇呆呆站着。他的话像是一支利箭直刺她的心窝,血流不止。良久,她才幽幽的向季淮冽福了福身,隐忍道:“谢王爷贵言。如兰不扰王爷清静了。”说完,她收起方帕,转身踩着颇有几分沉重的步子缓缓消失在游廊尽头。
季淮冽看着尚如兰离去的身影,失笑轻喃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究竟谁比谁更痴妄呢?”
偷听到他们一言一语的尚如卿如同被人下了定身术般久久动不了身子。脑里空白一片,只剩丝丝缕缕的疑惑迷茫交缠在胸口,一点点侵蚀吞噬,只至全身被包裹成一团,呼吸不得,挣脱不得。
心里有事憋着一向不是尚如卿的作为。此时有个能替她解惑的人就在眼前,她挣扎了良久还是带着满腹狐疑走向季淮冽。
像是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季淮冽微微侧过头。余光瞥见一脸茫然呆愕,困惑不已的尚如卿,恢复了轻浮放浪的神态,戏谑道:“卿小姐,这么不愿与本王分开,还特意来寻本王么?”
尚如卿没有心思与他耍嘴皮子,快步行至他的面前,声音急切道:“你与三姐何时相识,为什么三姐会说那些话?”
她明明还有更多疑惑想问,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问什么,要问什么。只能把最急切想知道的事问出来,语毕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
季淮冽有些意外,反问道:“你都听到了?”
尚如卿不语。
沉默便是承认。季淮冽一脚伸出,从栏台跳下行至尚如卿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尚如卿:“ 九年前偶然在市集遇见兰小姐。她被人偷了荷包正伤心难过,又逢天公不作美下起大雨,本王便邀她上车躲雨,仅此而已。”
九年前?尚如卿隐约记起一些模糊往事。那日的确下了很大雨,尚如兰回来的时候身上却没怎么被淋湿。令她印象深刻的是尚如兰明明丢了最喜欢的荷包,却不是很难过。一副另有心思的模样,满脸满眼都是藏不住的欢喜之色。
那时她刚及笄,见尚如兰那样以为她是伤心到疯了,哭着叫尚天昊赶快请大夫来为尚如兰医治。
现在想想,大概那时尚如兰就喜欢上季淮冽。原来是她一直会错意,以为尚如兰喜欢的是谢熙桐,还想过牺牲自己来成全他们。
“卿卿,你在想什么?”季淮冽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轻轻的,带着几分酥麻。尚如卿愣愣回神,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尚如卿想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心绪统统甩开,半晌才反应过来他刚才问她的话:“你叫我什么?”
“不能喊你卿卿么?”季淮冽好笑的反问道。
她瞪向季淮冽:“当然不能,我和你又不熟。”
“一回生两回熟么。你也喊我玄雅吧,我想听你喊我表字。”季淮冽稍一倾身,脸便贴近尚如卿的脸。微热的喘息打落在尚如卿的肤上,麻麻痒痒,好生难耐。
“王爷你……吃错药了?”
季准冽抬手,十分坏心眼地刮了尚如卿的鼻子一下:“药没吃,酒倒是喝了不少。真的醉了才叫好。能说些一直不敢说的话,做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尚如卿连忙惊慌的伸出双手捂住鼻子,警惕地退开几步:“你耍什么酒疯?”
“你觉得我在耍酒疯的话也无妨。”季淮冽又几步逼近尚如卿:“我知十五弟想让你进宫的事,但我不会把你让给他。”
“……你在说什么?”听得她越加疑惑不解。
季淮冽敛起面上笑意,狭长凤眸含着许多尚如卿看不懂读不透的复杂情绪:“其实,在很久以前我们也曾见过。”
接踵而来的意外让尚如卿小小的脑袋瓜乱得跟麻团似的,剪不断理还乱。季淮冽这席话更加让她摸不着头脑,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季淮冽见她呆愕,半晌没有反应,他也未打算在此事上纠缠。一手拎起红玄站着的木架子,一手挥着玳瑁折扇,他对尚如卿笑得灿烂:“该是时候了。你也不必在意本王方才的话,忘了罢。”
尚如卿回神过来时,季淮冽已经踏着微醺的步伐行向御花园。
这人什么毛病?想叫她不要在意就别说那样的话。都已经听进耳里,放在心上,她怎么可能不在意?
她欲问个清楚,可追至月门,季淮冽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愣愣站在一棵高大繁茂古树旁的尚如兰。
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神色恍惚,仿佛入定般一动不动。
尚如卿的心猛地跳起,不知为何有种被人捉/奸的窘迫感。她干笑两声,上前喊尚如兰:“三姐,你怎么在这儿?”她记得尚如兰之前已经离开,刚才的莫非被尚如兰看到了?
在偷听到尚如兰和季淮冽的话之后,又被尚如兰撞见刚才之事,尚如卿真不知该怎么解释。心里既忐忑又不安,既愧疚又难堪。
尚如兰像是没听到,仍然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攥紧拳头。
“三姐?”尚如卿又轻声试探地喊了她一声。
尚如兰眨了眨眼,目光自然体贴的投落到尚如卿身上:“我来透透气。倒是你怎么也往这边来了,宴席还未结束。”
尚如兰的语气口吻自然,和平时一样端方。莫非是刚刚才折身回来,并没有看到她和季淮冽呆在一起?要不要试探看看?可是,真没看到倒好说。若看到了,尚如兰肯定知道自己是在试探她,姐妹之间定会从此心生嫌隙。
尚如卿支吾道:“我也来透透气。那些大人正喝得兴起,少了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再说有大哥和二哥在,干脆我们回府好了。”
尚如兰摇头笑了笑,“又说傻话。圣上有意让群臣带家眷入宫,你都没跟太后照面,圣上怎么会让你离开?”
瞧不出端倪,估计是真没看到。尚如卿撇了撇嘴,带着些弥补的意味乖巧顺服的拉过尚如兰的手:“那不一定。太后若瞧见了你定会惊为天人,哪还管得了我?”
尚如兰任她撒娇般拉着,无奈道:“你这张嘴有时能气死人,有时却甜得让人飘飘然。”
“我说的都是实话……”两人正说着,突闻御花园那头传来闹哄哄的声响。
此处与御花园有些距离,按理说声乐歌舞传不到过来。仔细辨听,声响中夹杂着惊叫,桌椅翻倒还有刀剑相交的声音?
尚如卿意识到不对劲,满腔热血一股脑儿往上涌,拉住尚如兰的手也用力了许多:“有情况,我们去看看!”
尚如兰虽不如尚如卿的功夫好,自保的能力还是有些。她也听出情况不对,立即快步跟着尚如卿一起前往御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