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LIChit

2、第二章

　　“飞蛾扑火，身不由己。”

　　1.

　　韩苂问了喻米为什么找她。

　　——因为好看。

　　望着镜子里的黑眼圈和没有生气的双眼，从前的婴儿肥像瘪掉的气球，脸部的线条已经相当流畅了。“脸小小的，头骨也很完美，五官好像是专门为这张脸生长的——要是打扮打扮就更好了”喻米如是评价道。啊，她似乎好久都没有看过自己的模样了，女孩子们精于打扮的天性，她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更何况还是个美术生，“一点美的追求都没有”。她挑了挑眉，又皱了皱鼻子，盯着镜子发了会儿呆，鬼使神差的举起食指手指，放在嘴上。

　　嘘——

　　“你又在干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就是，照那么半天镜子，没看出来你那么臭美啊。”

　　“看着有那么几分姿色啊，想去哪里钓凯子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韩苂有一点慌张地收回手指，食指拼命蜷缩进手心，戳得掌心生疼。她甩了甩手，洗了把脸，然后绕开聒噪的室友回到自己位置上。

　　刚坐好，喻米就发来消息，“今天也要不要去音乐教室自习？”

　　“好。”韩苂马上回了消息。省得心烦。

　　音乐教室是音乐鉴赏协会的主要活动场所，现任协会会长就是柏煜。柏煜擅长钢琴和小提琴，协会里还有个喜欢架子鼓和吉他的学长，还有个学姐会弹古筝和琵琶。喻米是唯一一个大一新生，是拉大提琴的。协会会员都是柏煜亲自挑选的。还有几个人是幽灵一般的存在，喻米其实也没有见过。喻米在路上给韩苂介绍了不少关于这个协会的信息。

　　当时招人的时候摆出“让音乐拥抱你的心灵”这种噱头一样横幅的意义究竟在哪里，人这么少，单纯只是为了能有个地方过自己的小资生活吧。韩苂这么想着。

　　“嗯？焦傲似乎不在这里面？”

　　“啊，焦傲不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在城市另一边呢。”喻米开心的笑了笑。

　　韩苂脸色变了变。

　　“咦？你没事吗？韩苂？”

　　那个人，也在城市另一边。

　　“没事没事，说起来柏煜他是哪个专业的啊？看起来很闲的样子。”

　　“他是学物理的，唉，这家伙都大三了，为什么还能这么闲。明明学医的两个学长学姐同样都是大三，每天过的无比忙碌而充实，为什么到了柏煜这里，他过得倒像退休了啊······”

　　“不过喻米，为什么对柏煜是直呼本名啊，你和焦傲听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对另外两个······”

　　“那是因为高三的时候，柏煜当过焦傲的物理和英语家教，我也在他那里补过英语和数学。那时候就感觉这个家伙怪不正经的，一天到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其实焦傲能够学天文学专业也是因为他。焦傲形容他是鬼话连篇哈哈哈哈哈···哦对了我进这个协会也是被半哄半骗进来的，说什么差个拉大提琴的，然后以全协会的人都可以当我的模特为条件把我拉进来的······”

　　“喻米，你真的很喜欢你的专业啊，这么积极·····”

　　“嗯！我想做服装设计师，想要有自己的品牌·····嘿嘿”

　　“真好啊。”我却连自己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大概只是活着，就此活着罢了。韩苂垂了垂眼。

　　“韩苂呢？”

　　“我？大概普普通通当个美术老师这样的吧，也没有特别想干什么。”老师啊···老师么······

　　“别担心。”

　　“什么？”

　　“别担心。”

　　喻米笑眯眯看着韩苂。

　　2.

　　考试周很快就过去了。家里人也在不断催着她赶快回去准备过年。她其实不那么想回去。拼命考上个不错的大学，就是为了能逃离，逃离出这噩梦缠绕的地方。当然，也并未完全摆脱，真是另人讨厌的家伙，如影随形。啧，韩苂咬了咬牙。

　　“韩苂，你怎么了？脸色很难看的样子。”

　　韩苂尴尬的笑笑，“没事，刚刚走神了···你说什么我没听太清楚····”

　　“我说考试也已经考完了，你回家的日子还有几天，要不要先搬过来，反正申请已经交上去了···提前搬进来，下学期开学不是省事很多吗？”喻米眼睛里已经藏不住星星点点的期待了。

　　“啊，好啊，真的没关系吗，我其实比较适合独居呢···”

　　“没关系！当然了，你喜欢独处的话，时间会很多，我家就在本地，也要经常回家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就这么决定了！明天下午就搬！我来帮忙！”

　　“这么快···”

　　“行动迅速！”

　　韩苂只能回去开始默默收拾行李。其实她的东西并没有那么多，除了上课的课本和一些艺术书籍，还有颜料画板等等，她的东西比其他人简约很多，没有花样繁多的化妆品，也没有华丽的耳环，项链之类的装饰品。有的只是一叠一叠的绘画作品。需要带过去的就只是这些吧，剩下的就处理掉吧，韩苂叹了口气，要是记忆也能随便丢在哪里就好了。

　　待在这寝室的最后一个夜晚，韩苂有些睡不着，因为要搬走所以有点儿兴奋吗？明天已经是寒假，闹钟已经悉数关闭。虽然她已经养成了手机闹钟响起的预感力和及时把闹钟关闭的反应力和行动力，将对室友影响的“威胁”已经降到最小了，她有些无力的笑笑，希望今天能睡个好觉。及时醒来也可以——不用醒来也可以。

　　“林霖···咳咳···你在哪里，快点出来···唔···”

　　韩苂被浓烈的汽油味和刺鼻的燃烧物气体呛得直咳。烟雾和火光太猛烈了，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究竟在哪里啊，拜托了，不要做这样的事。求你了，求你了。

　　“你这个小婊子贱人，别动我男人！啊——”

　　韩苂隐约看到一个女人倒在地上，连忙找过去，看到女人的周围已经开始蔓延着血泊，像是红色的蚁群倾巢而出，很快就浸染到韩苂的鞋子上。韩苂的脸一下变得惨白，“陈阿姨···”不会吧，不是真的吧。韩苂颤抖着向女人倒地的方向，踉踉跄跄地跑去，来到最里面的房间。是卧室，这里还没有被火势危及到······可是这里···比火“燃烧”得还要猖獗啊。房里一片狼藉，血迹四溅，墙上留着血迹散开的痕迹，一些人手掌或者手臂的混乱血印，天花板也不时滴下几滴新鲜的还散发着温热的血滴，韩苂心里感到一阵发寒。

　　“林霖······”

　　房间里的男人倒在床上，衣服被刀划得稀烂，身上几处伤口还噗呲噗呲的流着血，双手捂着不停冒血的裆部。素色的床单被攻陷了，一层一层地加深着血色的罪恶。头被一只脚用力踩踏着，脸随着脚踝的扭动而不断变形着，口齿不清的叫着“求你了，不要杀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你了”女孩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事情，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却更加愤怒了，举起手里的刀，顺着刀刃留下来的血珠一滴一滴以着规律的时间间隔砸落在地板上，仿佛在进行末日的倒计时。

　　“不要——”

　　韩苂冲过来，想要抱住那女孩，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刀尖已经深深扎入了男人的胸口，可是女孩没有停下动作的意思，拔出，捅入，拔出，捅入·····韩苂被溅了一身的血，这温度好像要浸入她的心里面去了似的，灼得她生疼。女孩只是把韩苂推开了，继续她的动作。好不容易抱住了那女孩，韩苂只能大哭，怎么也不知道说什么。

　　“林霖，你不要这样···呜呜···杀人是不对的···呜呜···”

　　“我知道啊，可是谁来判他们的罪呢？”林霖裂开嘴笑了笑，脸上的血迹湿哒哒滴落着，显得更加可怖。

　　——没人相信我啊。

　　“我相信你啊！我相信——”

　　“啊，火快要烧到这里来了，苂苂，你不该来这的。你快走吧，从旁边的房间的阳台好像可以出去······”

　　林霖推着韩苂，到门外头去，门外已经是火海一片。

　　“怎么办林霖，我们出不去了！”

　　“不···你会活着出去的···你会没事的。”林霖呢喃着，自言自语一般。

　　好不容易挪到旁边的房间，韩苂被滚烫的门把手烫得甩开了手。林霖看见了，索性脱下自己的上衣，被火光映照的洁白身体上已是伤痕累累，淤青泛紫，血痂成壳，层层累积。韩苂盯得恍惚的瞬间，林霖已经把衣服卷好，把门打开了，用力把韩苂推进去。

　　“苂苂······”林霖嘴巴一张一合说着。

　　砰——

　　“不要——”

　　韩苂惊醒，大汗淋漓的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意识到这是在宿舍，马上捂住了嘴。还好，室友没有被吵醒。韩苂松了口气。马上随之而来的是大脑的一阵抗议——头好痛。睡眠紧张过度而带来的副作用，对韩苂来说已是日常。韩苂抬起小臂，无力地遮着眼，好想大哭一场。

　　韩苂早早起了床。今天得搬去和喻米的宿舍呢。

　　上午收到喻米的消息，约好中午一起吃饭，吃完饭就去搬东西。喻米已经等不及了的样子。说着现在已经开心到快要爆炸的话。

　　韩苂笑笑，我也很开心。

　　“韩苂，你东西真的好少哦。”

　　“用不了那么多。”

　　室友们像终于消除了个潜在隐患似的。

　　“总算是搬走了。”一个室友小声嘟嚷着。

　　“你说什么？”喻米敏锐得听到了。

　　“喻米···”

　　“你就是和她住一起的那个？我衷心祝福你们能相处得愉快。”另一个幸灾乐祸地补充道。

　　“喻米不用理。”

　　“哈哈哈哈，那谢谢你的祝福了。我们会的。”喻米礼貌地回应着。

　　“切。”

　　好不容易搬完。喻米像累坏了似的，环着韩苂的脖子懒懒得挂在她身上，哭诉着腰酸背痛，脸上却是喜气洋洋的开心。韩苂有些不习惯这样亲密的肢体接触，假装活动了下身体，借势推开了喻米。不好奇吗她？室友那样的态度？她不应该问些什么吗？还是坦白自己的毛病比较好吧？

　　韩苂想先解释些什么。喻米蹦蹦跳跳地帮韩苂把行李箱推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笑嘻嘻地说，韩苂，你在这里会很开心的。看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在意的样子。韩苂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对了！哦！我们音乐鉴赏协会明天有个聚餐，要不要一起来？”

　　“诶？可是我不是你们协会的···”

　　“不要紧，焦傲也不是。去放松一下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