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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想起床 ...

  •   祭台之下,盛装出席的众人;祭台之上,白袍加身的少年。元老念着冗长的仪式句子,台下的人听得认真,台上的人倒是有几分无聊。少年单膝跪着,袍边的流苏搭在手上,视线上移,再又不自觉地落在了一旁的少年身上。灰蓝的长发垂顺在脑后,银灰色的眼眸落在眼前的白砖上,像是听得认真的样子。或许是感觉到了来自一旁的目光,他稍稍侧头,视线移来,两人便正好对上了眼。
      以神之名,赴神之职,从今往后,你们便是我神族的祭司。
      元老的声音尚在容与耳边回响。
      祭司大人醒转过来,那对银灰色的眸子不知为何在眼前挥之不去。他翻了个身子,把被子裹得更严实一点。初冬的清晨,从被窝里挪出那么一点点身子都分外困难。咕咕在枝头上叫,困意便又在脑海里翻腾。
      本想再睡会儿,又想起今晨确实还有正事。容与好不情愿地睁开眼睛,对上了自己孪生哥哥的眼。
      “是今天?”容月的脑袋枕在胳膊上,侧身看着弟弟。
      “嗯。”容与把右手伸出了被子,然后耸了耸肩,把脑袋又往枕头里埋了几分。
      弟弟很少有这样撒娇一般的举动。容月不由得笑了,伸出手去握住了容与的右手,却忍不住皱了皱眉:“好冰。”
      “一向如此。”容与回握了一下,示意哥哥不用担心。他将另一只手也抽出被外,终于做好了自己的心理工作,一个猛地起身,然后摸向昨晚搭好在椅子上的衣服。
      “辛苦了。”容月半坐起身来,搓了把脸,“要不要我陪你去?”
      “没事儿。”容与理好繁杂的衣带,“你昨晚不是陪父皇议事到很晚?这才睡了多久,再躺会儿吧。虽然你待会儿也得来,但不必这么早。”
      “嗯,那一切顺利。”容月往前挪了几步,伸手揉了揉容与的头发,然后安心倒了回去。
      神族的容颜永生不变,生长极慢。仍是少年人的样子,不那么高的个子,肩上已然有着难载的重担。虽然这么大的人还住一起睡觉使得这句话少了几分说服力,但归根结底的原因是从前这儿根本没有他的位置。
      ——他不是在这里长大的。
      众所周知,从天赋觉醒开始,皇之神族的二皇子便被古神族要去做了王的侍从。说是将他视如己出,实际上是当作未来的容器,也是个司马昭之心般的事实。
      披肩兜帽上的厚绒擦过脸颊,被白皙的手往下按了按。容与坐在桌前,翻动着密密麻麻被小字填满的小本子,不知为何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
      白色的披肩,白色的外衣,白色的靴子,白色的长发,和长发下银色的暗纹。这便是皇之神族的皇室最有代表性的形象。
      祭塔外的石墙上刻写着规定,行祭前须净身,勿用膳,还有后面一大串杂七杂八的规则。
      容月当时听了就咂舌:“这玩意儿要背?”
      容与走在去祭塔的路上,想起这事不禁觉得好笑。祭祀的规则其实一共只有六条,古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帝之神族的那群老家伙们失了智才有空整出来这么多破事。神族的祭祀可不是为了什么来年五谷丰登风调雨顺,圣战之后遍地无人安抚的魂灵才是实实在在的威胁,整那么堆花里胡哨的仪式感步骤实是令人费解。
      去祭塔的路不近不远,容与走得不慌不忙。
      他一向如此。
      从未见他慌慌忙忙,抑或是那张常带着淡漠的脸上出现什么不同的神色。人人都知道,皇之神族的二殿下十分可靠,无所不能。
      是嘛,毕竟是这样的他挣开了这么千亿年来古神族的枷锁,造就了如今自由的两族。
      神族生活的地域无所谓南北却有所谓冷热,虽有所谓寒暑,冰雪却也不是什么稀有的东西。神族以神力造物,为刃为盾,呼风雪而唤冰霜,能以寒为刃的子民也大有所在。
      所以这自然的造物不足为奇。
      容与伸手接下了一片雪花,冰凉的触感落在手心,逐渐消失。从前的日子里,他少有这样的闲暇,容他停下来看看这份美丽,容他体验一下,一切的一切。
      不过,今后有的是时间了。
      容与抬起手,看着霜花再落到指尖,逐渐溶成雪水。五指张开,指缝中露出了一个蓝色的身影。祭塔之下,祭台之外,灰蓝色头发的少年等在那里。
      “尹止殿下久等。”容与走上前去,微微一笑,敛袖行礼。
      “晨安。”尹止回礼。
      两人敷衍地客套了一下,然后沉默的空气中有了那么一丝尴尬。时辰未到,按理说还不应推开这扇门,两人于是僵站在门口。
      容与和尹止并非初见,但也不熟。容与之前的大半日子都是在古神族的宫殿中度过的,作为古神族神王的侍从倒是也见过帝之神族的长老和神王来交接事务亦或是汇报任务——有时尹止就会跟在后面,垂眸看着地板安静地听着大人物们讲话。不过更多的时候,来的似乎是二皇子,尹然。容与想起容月跟自己提过,尹止也是最近才有跟着出席,从前的会议也好宴会也罢,一概是尹然代出席的,为此也有风声说帝之神族并不看好他们的第一皇子。
      容与回头看了一眼,两族的领导者们还未到场,倒是有些民众已经来到了祭台旁,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俩。尹止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不知为何,容与觉得自己身旁的人好像僵硬了几分。
      他悄悄打量着尹止,终于意识到,身边的人好像是很紧张的样子。尹止的目光落在祭塔的大门和地板的交界处,不知在想着什么,甚至没有留意到容与已经打量了自己一会儿。他的手指不自觉地卷着袖边的流苏,卷起,又放下。
      忽然,一阵悠长的声音出现,回荡在空气中,那是辰海的浪拍击哨石的发出的声响。
      尹止回过神来,感受到了身旁的目光,于是转过头去,两人便对上了眼。他显得有些无措,又匆匆别开了视线。
      容与觉得奇怪又好笑,嘴角不禁勾起了些许,接着开口提醒:“时间到了。”
      他的手按上了眼前象牙白色的大门,扭头示意尹止一起。他知道身后必有人暗自看着,他首先开门显得好像地位特殊一般,讲出去怕不是又有闲人多嘴多事。
      尹止像是对他这番算是邀约的举动感到有些意外,迟疑了一下,接着也伸手抚上了木门。
      真正触碰到这扇门才会发现,看似是木质的厚重大门实则是以木石雕成。木石是柘原之域的独有产物,据闻上万年才能自生一尺,因此唯有历史久远到难以追溯的柘原之域尚有着木石林。石为质,木为纹,这便是木石。这般珍贵仅是用来筑门,也不愧是古神族鼎盛时期的手笔了。
      不错,这塔也并非如今的两族所建,而是过往遗留之物,是古神族力量的象征之一。祭祀也非新起,只不过于两族而言,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毕竟从前为奴为仆之时,他们离这祭塔太远太远,低贱到触碰不得,卑微到从未看清它的模样。
      如今,为了安抚圣战之后的怨灵,保证空间神力的洁净,塔灯神火再燃,祭司再行祭礼。
      尹止和容与并肩踏入了塔内。
      “总之,开始吧。从今往后,请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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