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来看青枝》墨沫唧叽

8、第 8 章

　　“咔擦。”

　　苟念按下快门，大拇指摩挲着相机屏幕。照片上，葱茏的树叶兜不住阳光，点点金色从缝隙中漏下来，朦胧的山林雾气也披着一层金黄的薄纱。

　　他深吸一口气，林子里清晨的空气带着特有的草木的芬芳，四周雀鸟啼鸣，歌声婉转，令人心旷神怡。

　　苟念收起相机，继续寻找其它景色，忽然听见一声轻微的呻吟。拨开树丛，他看见一个女孩倒在泥土里。

　　“喂，你没事吧？”苟念走上前，发现这个女孩腿上深深嵌入了一个钩子，流出的竟是白中带绿的汁液，还有股青草的气味。

　　女孩睁眼，瞧见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俯身看她，沾满淤泥的手趴着地面惊恐地想逃。

　　“你受伤了。”苟念来不及想太多，他把背后的登山包轻轻放在地上，从里挖出一个急救箱来。“我先帮你处理一下。再背你到山下的医院去治疗。”

　　“我不去。我是妖。”女孩低声说，她的手紧紧拽着身旁的野草，腿上的伤疼得她心尖都在发颤。

　　苟念捏着蒸馏水瓶的手一顿，望向女孩翠绿色的眼睛，“妖怎么了？妖就三头六臂，受了伤也不会死吗？”

　　女孩怔怔地看着这个男人，原来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苟念捏了捏女孩的脚趾问：“有知觉不？”

　　“......有。”

　　“行。帮你固定好了，你手攀上来！脚夹紧我的腰哈，我怕你掉下去。”苟念背对着女孩蹲下，转头问道：“你叫啥名字？”

　　“浅翠。”

　　-

　　苟念背着个妖，一手还拖了个大包，走得很慢，这山路就显得弯弯绕绕没有尽头似的。

　　“这些猎人也太缺德，在山里放了这么多陷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也不知道清理一下。”苟念说着，转头对浅翠说：“腿别动啊，我托着呢。你放松一点。”

　　浅翠把下巴抵在苟念的头顶上，这个男人的头发软软的，贴着很舒服，莫名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她说：“可你们人类不是有那种跑得很快的屋子吗？”

　　“哦，你说车啊。”苟念望了一眼周边的草木，“我是个摄影爱好者，要是开着车，不知道要错过多少自然的美景。而且......”他顿了顿，自嘲道：“我这穷小子，哪买得起车啊哈哈。”

　　浅翠沉默了一阵，问：“什么是摄影爱好者？”

　　“是记录心动瞬间的人啊。这群人啊，不管是感动还是震动，都想用相机截图截下来，把自己的想法和心情寄托在这一张张照片里，他们将自己的宝贝给世人传阅，渴望引起世界的共鸣。”苟念将背上的女孩往上托了托，继续道：“我呢，最喜欢拍这野外的景色，林间的溪流、落叶、小鸟、阳光，都是我爱拍的东西，看着它们感觉心像是浸在一坛美酒里，沉醉沉醉的。”

　　浅翠抿嘴，不再言语。

　　......

　　“翠翠！翠翠！”苟念在山间跑着，也不管树枝勾坏了他的裤子，喜悦的声音在林间回荡：“我的摄影作品得奖了！还拿了一大笔奖金！”

　　浅翠从林木中冒出脑袋，看着苟念高兴地扑过来，她的桃花眼也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儿。

　　苟念抱起这个女孩原地转了一圈，碎花裙旋在空中，像柄绿色的伞。他说：“你给我的运气真是太灵了吧！”

　　“这个给你。”苟念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巧玲珑的四叶草发夹，亲手帮浅翠别在刘海上，他俯身亲吻她的额头，道：“你真是我的幸运女孩啊。”

　　浅翠低头，脸上浮现两圈害羞的红晕，她听见头顶上的声音：“以后你也会一直给我带来运气的，对不对？”

　　她看向苟念，翠绿的眼眸里闪着光，像是夏夜里飞舞的萤火虫。

　　“嗯。”

　　......

　　浅翠摘了些果子，兜在小花裙里，她抖了抖尖尖的耳朵，想着苟念一会儿要来了，看见这些又红又大的水果，肯定会很高兴。

　　苟念来的时候确实将喜悦二字写在了脸上，他一上前就握住浅翠的手：“翠翠，你再给我些运气，我要是彩票中了一亿，就可以在山里买个房子，到时候你就不用住在这破破烂烂的野外了！”

　　浅翠呆愣着，踌躇不决，这十年里她不断地剥离自己的妖元之气，已经没有余力再供给这个男人了。“我、我太虚弱了，我帮你问问我的同伴吧。”

　　“你还有同伴？”苟念眼睛一亮，“我可以带兄弟来吗？就是那些生意上的朋友。”

　　浅翠盯着这个男人笑逐颜开的脸，犹豫了一会，还是缓缓点了下头，四叶草发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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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纯的草妖直到魂飞魄散，都不知道她心中的那个热爱自然的年轻男人早已被金钱扼住喉咙，窒息而死了。

　　-

　　车内，楚寒酥一手撑着下巴，望着窗外快速晃过的风景，心事重重。

　　苏溪抬头喊他：“师尊。”

　　“嗯？”楚寒酥回过神，伸手将小徒弟搂过来。

　　“师尊，到最后真正的罪魁祸首还在人世，而一些无辜的人却死了。”

　　楚寒酥揉着徒弟的头发，声音轻柔：“你知道为什么那些妖魂不先杀了苟念，而是从他的亲人下手吗？”

　　“为什么呀？”苏溪问。

　　“阿溪，如果有一天你犯了什么罪过，偿命的却是我......”

　　“师尊别说了，我懂了。”苏溪攥紧小手，脸贴在师父的怀里。

　　“那草木也懂，它们也有情感。”楚寒酥伸手抱紧他。

　　张启明开着车，嘴里念念叨叨：“这下好！委托人被抓了，白忙活一场！早知道先要定金了！还好我机智，从那些碎瓦片里抠了些金子，不愧是我！”

　　师徒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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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苏溪捻起身上的裤子给楚寒酥看：“师尊，这里破了个洞。”

　　“脱下来，帮你缝缝。”楚寒酥从床头柜里翻出两个针线盒，转头就见苏溪光着两条腿，哧溜缩进被子里。

　　“去洗澡。快。”楚寒酥拉他手，这个小东西把被子往头上一蒙，道：“我累了，好师尊，让我睡会。”

　　“快、点！今天晚饭出去吃，把自己弄得干净一点。”

　　“什么！”苏溪激动地一把掀开被子，道：“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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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溪以为，他和师尊的晚饭是只属于两个人的“烛光晚餐”，可现在，喝高了的张启明左手搂着那个叫禾辞的死鱼眼男，右手拽着神情冷淡的马辉，大讲自己除鬼的光辉事迹，周阿姨和安晴头碰着头，分享着自己的育儿经，周大毛在他身旁“铛铛铛”敲着碗筷，嚷着“上菜怎么这么慢”，师尊坐在他右手边安静地喝茶。

　　这顿饭是张启明请的客，说是相遇即是缘分，都互相认识一下，实则他心里跟明镜似的，那师徒俩经常要去国外出差，大腿还是得多抱几个才是正道。

　　楚寒酥运转着识海中的“大千世界”球，他正在寻找不依靠这个小球的力量也能进行时空穿越的方法，但这个技能实在是太过逆天，所耗能量巨大，暂时还没有找到可以代替之物。

　　楚寒酥花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去研究这个“时空穿越”，靠他现在所悟到的智慧，只能在历史的长河中插两个站点，一个是现在这个高度文明的世界，还有一个就是1000年前他出生的那个时空。

　　使用“大千世界”球在时空中插入跳跃点，即站点，那么这两个站点从被插入的那一刻起，它们的时间就是齐头并进的。若是在现代待了一个月，回到1000年前，这个时空的时间也过去了一个月。此种技能还有一个限制：所穿时空必须是1000的整数倍，若是锁定前一千零一年或未来一年，它会直接提示不存在，原理不明，可以视为自然法则一类。

　　“师尊。”

　　楚寒酥垂眸，见小徒弟拉着他的衣袖道：“待会去夜市玩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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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滋溜滋溜”的炸鸡裹着金黄的外皮，撒上些许孜然，一口咬下去酥脆爽口，香气溢满胸腔；炸串、烤肠、炸年糕，刷上甜酱辣油，吃完一根接着一根完全停不下来；刚出锅的鸡蛋仔卷成一个甜筒状，里面填满着各种味道的冰激凌，上面还插着两根白巧克力味百奇；可乐、雪碧、啤酒正“滋滋滋”冒着气泡。苏溪逛着夜市，闻着食物的香气，感觉自己吃饱了还能再吃亿点点。

　　小徒弟刚吃完一根烤肠，舔着嘴唇抬头，看见自家师尊盯着几串糖葫芦出神。那糖浆里面裹的不是山楂，而是五颜六色的水果：草莓、香橙、猕猴桃、圣女果等等等等。

　　“师尊想吃糖葫芦吗？我去买。”苏溪说着，蹦跶到摊前，道：“两根！”

　　“一根。”楚寒酥在后面道，“我不吃。”

　　最后苏溪还是只买了一串，他将糖葫芦举到楚寒酥面前说：“师尊吃一颗草莓。吃吃看嘛，就吃一颗。”

　　楚寒酥没法，只能弯腰在木签上含了一颗草莓下来，汁水润着他的唇，红彤彤的。苏溪踮起脚尖，伸出舌头在师尊的唇上轻轻掠过，笑嘻嘻道：“草莓味的。”

　　楚寒酥无奈揉着徒弟的脑袋，“不够吃再去买一根吧。”

　　“不用，够吃了。”苏溪歪着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