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繁花滿

5、黑恶势力的传说

　　有没有人替我打死他，我不知道，但是今日之后，二中扫黄大队真...（和谐）成立了，而且是“官方”认可？？？真是惊悚。
　　起因还是得从三个戏精偷偷摸摸走过去，非要打扰那一对情侣开始。
　　赵月走到那对情侣面前，突然停住，假咳一声，故意压低嗓子喊起来：“你们在干什么，上课听不见打铃声吗？”那对情侣看到一个陌生同学喊，觉得莫名其妙，其中的男生一下站起来，声音带了不屑的问：“有什么问题吗？”。这一站起来，才发现个头比我们高了不少，看着像是高年级的。我们走过来的时候，看轮廓人家应该是进行到拉手手的关键步骤了，所以被打扰了有点不高兴，一身怒气的往赵月面前走，一直走到跟前儿才停下来。我觉得气氛烘托到这个境地，打架是在所难免的了。我看着对方这么大个子，第一时间衡量了战斗值，星星太瘦了，萝卜看着总是软条条的，那个时候还没看过他打架，所以总觉得战斗值估计也是吹嘘出来的，赵月虽然看着结实一些，但细皮嫩肉的，真的一点武力都看不出。想完这些，我就开始害怕。我对打架这种事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小时候我爸我妈打架，我爸操起凳子就开始砸，把家里门砸烂了，也差点把我胳膊砸废掉。于是看多了这种场景，我不仅没有免疫，反而越来越怕。
　　我轻轻拉了一下走在最后的星星，星星微微侧了一下脸，低声说了句“没事”，就往前去了。赵月侧头远远看了我一眼，没讲话，然后跟星星和萝卜对了一下眼神，三个人慢慢聚拢在这个男生前面，距离不远不近，刚好把他围在中间。我从来没见过三个人一起耍狠，气氛一下烘托的这么紧张，我有点错愕，好像平常这三个人不会这样子啊，这么小的一件事还不至于让他们三个这样吧？
　　但气氛就是起来了，赵月慢慢抬起了头（慢镜头并不是为了彰显帅气，而是身高差需要他抬头啊），眼神凶狠的盯着大个子，萝卜和星星也一脸凶神恶煞一样看着大个子。这样看起来，大家打架经验丰富，我们好像也吃不了多少亏。虽然以多对少确实有点不仁义，但我觉得赵月那种人心胸宽广，一向本着占了便宜就是爹的原则，估计也不会在意别人对这种仁义不仁义有什么微词。
　　但是那一瞬间，真的，那一瞬间，我觉得这三个人眼神在发光，看那个男生像看猎物一样的，可能他们太久没有惹出什么大事儿了，所以碰到这种事，总是在第一时间不计后果的兴奋起来。我虽然还是害怕，但突然有点同情起那个男生，不管怎么说，都是三对一啊。不行，绝不能打起来，谁吃亏不一定，但是这个大个子跟他女朋友还什么都没有做呢，说起来我们绝占不到理。
　　“校长好！”无奈之下，我就朝着远处的另外一个影子模糊的人大喊起来。因为心虚，我的声音居然有点发飘儿，颤音都出来了。这边四个人马上就扭脸看过来，明显有一点泄气，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松懈下来。但是显然这种小伎俩一下就被戳穿了，赵月望望远处那个背影模糊的“校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我问，“神经病，你干嘛！”语气很冲，我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对面大个子看这情况，也不想打架了，骂了句“也不知道谁神经”拉起女朋友的手就要走，被赵月硬生生给截住。
　　“你说谁神经病呢？给你脸了是吗？！”赵月往前顶着大个子走了一步，语气不好的问“本来没啥，但看见你这张脸，就另当别论了”。萝卜也开口了：“我当这谁呢？原来是康康少爷呀，怎么，又换对象啊？”星星上前一步，也开始发问：“怎么大家开始喜欢你这种神经病了吗？害得我都没市场了”。我一听，原来是认识的吗？于是往前挪了两步，就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这大个子原来就是隔壁班的一个叫成康的同学。这个成康，说实话，我都有点嫉妒他，因为长得实在太好看了，肤白若雪，身材高挑，一张冷面桃花眼，时而清秀可人，时而魅惑众生，小说里好看的人大概都是这么描写的吧。我对这种长相的人，基本翻不起太敌对的情绪，顺带着多看了几眼。赵月看我探身向前，一把把我推到包围圈后面去，手劲大的，让我怀疑下一秒被打的目标不是成康，而是我了。
　　“前几天你是不是骗王静的钱？”赵月直接问大个子。噢，我突然就懂了，我就说干嘛看见这张脸就要另当别论，我就说这几个人不至于因为人家往前问了一句，就卸下嬉皮笑脸，立马严肃起来，我就说这突然剑拔弩张的气氛是怎么回事？原来是因为王静啊。
　　大个子斜睨一眼赵月，鼻孔对着赵月说话：“跟你有关系吗？”挑事儿的永远能抓住最准确的点，然后一秒钟把事儿挑起来——被用鼻孔对着说话的赵月表情显然开始变形了。
　　“钱还给王静，不然见一次，打一次”，赵月说话已经开始咬牙切齿了。原来王静在他心里还是蛮重要的。
　　“摸不到班花一根毛儿，羡慕吗？王静自己乐意，用得着你在这里出头吗？”大个子继续斜睨赵月。你看，这个人总是能找到最关键的点，挑事儿。
　　下一刻，赵月的手都已经准备好了，正准备提拳开打的时候，被我又一声叫唤——“校长好”生生截在半空。
　　“张不存，你他妈也喜欢他还是怎么着？！”赵月气炸了，扭过来极不耐烦的冲我丢出一句话，然后马上就闭嘴了，其他三个人也都不说话了。我的心里却开始翻涌起来，第一次被这种骂，有点说不出什么感觉。
　　然后，我们的亲爱的校长就真的来了。
　　所以我喊校长好，并不是在帮大个子解围，只是刚好确确实实看到了校长。原来刚刚校长在收缴了他们的烟以后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球场上找同学捡垃圾，这应该是校长最喜欢的一个茶余饭后的运动项目了，却被我们几个人忽略了。所以校长刚刚其实一直在我们身边不远，自然，我第一次喊校长好的时候，他就听见了，并慢慢朝这边过来了。
　　校长一过来就直接问成康：“你骗女孩子的钱花，是怎么回事？”，果然，离得近，什么都听到了。“我没有，......”成康巴拉巴拉说了一堆。校长沉默了一会说：“二中不教孬种，”成康一听校长语气，明显生气了，开始罗里吧嗦更复杂的一圈解释。校长又打断他问：“谈恋爱总不是冤枉你吧？！”成康闭嘴低头，认错的态度明显。“自己去找班主任，别给你们班丢人。”校长说完，成康和他女朋友低着头讪讪的走了。
　　留在原地的我们，看到也没什么事了，刚想溜，就被校长拦住了。“跟我捡垃圾去。操场这块这么大我刚愁没人呢！”
　　“马上要上课了，校长，我们回去上课了。”赵月一秒钟从刚刚那个怒气冲冲的状态里出来，马上就切换上了之前的二皮脸，还有萝卜，只有我跟星星还站在原地呆愣着。校长不满的瞪了赵月一眼，说：“扫黄大队都成立了，不扫扫这满地的黄色叶子，算什么扫黄大队？”一圈人瞬间萎了，原来那会儿的时候，校长已经听见我们的聊天了。
　　于是，那个晚自习我们“逃”了一节课，垂头丧气的跟着校长一起在操场上捡垃圾，扫落叶，清跑道。我一点兴趣也提不起来，脑子里一直在盘旋着刚刚赵月骂我的话。我知道人情急之下，总会做出一些过激反应，可我也知道，过激反应往往也是人最真实的反应。赵月刚刚为了替王静出那口气，是真的想骂我，这就是最真实的，一想到这，我心里失落的不行。赵月和萝卜一边捡垃圾，一边跟校长斗嘴，星星在旁边时不时笑一下，只有我耷拉着脸。过了一会，不知道说到什么，校长扭过脸来突然指着我说，“看看，你们跟人张不存的区别在哪里？整天只知道嘻嘻哈哈，学习学习不操心，脸皮脸皮比墙还厚，看看张不存的态度，看看你们还跟我这有脸贫，一个个的，滚滚滚......”赵月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从刚刚骂完我到现在，他似乎在回避我，可能自己也知道自己话说太重了吧。我别扭的低下头，不看他。他又好像下定决心一样的，走过来帮我提着垃圾袋，帮我捡我这边的垃圾。我索性不管了，就跟在校长后面听着训话。
　　当我们回到教室的时候，一推开门进去，掌声马上响起来了，我一脸的莫名其妙，萝卜就不一样了，看到大家欢迎他，跟着起哄起来，还朝大家挥挥手，老班一本书瞬间就砸了过来。
　　“别出洋相了行不行？张不存，回座位去，你们三个，跟我来办公室。扫黄大队，你们怎么不扫扫你们自己！”老班说着就往外走，赵月他们又嘻嘻哈哈的跟上，我就赶紧摸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了。
　　“老班怎么知道扫黄大队？”我推推前桌小苗，问她。
　　“全班都知道啊，老班找不到你们，隔壁帅哥经过的时候说你们成立了一个扫黄大队，跟着校长在操场上扫黄呢！”前桌坦荡的让我老脸一红。
　　至此，扫黄大队就在两个班里一战成名，再后来，被校长又带了几次，扫黄大队就在全校一战成名。
　　那次事情结束以后，赵月用一袋花生糖就把我哄好了，我这廉价的友谊啊，真是处处透露着一股花生糖的味儿。后来的时候，他们打着扫黄大队的名义去闹的时候，我偶尔还是跟他们一起去操场上闲逛，主要是实在拗不过赵月，每次都要缠着我要我一起去，说什么有我在，老班惩罚都会轻一些。因为那次被校长带着扫垃圾，老班一句“要不是张不存也在，我一定饶不了你们几个兔崽子”，简直成了他的免死令牌，每次都要拉着我这种好学生一起下水，有时候还会很不仗义的把锅甩到我身上，虽然都是些小事，但还是气人。
　　再后来，就多了一个“民间”传说。说什么扫黄大队的幕后大佬其实是张不存，你想啊，扫黄大队这种名字、这种性质，怎么可能被校长“官方”认可？因为是成绩好，好苗子总是会被区别对待，所以校长才默认的。我刚从小苗嘴里听到这个传说的时候，简直惊呆了。星星从旁边路过看着我，说：“有什么好惊讶的？扫黄大队每次出行，打招呼都是用你的名号，赵月每次都说是听你的命令出来扫黄的啊。”
　　我的脸顿时扭曲了，敢不敢再抹黑一点老子的清誉？！
　　直到毕业那年，我才知道当年我们瞎胡闹的扫黄大队在最盛时期，正式队员达到了50余人！是的，还有编外队员，居然还有编外队员！原来赵月、萝卜他们的领导能力这么厉害的吗？我对萝卜他们产生了深深的敬意。这些队员，全是各个班里有名的学渣和混子，居然还有小部分的学霸？有一些人是因为跟萝卜、赵月这些人熟，一起加进来玩，有些人就是纯粹听说这个是校长在罩的组织，好奇心强盛所以加进来。最厉害的一次，校长领着100来号人在操场上捡垃圾，一股的浓烈的丐帮既视感，不忍直视啊。但最苦的还是我，也不知道赵月他们究竟用了我多少名头，校园里始终流传着一个传说，说是有一个混出天际的混世魔王，叫张不存，他（是的，性别都传错了）成立了一个组织，将所有年级所有班级的混子集中在一起，里面还有少部分学霸级别的军师，是二中最大的黑恶势力，得罪谁都不能得罪他，否则这个大佬手上各个班的小弟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弄死你。
　　以讹传讹真是害死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