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撰组---雪暮》玄幽

4、第三章 午夜的阳光

　　上午十分，时尾独自在家，把从东京带来的衣服重新折好后准备归入衣橱里，突然有东西从衣服里掉出来，时尾拾起一看，是斋藤那次去京都出差她在神社为他求的护身符，回想那次的京都之行，实在是惊险，当时警局有传言他已经死了，可时尾不相信，因为她在神明面前是诚心的祈求希望他能够平安回来的，结果他真的回来了，当时的那句“我回来了。”现在好象还能在耳边回响，想起这些往事，时尾百感万分，虽然他很任性，可自己还是无法忘记曾经对他的牵挂和感动，今时今日的他所做的事也一定有他的理由，还是像当初那样再相信他一次吧！
　　拉门声刚落，斋藤就已经回来了。
　　“回来了，我做点了泡菜，待会尝尝。”时尾正布置晚饭。
　　斋藤坐下来等吃。
　　“今天去买东西，杂货屋的元治送了一点酒，吃饭时也一起喝了吧！”时尾摆好碗筷，也坐了下来。斋藤拿酒倒了一杯。
　　“要温一下吗？”
　　“不用了。”
　　“来北海道后还没有像今天这样好好吃顿饭呢。”
　　“对。”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过去你难得在家吃顿饭，现在每天都回来吃，我也不必再担心你整天到处跑，你也不用去做那些危险的事，也不知道你工作的时候没有想过家里还有我，总是那么拼命，我知道劝你也没用。现在好了，这里人少地方偏僻，你今后就是想找人打都没对手了呢，我倒是很高兴，真的不想再去神社为你求护身符了。啊？你怎么了？”时尾见斋藤正拿着酒杯凝视着她。
　　“不，没事。”斋藤放下酒，时尾低头吃东西，听见他说道：“今天的泡菜很有味道。”
　　时尾点点头，笑道：“那就多吃点吧！”
　　晚饭后，斋藤穿好衣服。时尾问道：“又要出去吗？”
　　“是。”
　　“最近你没晚都出去，是干什么？”
　　“我很快就回。”
　　每当斋藤不愿说自己做什么的时候，他便会说这句话，时尾早以习惯了他的秘密，也不再多问了。
　　“啊，你是新搬来的藤田一家吧！”镇上的老女人们见到时尾格外热情的打招呼。
　　“是，我是藤田时尾。”
　　“哎呀，看看！看看！东京来的女人多有礼貌啊，真是又大方又有家教。”
　　时尾对这样的赞誉只能笑笑。
　　“我们这个小地方真委屈你了。”
　　“哪里，今后还要请各位多关照。”
　　“是啊，说道关照你可要当心啊！最近这里山上有冤魂出现。”
　　“冤魂？”
　　“对啊，一定是那些死人冤魂不散。听说还挖出了不少尸骨，最近都不准去山上砍材呢？还有人说看见了旧时代的武士冤魂在山上拿着刀，要杀人呢。”
　　时尾对这些无稽之谈笑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你不信？”
　　时尾摇摇头，老女人急了，说道：“你男人不是这里的巡佐吗？你回去问问他就知道了。”
　　老女人很生气地走了，时尾苦笑着摇摇头，她一转身，看见了志方之善，他神色恍惚似乎有话要说。时尾微微低下头，从他身边一声不响地走过去。
　　“藤田夫人。”志方之善叫住她。
　　“您有事吗？”
　　志方之善却不说话，时尾又道：“对不起，请您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可是......藤田夫人，我......我有事想对你说。”
　　时尾微笑着说道：“您的事情对我来说没有我丈夫对我重要。”
　　“可是......”
　　“我已经是结了婚的女人了，实在不应该这么随便。”
　　“随便？藤田夫人，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年代了。”
　　“请收回您的道理吧！”时尾反驳道。
　　“是这样啊！”志方之善非常沮丧。
　　“谢谢您过去对我的帮助。”时尾对他行礼，志方之善沮丧道：“那好吧！再见！”
　　“再见！”
　　时尾看着志方之善离去，不禁有点愧疚。
　　今天斋藤回来得很晚，不久外面变刮起了大风雪。时尾替他换下衣服，猛然闻到一股清香的味道，是衣服上留下的，虽然不易察觉，但是凭着她的直觉，这是女人衣服上熏香的味道。再回头看看他，依旧如往常一样镇定自诺。时尾摇摇头，心想这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怎么了，拿着衣服发呆。”
　　“没事，正想明天要不要洗。”时尾笑道。
　　“不必了，给我吧！”
　　时尾把衣服递过去，虽然这也很平常，可心里总觉得今天他有点奇怪。
　　往后几日，斋藤回来一天比一天晚，时尾见外面下着雪，猜不透他还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可她没有问，直到她在他衣服口袋里找到另一个护身符，而这个护身符后面写着“汐子”两个字。
　　“汐子是谁？”时尾看见这个东西犹如晴空霹雳一般，她仔细闻了闻，上面还留有衣服上的熏香味，时尾不想去猜这件事，可又不能不去想。
　　“都这么晚了，还要出门吗？”
　　“我很快就回。”他还是这句话。
　　“在家里陪我一次不好吗？这么晚究竟去哪里？都去干什么？”时尾追问着。
　　斋藤停了一会，说道：“你不该问。”说罢就出门了。
　　时尾的心和外面的雪一样堕入了冰冷的寒冬，她恍惚走出了门。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这里的一切是那么陌生，四周了无一人，要去哪里找他呢，她放弃了一切跟他来北海道，可他却要放弃她，这个打击太大了，之前一直强迫对这里生活适应的意志力开始崩溃，如果可能，她真想立刻回到东京，可脚步所到之处却都是茫茫白雪，她不知道自己在何方。
　　“藤田夫人！藤田夫人！”耳边有人大喊着她，是志方之善。时尾看见他，泪水在眼眶里落下。
　　“这么晚，您一个人跑山上来做什么？”
　　“这里是山上吗？”时尾看看左右。
　　“是啊，快回去吧！待会要下雪。”志方之善劝她。
　　“你怎么还在这里？”时尾见志方之善拿着锄头问道。
　　“我是来埋尸的。”
　　“埋尸？”
　　“恩，最近这里发现了很多尸骨，不忍心就这样放着，所以把他们埋了。”志方之善指着他刚刚埋好的坟，说道：“也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所以碑上连名字都没有呢。”
　　为表示对死者的尊敬，时尾也双手合十行了礼，原本以为这些是流言，没想到真的有尸骨在这里。
　　“你一个到这里来，不害怕吗？”时尾问道。
　　“怎么会？人死后只是一件躯体，我认识的先生还曾经在半夜去挖过坟呢。”
　　“挖坟？”时尾惊讶道。
　　“是呀，先生是学西医的，她想知道人体是怎么组成，所以就去乱葬岗挖人的骨头。”志方之善一提到这位先生就满心笑容。
　　“你不怕人的灵魂吗？”
　　“人怎么会有灵魂呢？人是有有机物组成的。”志方之善大笑着。
　　“有机物是什么？”时尾从来没听过这个词。
　　“有机物就是骨头啦，肌肉，血管，内脏器官这些人身上的东西。”志方之善解释给她听，可时尾听着实在糊涂，她笑了笑。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是很明白，先生比我懂的多。她是我见到的最优秀，最杰出的女性。”志方之善自豪得说。
　　“女人？”时尾大惊道：“你说的‘先生’是女人？”
　　“当然，她是医生，年纪比我大，又是我的前辈，我当然叫她‘先生’。”
　　“你是他的学生？”
　　“才不是，我们是恋人。”志方之善眼睛里流露出爱慕之意。时尾吓的站起来，这样的事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听到志方之善说出这些话，她有些不能相信。
　　“藤田夫人，你......”
　　“怎么能这样做，那位先生一定也是有家室的人。”
　　“没有。”志方之善说道：“先生早就和她丈夫离婚了。”
　　“什么！”和丈夫离婚，时尾从来不敢想，更不相信会有女人这样做。可志方之善的神色却透着愉快和幸福，让她又不得不信。
　　“很惊讶吧！其实我来北海道也是为了先生，先生现在在东京，有自己的诊所和事业，可我还年轻，虽然什么都没有，不过我下定决心一定要让先生得到幸福，所以我来到这里，想凭借自己的双手干出一番事业，等这里建设好后，我就买房子把先生接来一起住，到那时北海道一定会是个富饶之地。
　　能和先生在一起就是我的梦想，我就是带着这个梦想到这里来的，不仅是我，那些到这里来的学生都希望能将北海道变成心中理想的样子，才把青春留在这里，所以，每一个来北海道的人都是怀着自己理想还有坚实的信念。”志方之善的眼睛仿佛闪耀着阳光。
　　理想？信念？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来到这里的呢？时尾了解的斋藤一是一个叫藤田五郎的人，对于他的过去，她一无所知。
　　“藤田夫人，不管您刚才发生什么事，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坚持过去的。”志方之善鼓励着她，时尾很感动，笑道：“谢谢！”
　　“藤田夫人。”
　　“什么事？”
　　“您很像先生。”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