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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应对 ...

  •   葵嘉明白此事的利害,不敢怠慢,提着裙袂,匆匆离府。

      许清璇站在屏风后,白璧无瑕的脸庞上,布着一丝阴郁,一丝愁容。

      她手里头的绣帕揉皱了边,指节微微有些泛白。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葵嘉尚未回府,门外便传来了叩门声。

      力道虽急却不重,该是女子所为。

      “ 姑娘、姑娘。”甜书焦急的敲着门,她已在林晞若处听得二公子林致近命殒的消息。她约摸着许氏还被蒙在鼓里,试图将此消息告诉她,顺便讨些赏钱。

      许清璇听着甜书的声音,眉间又紧了些,冷声问道:“ 何事?”

      “ 奴婢甜书,有要事禀报姑娘。”

      许清璇心下一紧,消息传得竟这般快吗?连甜书都知晓了林致近的死讯?

      “ 我已经歇下了,晚些时候再说便可。”她拒道。

      不过午后的小憩,即便真的歇下了,起身也不过眨眼的功夫。何况甜书本就是许清璇的丫鬟,许清璇也不至为了见她还修饰一番仪容。

      显然,许清璇只是不愿见她。

      甜书心里头明白,嘴角浮现一丝讥笑,靠山已倒,她还端了哪门子的架子?

      因而,她没能沉住气,径直推开了门,而后看到,许清璇衣冠整齐,就站在屏风后,屏风上投出她曼妙的身姿,楚楚动人。

      “ 姑娘既没歇下,为何骗了甜书?”甜书此带质问的语气,好似并未分清谁主谁仆。

      也是,在她眼里,许清璇西疆人的身份,比她这奴藉,更卑微些。

      屏风后的许清璇指尖微微勾起,她着实没想到,这世她对甜书颇为冷淡,竟引她如此沉不住气,这么快便暴露了本性。

      “ 正欲歇下。”许清璇修长玉洁的手捂了口鼻,做出疲倦之态,发出一声呵欠。

      甜书也不去和她纠缠,究竟是欲睡还是已睡。她原本是来邀功了,可此刻却只想见许氏听到林致近死讯后的反应,不愿错过一丝一毫。

      于是,她不管不顾所谓规矩,提步冲进屏风后。许清璇面上无喜无怒,平静的如深潭,好似对甜书的擅闯毫不在乎。

      她视甜书如游气般,根本不拿正眼瞧她。

      甜书仰面道:“ 姑娘有所不知,二公子殒命沙场了。”带了些幸灾乐祸其中。

      为将者,战死,乃无疆大义,死得其所。

      许清璇道:“ 国之大业,总得有人牺牲。”声音平静无一丝波澜,她已在过去的几个时辰里头,消化掉一切负面情绪。

      “二公子对姑娘这般好,姑娘听说此事,竟无一丝动容,如何对得起二公子?”

      “我于二公子如何,当不得旁人指摘,你莫要逾矩了身份。”

      甜书见许清璇并未如她预料的那般失态,反倒是举止端庄并着言语犀利,让她一时理亏,只得低头道,“甜书一时语失,还请姑娘见谅。”

      “一时语失或是刻意为之,你自个儿明白。你到我这儿撒泼一番,不过是以为树倒猢狲散,我会因此失了势罢。可依我之见,你不该过早的袒露心思。毕竟我名义上还是林府义女,日后如何,可不是你仅凭想象便可草率定义的。”

      “你……”甜书语塞,面上一阵青一阵红,精彩极了,心里头还是将许清璇的话听进了大半。

      “出去吧,我这里,你不必再来了。”

      许清璇下了逐客令,也算是找了个机会将她逐离。甜书在许清璇这里吃了瘪,怀揣着愤怒离开,越想越气,因而心中发狠,她倒要瞧瞧这西疆女子能嚣张到何时?

      不过刚走进抄手游廊,甜书便瞧见了大公子林致远往后罩院来。她忙着低头行礼,顺带稍稍拉低了罗衫的胸襟,若隐若现着如雪般白皙的肌肤。甜书虽不至许清璇那般花容月貌,可皮肤甚白,也是掩去了许多不足。

      林致远从前并没有注意到府中还藏着这么一个宝藏,忍不住咽了口水,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甜书,原是义女清璇的丫鬟。可……”甜书撒娇道。

      “可什么?”

      “姑娘今早不知怎得听到了二公子的事,大发雷霆,奴婢赶巧儿出现,谁知姑娘竟赶了奴婢再不要出现。奴婢……奴婢不如死了去。”说着便做出要从抄手回廊上的鹅项椅上翻下去的动作。

      寻常丫鬟,因着主子一顿打骂,也不至寻死觅活。林致远何尝不明白,这不过是女儿家不打紧的小心机罢了。

      于是,林致远一个顺手,拉她入怀,丰满莹润,手感颇佳。“东厢的院子里头,本公子的身边,就缺了你这么一个机灵鬼,以后,你便在本公子身边伺候着吧。”

      “多谢大公子。”甜书半推半就,假意挣脱他,被被林致远紧搂着,面上多了一丝红晕,却丝毫没有掩盖她眼里的骄傲,“有人看着呢。”

      “谁敢看?本公子挖了他的眼睛。”林致远故意大声道。

      远处三两个小厮,听了此话,头皆低至胸前,匆匆离去,生怕真被大公子挖了眼睛。

      旁的不说,就林致近死了这事儿,林致远不过震惊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丝悲伤也无。毕竟,林致近一死,于他而言只好无坏。

      譬如,圣上定会追封林致近,嘉奖林公府,一个死人要追封有什么用呢?益处不过都留给了活着的人,而他便是最直接的受益者。

      再譬如,林致远再也护不得后罩房那许女清璇,他便不再有所畏惧,想要的女人不过是唾手可得。

      只是,美人在怀,林致远渐渐忘了,自己本来是要去后罩房宠幸许氏的。

      许清璇怎么也想不到甜书竟也无意中替她拖延了时间。

      *

      第三进院,后罩房。

      许清璇越发的焦急,高几之间来回的跺着步子。心下却不知,自己此番将所有的赌注押在葵嘉身上,押在孙郡望身上,究竟是对是错。

      葵嘉来去皆匆忙,好不容易进了屋,反手便将门关上,气儿都没喘匀。“郡望姑娘不在宣京,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林公朝着咱们院子过来了,我寻思着此事非同小可。”

      后罩院坐北朝南,分布在正房后排,是女儿家的院子。林玎来女眷所住之处,不得不引人多有猜测。

      许清璇心下了然,这是林玎从失去林致近的短暂悲痛中迅速找到了应对的法子,直奔自己而来了。想必今日他若是在她这,软的行不通,便是要来硬的了。

      该、该如何是好?

      来不及做了决断,门外已经响起敲门声,“璇儿、璇儿,是义父。”

      是义父,却如虎狼般,令她惧怕。

      外室之名,该不会是她生生世世,无法摆脱的身份吧?

      “义父。”许清璇打开门,轻轻笑着。只是,林玎见她杏眼肿的厉害,倒有些强颜欢笑,弱柳扶风之态,想必是哭过一场。

      “谁欺负了璇儿?”林玎做关切状,最大限度地体现了一个慈父该有的嘴脸,却是明知故问。

      许清璇低声有些许哽咽,“并未有谁欺负清璇,不过是……是清璇惊闻经略使大人,为国捐躯,一时……难以接受。清璇这命是大人赏的,可大人故去,清璇仍苟活着……”

      林玎眉间紧锁着,他寻思着莫非这许氏同致近果真是两情相悦,难怪致近为了这女子,竟出言警告他这个做父亲的,莫要拿她进献太子。也难怪这许氏竟连太子也看不上,讲句实在话,致近这般的武将,丝毫不逊色以文□□的太子。

      不过是,错生一个重文轻武的朝代。

      许氏是个有情有义的女子,他替儿子感到欣慰。

      可她终究是他手里头早就计划好的一枚棋子,一枚要献给太子的棋子,一枚来不得半点差池的棋子。她断不可冲撞了太子,尤其是因着一个死去的人,惹得太子不快,哪怕,这个死去的人是林玎的亲儿子。

      “男儿丈夫,保家卫国,致近替宣国效命,自然做好了牺牲的准备。璇儿替他难过,是璇儿有心了,但日后,切莫要再因故去的人抹泪了。”

      林玎对亲情的冷漠,许清璇无零星半点的诧异,垂首淡淡应道:“是。”

      宦海沉浮,不过是一条又一条的利益链,这些沉淀过的官员们,不过比常人更懂得取舍。

      “致近这一死,林府在朝中的地位便一去不复了,为父恐愧对他一生战功赫赫啊!”林玎直视许清璇,仿佛他心中皆是大义。只是许清璇也听得出,左右这才是林玎不顾礼仪擅来后罩院的意图。

      “ 义父多虑了。”许清璇也正视他,目中含笑,却是柔态,“ 义父为国分忧,是朝堂内外不可多得的忠臣。陛下目如明珠,怎会埋没了您?”

      她何尝不知,太子太傅,不过虚职。

      可她别无他法,眼前孙郡望指望不上,她只愿讨得林玎欢心,能拖延鞋时日,好让她伺机而逃。

      当然,林玎不知许清璇内心所想。此女平日对他恭敬而疏离,从不愿多讲。而此番话,颇有示好的意思。

      莫非是她失去倚靠后,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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