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春梦》花开半夏

3、小熊

　　“就这样结束了？”我擦着杯子，不满地问面前的红发男人，“一杯上好的朗姆酒，怎么会就值得上这样一个拙劣的爱情故事？”
　　“乖乖，这故事虽然狗血一些，可就值钱在他是个真事。我当年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接到这个案子颇是兴奋了一阵，结果追根究底了一番，终究还是被上面压下来，用普通的谋杀案掩盖过去了。”他从包里翻翻，拿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报纸，“瞧，我的处女作，这么多年一直带在身边呢。”
　　我凑上前去看了看，年岁太长，报纸尽管精心保管，也已经字迹模糊。但他保留的两张照片还是可以一看的，两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少年人，一个纤细清丽，一个冷峻英挺。尽管照片已经泛黄退色，却还算是一对砌金堆雪一般的佳偶。可惜恋爱这种事情，讲究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碰上一个对的人。他们的相遇迟了一步，结果截然不同了。
　　我终于还是免了他的酒钱，不是因为他的故事精彩，而是看他潦倒落魄的样子很是可怜。第二天，我把这故事讲给绘画导师听，他握着炭笔的手顿了一顿，倒也没什么反应。
　　离开的时候，他坐在画板前并没有送我，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雪莉，如果那开卡车的年轻人，他……”
　　“他什么？”我好奇地问道。但他却不再出声，只留给我一个略略佝偻的背影。
　　我一头雾水地离开了，离开的时候，我用余光瞟了一眼，他似乎急速地在纸上画着什么，隐隐可见大片天空，一条灿烂的银河贯穿画面。
　　我突然觉得老师和照片上那冷峻的青年有相似之处，然而这想法也仅仅是短短一瞬。那样的人，到这个岁数应该自然散发出一种落拓沧桑的气场，而不是像老师一样慈眉善目，挺着一个啤酒肚。
　　我很快淡忘了这个发生于数十年前的故事，只是第二日在老师家看到的一幅新作让人有些莫名的别扭。
　　灿烂的银河横贯天际，灰黑色公路通向遥远的尽头。路旁是浩浩黄沙，在星光下呈现出暗淡的褐黄色。空无一人的道路尽头有一个小小的白点，我凑上前去仔细看了很久，才看出是一个人形，可惜太小，五官不甚分明。
　　“这是您画的么？”我有些疑惑，“我记得您从不画油画的。”
　　他不回答，老师只回答他想回答的问题。他从来就是一个充满了谜团的人，没有妻子家眷，孤独而潦倒。然而再多的秘密，在他身上都显得无趣。一个发福而外表平庸的中年人，是没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