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和煦春光

12、第 12 章

　　偌大的林里，林冽躺在枯枝烂叶上，透过林叶的间隙，窥伺着瞬息万变的天空，眼角不自觉的渗出一种咸咸的液体。
　　“不问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何煦走的时候，林冽想追上去问，可是勇气似乎都用完了，也许......也许有更绝情的话，也许本来就是自己想多了，明明有女朋友的，林冽抽了抽鼻子，掏出手机。
　　嘟、嘟、嘟
　　“小少爷，您最近还好吧，我去你们学校，辅导员说你们去军训了，老爷带着夫人去美国了，小少爷，您有时间......”
　　“张叔，我在小白山，现在马上过来接我。”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小少爷......”
　　“快点来接我！”
　　嘟嘟嘟......

　　郝洋接过何煦手里树杈，看了看他身后：“阿冽呢？”
　　两个帐篷已经搭好，高雅洁和妥思思在一边有说有笑，看到何煦之后，高雅洁迎了上去：“老公，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小煦？”
　　“老公？”
　　“我......想休息一下。”
　　“老公，我陪你吧？”
　　“我想自己待会儿。”
　　郝洋拉住高雅洁，摇了摇头。
　　何煦有气无力的甩开高雅洁的隔壁，愣愣的走进帐篷里，眼里黯淡无光。

　　帐篷外，两个女孩在嬉嬉笑笑。
　　“哎，你怎么来这么晚？”
　　“哎呀，人家‘大姨妈’到访，本来不想来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化妆了？小妮子”
　　“嘿嘿，哎，你猜我来的时候看见谁了？”
　　“谁呀？”
　　“林冽啊！你知道我们离的多近吗，我觉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真的啊？就他自己啊，何煦没在旁边吗？”
　　“没有，我看他好像失魂落魄的，脸色挺苍白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应该家里出什么事了吧，我看好像他爸爸来接他了，他跟他爸爸长的一点都不像。”
　　......

　　“老公，你去哪儿啊？”
　　“洋哥，我有事下山一趟，问起来帮我遮一下啊。”
　　“去吧。”
　　何煦一路狂奔着下山，没有理会后面追着大喊大叫的高雅洁。

　　“小少爷”
　　“安哥？你怎么来了。”
　　“张叔说你突然要回来，我不放心，来看看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林冽没理会doctor安，直接坐进车里。
　　Doctor安往林冽身后的山路上看：“阿冽，这小白山景色不错啊，我去山上看看。”
　　“不走就留在山上，司机开车。”
　　“林冽，你有没有人性啊，我可是担心你才跟过来的。”
　　“你不是看到我没事了，张叔，上车，你如果去山上，我不会等你。”
　　Doctor安悻悻的上了车：“阿冽......”
　　“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林冽闭上眼，把脑袋偏向车窗，带上耳机。
　　张叔和doctor安担忧的看了看彼此，轻叹一声。
　　“开车吧。”
　　“好的，张叔。”

　　车子发动的时候，何煦刚好跑到山路边：“太好了，还没走。”
　　“阿......”
　　“何煦！”一声阴冷的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你别忘了，你怎么答应叔叔的！”
　　“雅洁，我......”

　　之前的画面不断的闪现在何煦的脑子里。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玩意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啊！”
　　“不孝子！”
　　“好好的男人不做，非得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你......”
　　“儿子，咱们老何家就你这么个独苗，小煦，爸求求你，咱做正常的男人，行不行？”
　　“你滚，我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孽障！滚！”
　　“小煦，你答应爸爸，别再喜欢男人了，好不好？”
　　......
　　“要不然爸爸死都不会瞑目的，小煦，你答应爸吧，呜呜呜......”
　　“小煦，快答应你爸爸，爸爸快不行了......”
　　“妈！”
　　“好，好，爸，我答应您，我答应您。”
　　“叔叔，您放心吧，我会陪在何煦身边的。”
　　......
　　“爸......！”

　　“爸......呜呜呜.......”
　　高雅洁抱住浑身颤抖的何煦，安慰的拍着后背：“何煦，都会好起来的，医生不是说了，之前很多人都被治愈了，这、这就是暂时心理上的一种扭曲，不要去想了，不想就都会好起来，我会陪着你的。”
　　“爸，呜呜呜......为什么，为什么......”

　　“呼，呼，呼......”
　　“小少爷，您跑了好一阵了，停下来歇一会吧，我准备了点心，吃一点吧。”
　　滴......
　　林冽关了跑步机，擦了擦汗：“我不饿，我去洗洗。”
　　“小少爷，您打回来也没好好吃顿饭，这么下去，身子怎么受的了啊？”
　　“没事”
　　“唉......”

　　“安医生，您可来了！”
　　“张叔，他人呢？”
　　“躲在自己房间不肯出来，端进去的东西，基本都不怎么动，变得更不爱说话了。安医生，小少爷听您的话，您快帮着劝劝少爷吧”
　　“放心吧，张叔。”

　　Doctor安径直走进林冽的房间。
　　“大白天的，窗帘拉这么严实干嘛？怕自己臭不了啊！”
　　Doctor安拉开窗帘，屋里明亮起来，坐到林冽旁边，林冽没说话，把脑袋埋进被子里。
　　“阿冽，能不能和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郝洋没跟你说吗？”
　　“他什么都不知道，就说何煦回到野营的地方，整个人跟丢了魂似的。”
　　“安哥，我......”
　　林冽慢慢的拉开被子，委屈的看着doctor安。
　　“你现在已经不排斥肢体接触了吗？”
　　“不知道，就是何煦，我好像不觉得不舒服。”
　　“其他人呢？”
　　“没试过，不知道。”
　　“阿冽，我前两天看到容新了。”
　　“哥？”
　　“恩，他问我你怎么样了。”
　　......
　　“他是真的觉得对不起你。”
　　......
　　“阿冽，你不觉得对容新的态度，你已经正常了吗？”
　　“恩？”
　　“之前你都不让提起容新这两个字，每次提起来，你都很激动，可是现在，你很平静。”doctor安顿了一瞬，“上次在KTV，我原以为容新死定了，估计得半身不遂了，不过......你也只是推到了他，你控制住了冲动，换句话说，容新对你来说，早就是过去了，已经不重要了，你心里的执念不是你爱他，而是他选择离开了你，可是他的离开，早就在无形之中淡化了，成为过往了，不是吗？”
　　......
　　“你心里放不下的，与他的离开无关，不是吗？”doctor安看着林冽的眼睛，似乎在捕捉着什么，“你选择关闭自己，跟容新无关，是因为林寒，对不对？”
　　林冽微微蹙眉。
　　“阿冽，林寒妈妈给你的爱超过给林寒的，你心里觉得亏欠他，处处让着他，那个时候，你还小，看不出他对你好的背后是什么，你当真，把他当做亲哥哥，可是你看到他抢走了容新的时候，看到他脸上得意蔑视的笑的时候，你觉得自己以前的生活都是假的，你觉得人和人之间都是假的，但是其实，你对人和人之间的接触是不反感的，只是害怕对不对？”
　　林冽回忆起林寒抱着容新，不可一世的笑：“你以为我妈真的爱你吗？别傻了，不过是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做做样子罢了，我告诉你吧，我妈经常和我说，她只爱我一个人，将来这个家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让我在爸爸面前装装样子！”

　　“哼，杀人犯，你是疯子，你害死了自己的妈妈，正常人都会离你远一点！我上了容新又怎么样？容新也是我的。杀人犯，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他看到自己拎着棒球棍，顺流滴着林寒的血，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林寒，看着林寒旁边泣不成声的陈姨，看着被张叔拉着的怒不可止的爸爸，看到自己跪在地上疯狂的喊着：“我没有杀死妈妈！我没有，啊......”

　　林冽原本还算平静的脸，开始蔓延悲痛，浑身哆嗦，脸白的不像样子，没有一点血丝，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某一个方向，满含的泪水不住滑落，瑟瑟抖动的长睫毛似乎在水里浸泡了一样，紧咬的嘴唇已经渗出血迹。
　　Doctor安抓着林冽的胳膊用力的晃他，想把他拉回现实中来：“林冽！林冽，醒醒！林冽......”
　　好一会儿，林冽抓住doctor安的肩膀，指甲似乎要扣到肉里去，嘴唇抽搐：“安哥，妈妈不是我害死的，我没有害死我妈妈，我、我没有，我不是杀人犯，我没有害死我妈妈，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豆大的泪珠一串接着一串，林冽推开doctor安，缩到床角，嘴里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
　　“林冽！”

　　林冽坐起来的时候，看到doctor安在和张叔低声交谈。
　　“安哥？”林冽觉得头疼，敲了敲太阳穴。
　　“阿冽，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小少爷，你可醒了，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跟老爷夫人交代啊。”
　　“张叔，别哭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林冽抓住张叔的手，安慰道。
　　张叔看着林冽的手愣住了，激动的颤抖起来：“小，小少爷。”
　　老泪纵横。
　　Doctor安拍了拍张叔的肩膀，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我怎么在医院啊？”林冽奇怪的问。
　　“小少爷，那件事不是......”
　　doctor安拉住张叔：“你晕倒了，晕倒之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嘶......晕倒了？为什么，我要记得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那你长时间不吃饭，血糖低，饿晕了。”
　　Doctor安朝张叔使了个眼色。
　　“是啊，少爷，你要好好吃饭才行。”
　　“让你们说的，我都饿了，张叔，给我弄点吃的吧。”
　　“哎，哎，我给小少爷带了粥了，现在吃吧。”
　　“你先吃啊，我去问问安朗你的情况啊。”
　　“恩恩，安哥，你问问安朗能出院吗，我觉得没事了。”

　　“安医生，这是您要的病人的脑部CT。”
　　“恩，放这吧，谢谢啊。”
　　咚、咚、咚，三声敲门声。
　　“安朗。”
　　“安晴？”
　　啪一巴掌，落在安朗的后背上：“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大哥！”
　　“你就比我早出生几分钟。”
　　“早几分钟也是大哥。”
　　一旁的实习小大夫面面相觑，怎么看这两个人也不是双胞胎啊，除了身高差不多之外，没有一点一样的地方。
　　“安医生，你们是双胞胎？”
　　Doctor安抱着安朗的肩膀：“异卵双胞胎，怎么样，是不是一点不像。”
　　“我说呢，听到你们说出生相差几分钟，还奇怪呢。”
　　“不像，安医生和您一点都不像。”
　　“哦？怎么个不像？”doctor安来了兴致，坐到安朗的办公桌上。
　　“您瓜子脸，丹凤眼，说句话，您别不爱听啊，您不说话，我还以为您是安医生的女朋友呢，特别漂亮。”
　　“哈哈哈，我爱听，小姑娘真会说话！那你们安医生什么样子。”
　　“安医生皮肤黑，但是长的确实很man，很帅！”
　　“恩，咳咳，行了，都干活！”
　　Doctor安起身倒了一杯水，坐到安朗对面的椅子上：“干嘛这么凶啊？”
　　“你来干什么的？”
　　“阿冽醒了，可是他似乎不记得晕倒之前的事情了，怎么回事。”
　　“应该是回想起不想记起的事情了，心理创伤应激反应的一种，他之前不是易爆易怒，容易情绪失控，这次是采取的自我保护机制，应该是想起大脑自动封存的东西了，你这么个权威的心理专家，不是应该比我了解吗？”
　　“我刚刚猜到了，跟你来核实一下，他确实说了一些我之前从来没听过的东西。”
　　Doctor拿起桌子上的脑部CT：“看着脑袋没事啊。”
　　安朗一把抢过来：“我说你到底什么时候，能不掺和他们林家两个兄弟的事儿了，一个心理有问题，一个呢，混蛋的要死，这个死林寒，借了我的车，还没还回来呢！”
　　“你顾好你自己吧，我去给林冽办出院手续了，拜拜。”
　　“哎，安晴，妈说让你这周末回家吃饭啊！”
　　“知道了！”
　　Doctor安挥了挥手：“阿冽，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