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第 7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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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件一直想做的事情。
我想，把先生从黑暗里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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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冲击一瞬间震得人头昏脑涨，零七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偏头吐了口血箭。
开始了开始了。
这两女人绑在一起就跟弹药似的，指哪儿炸哪儿。
建筑物摇摇欲坠，埋在石料里的钢筋七横八竖地支棱了起来，到处都是碎屑，原本干干净净的房子如今面目全非。
零七踩着嶙峋地钢筋，身子灵巧地一跃，双手勾住了天花板的窟窿壁，躲开了“安娜”像疯狗一样的猛扑。
他双手一撑，整个身形来到了上一个楼层。
然而，他猛地抬头，对上的是一尊雕塑的诡异的眼睛。
遭！
忘了这茬儿，黑金基地里可不止有军方和黑金基地本身的人！
出大问题！
在空气扭曲的一瞬，零七迅速地抓住了洋娃娃的头发，在后者一脸懵逼的时候被带着一起转移了。
空间扭曲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再次开眼见到的又是另一个空间了。
零七半跪在地上，一手压着洋娃娃的头，阻止它继续咬人的行为，一边打量着四周。
这是个可以说是富丽堂皇的房间，价值连城的兽皮被扑在地面上随便人踩，挂在墙壁上的麋鹿头顶着巨大的鹿角。
昏暗的光线，令人陶醉的酒精味。
这里是——角斗场的包厢？
零七透过全视野的玻璃清晰地看到了远处底下的舞台——他也曾在那儿参演过“猎物与猎人”的舞台剧。
他面前的地面上，趴着一个人，浑身抽搐着，一副被玩坏了的模样。
尔后是沙发上，坐着一个灰色调的小姑娘，手里拿着高脚杯，鲜红的红酒在里边呈现出艳丽的色泽。
一旁站着的是老熟人了——蔡塭。
零七不动声色地打量全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小姑娘身上。
蔡塭可没有转移的异能，那么发动异能的就是这个小姑娘了——幕后之手么？还真是独特的“请”人方式啊。
“早上好，小猫咪！”拾开心地笑道，嘴角都要咧到后耳根了，“真没想到能捕捉到你，在同一个陷阱里掉两次了哦~”
她拨弄着手指，晃着腿，自顾自地说：“虽然这里的实验被打断了，但也不差——反正也是个废弃地，倒是，如果把你带回去，带回去……”她扣着皮质的沙发，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不断传来，“父亲会很高兴的，看，我才是那个最优秀的孩子！”
“……”零七沉默，看着这个灰色调的女孩子，她同沈月记忆里的灰色人影重合在了一起，是同一个人——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她却也跟苍旭一样似乎有着不老不死的能力，是什么样还是原来的模样。
太奇怪了。
而且，红眼睛。
苍旭发动异能的时候，瞳孔颜色也会变成红色的。
他手底下的洋娃娃挣扎着嗷嗷叫，但被塞了一嘴兽毛，委屈巴巴的。
“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零七问道，压着洋娃娃的手微微松开些许，指腹摩挲着它的脖子，做安抚意味。
拾愣了一下，好不容易才从自己的世界里脱离出来。
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叫做零七的目标并不适合什么死的东西，而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动会说话的人。
那可真是难办了，如果是死物——那可方便太多了。
“我的父亲想见你。”她说，“但是我想，无论是死的还是活的，父亲都不会介意的，对吧？”
零七眯了一下眼睛，悬空出现的利箭直直地向他射了过去！
行动派？一言不合就开打——不过正和他意！
“上吧，安娜。”他松开手，洋娃娃像个脱缰的野狗冲了上去，血盆大口一张，像吸尘器一样将所有危险物品都吸进了嘴里。
吞噬，难道只是吃吃东西，烧烧东西而已嘛？并不然。
作为异能载体的洋娃娃在“吃掉”东西的时候，也把那些被“吃掉”的东西转化为了自己的能量——往火里添加木柴，那自然是越烧越旺啊！
在此之前已经“吃了”很多东西的安娜，破坏力已经今非昔比了。
越战越勇。
见到这一幕，拾尖叫了起来，拽着蔡塭的胳膊，满目狰狞：“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蔡塭出了一层冷汗，这女人又发什么疯？对面这玩意儿很明显不是人好吗，让他怎么动手？
而且，这个叫零七的少年冷眼旁观，那孤傲的态度看人，真的是——
“我对你口中的父亲很感兴趣。”零七慢慢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这位精神状况堪忧的小姐显然无法承担得起这么大的局。
她背后的那位“父亲”倒或许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了。
操纵这一切，视人命如草芥的。
恶人。
拾突然停止了尖叫，瞪着眼睛看向零七，苍白的嘴唇蠕动着，一字一顿地说道：“父亲是我的，我才是那个最优秀的孩子！你们都不是！你们都不配！不配！”
她扭曲着的手指抓着沙发，直至两者都扭曲变形，随后她又若无其事地把弯折的手指扭回原来的模样，似乎什么疼痛也没有的。
看着不像个人。
或许本就不是人。
蔡塭看着她头皮发麻，向后退了一步。
“如果你能乖乖束手就擒的话，你可以少吃点苦头。”稍微冷静下来的拾扫了一眼面目狰狞、蠢蠢欲动的洋娃娃，然后对着零七说道，“不然可别怪我动粗。”
“你知不知道一句话？”
“什么？”
零七抬眼，身形犹如闪电一般转瞬即逝，敏捷地靠近拾的身边，然后抬手，直接一拳打在了她的侧脸上。
恐怖的力量让她整个头颅发生了比可思议的扭转幅度，脊椎骨扭曲成恐怖的角度——正常人早就死了好吗？！
“反派死于话多。”
呆滞了片刻，拾尖叫起来，伸手要把自己的头颅掰回来，但零七一只手把她的头往沙发里摁，让她根本动弹不得，只能鬼畜得像个无头人。
果然，这人不能算是个人，没有温度，骨骼排列也相当松散，所以才这么容易就打成这个效果。
就是这又吵又闹，平常看着跟人没什么差别。
所以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蔡塭被这扭转吓了一跳，心里暗骂了一句废物，平时看起来那副拽样，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倒得比谁都快？
他后退几步，想要夺门而出，但洋娃娃啪嗒一声落在了他的正前方，挡住了他的去路。
血液倒流，这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可以把他整个人都吞了！
他可不能死在这里！
“零……小兄弟？打个商量？好歹我们也相识一场，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逼着我做的，你知道，普通人在末世也就只能这样了，不然我没有活路啊……”
“……”零七扭头看向他，对他假惺惺的眼泪嗤之以鼻，“打感情牌可就免了吧，我不吃那套儿。”
蔡塭咬着牙，攥着西装的手曲紧，他大概知道面前这少年软硬不吃，而且从不按套路出牌，要不然他那时候也不会一见面就冲着他开枪。
“你是军方基地的人吧？军方基地可是有规矩的，你们不能对普通人动手！我可是普通人，你要是对我动手了——”
彭！
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了过去。
少年一手拿着枪，指着蔡塭，笑道：“会怎么样？”
疯子，疯子，疯子！
疯子没有了法则的约束，疯子从囚牢里逃出来了！
蔡塭满头是汗，大脑飞快地思考着如何在这种情况下脱身——前有不明物种的洋娃娃拦路，后有不管不胡、手段高明的疯子。
但随即，他的冷静被打破了，他看到这个精致的少年露出了恹恹的表情，并且说了一句：“哦，原来你也就是个普通人。”
原来你也就是个普通人。
你是个普通人。
你爸是普通人，你妈是普通人，所以你也必定不可能优秀。
“你看看老蔡家，有个读书的儿子也没啥变化嘛，读书有啥用？就一个劲儿地给倒贴钱，看看到头来能赚到几个钱儿？”
“老蔡家这大儿子也算是有出息的，每次回来都穿得跟城里人似的，真当自己是城里人啦？还不是从小在泥里滚到大的，真的是越大越忘了本……”
“塭哪，在外边怎么样啦？工作好不好？工资高不高？要是有就给家里寄点回来，二儿准备着娶老婆呢，三儿也要上学了，全家子就盼着你呢……”
盼着呢，盼着呢。
在老家如此，非言流语从未停止过；搬了家，住到小城镇里来了，也还是总能听到这些话。
人难道一出生就被打上了一个洗不去的烙印了吗？凭什么？凭什么有的人一出生就能享受荣华富贵，有的人却要从头开始挣扎，末了还得不到一个人的认可？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这个社会评价一个人看的到底是什么？
金钱，名誉，权利？还是莫无须有的良心，善意，无私？
普通人就别想着干大事吧，老老实实地，待在社会底层吧。
但是——凭什么？
“你又算哪根葱，摆出这副嘴脸跟我讲话？！”
理智瓦解。
想要让人失控，有时候或许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话。
零七冷漠地看着瞪红了眼睛的蔡塭，看着他撕心裂肺地咆哮质问，目眦欲裂。
“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神志不清，蔡塭直接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管针筒，里面装满了莫名的液体。
零七额角一突，刚想阻止蔡塭的下一步动作，被他摁住头的人突然双手攀住了他的胳膊，长长的指甲跟匕首一样撕裂了他的衣裳，连带着血肉也一同被扯下。
操。
暗骂一声，零七抬脚踩在她的手背上，没有松开擒制。
大事不妙——
“嘻嘻嘻嘻，玩儿玩儿吧，小虫子们~”
拾的头还陷在沙发里，闷闷地发出如断音节一般的笑声，令人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名叫蔡塭的中年男子身形变得格外臃肿起来，拔高的骨骼看着已然非人。漆黑的倒影里，他如同昆中，长出了截肢。他双目赤红，深深地陷进眼窝里。
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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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破声此起彼伏。
事物的运动变化，犹如蝶破茧。
熊熊燃烧着的火焰，红色与白色相互交织着，那安静的白色火焰却霸道无比，将一切都吞噬了——包括自己的同类。
“包围这里，不要随便靠近！”零逸指挥到，眼眸望向这片苍白色的火海，太阳穴一直突突突地疼。
这片火海看着好像没什么温度，但一旦进入了，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么大面积的释放范围，安娜又失控了？幻想乡呢？她总不可能也失控吧？纵容，娇惯，什么时候才能扭转她们这么放肆的态度呢……
“报告司令！在南边仓库里发现了幸存者——”
轰——
更大的爆炸声一下子将人声淹没，映入眼帘的是截然不同的红色火焰，浓浓的黑烟在一片白色中格外突出——那是另一个战场。
谁还在战斗？
“长官，这里找到了云涌和苜蓿！”
零逸瞳孔猛地一缩，喊道：“零七呢？！”
云涌和苜蓿应该和零七待在一起地！他们出来了，那零七呢？
他不能再想下去了。
他知道，从小就知道。
零七跟别的小孩子不一样。
他跟别人不一样。
冷静，漠然，像是天生背负着某种使命降临在人间的天使，不为外物所动。
但那又怎么样呢？
那难道能斩断血脉上的羁绊，斩断彼此联系的细线么？
那必然是否定的。
零七他啊，可是——他唯一的亲弟弟啊！
晃了晃神，零逸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抓着他的胳膊，扭头一看，是同样脸色苍白的洛雪，她哆嗦着嘴唇，却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阿七会没事的，阿七他很聪明，也很厉害——”
是，会没事的吧。
“回收队注意，穿上防护服去找到安娜·贝勒和幻想乡，把她们带回来！”
“搜救队注意，前往215方向的建筑——”
零逸的话还没说到，一道兀自出现在人群里，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一头漆黑的发衬着冷白色调的皮肤，他看着像块玉一样可望而不可即。眉眼深邃而出众，在一片灾难之中实在是处分出挑了，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优雅而慵懒的气质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流浪诗人。
记忆里，这个从小就带着笑脸面具的人总是笑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叫人看不透他的思想，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按道理来说，长大了他也应该是习惯于挂着微笑的，而且应该要比小时候更加——虚伪。
但没有，什么都没有。
于灾难发生后，他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却没想到，再次见面却是在这个情况下。
天空中盘旋的暗鸦啊，鸣叫着，像是训斥。他们与黑烟融为一体，猩红的双目捕捉着地面上的一点一滴的动态。
太狡猾了，小先生。
苍旭扫了一眼呆住的零逸和洛雪，被认出来了也无妨——或者说是遂了小先生的心意。
黑漆漆的眼眸越过人海，越过火海。
那儿，小先生在等他呢。
固执，倔强，并且笃定。
如果你想赌一赌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的话——那好吧，小先生，我认输了。
但是，坏孩子是会受到惩罚的。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踩着步子没入了火海里去了，淡定从容，仿佛只是去赴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宴会。
他是异能者？他能克制安娜的火焰？他知道谁在里面？他们能活着出来吗？
一个个问题冒了出来，像雨后春笋。
零逸咬着牙，能不能救出来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苍旭真特么就是个疯子！安娜的火焰能吞噬一切，就算是水源都很难制服它，单枪匹马的一个人，他能干什么？过去送人头吗？！
“搜救队！”
可别出事，可别出事！
所有工作都在迅速而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幸存者被救出来装进卡车里运走；黑金的人也被救出来，但铐上了手铐，等待未来的审判。
搜救的任务还在进行着。
大火灼烧着天际，阴沉沉的天空下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大地。
谁会在看到这一切后微笑，谁又会在看到这一切后哭泣？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那一分一秒都好像被拉成了好几个限度——直到他看到在火海里走出来的人。
在这一刻，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就要破口大骂：“你脑子呢，高材生？！你的异能不是跑进去白白给它烧吗？不要命了？！”
光鲜亮丽不复存在，有的只是狼狈。
烧焦的荆棘更加曲折，无力地蔓延在四周。进去时有多少衣冠楚楚，出来时就有多少狼狈不堪，此种仪态在连出门买个东西都要把皮鞋擦得锃亮的先生这里着实罕见。
但他圈紧了怀里的人，低头亲吻他的发旋。
你赢了，小先生，你赢了。
在这漫长的床笫争执之间，小先生以自己为筹码——天平歪向了一边。
周围的嘈杂悉数褪去了，仿佛这只是两个人的天地。
我们在烈火中起舞，直至粉身碎骨。
我们直面深渊，直奔深渊，义无反顾。
作者有话说
第78章 第 7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