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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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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漫长的血腥而枯燥的路,路上没有蓝天白云、绿树红花,只有数不尽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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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得目瞪口呆,这也太特么玄幻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什么好莱坞动作大片!
谁他妈能在这么大个行刑台上下来,还能与这么多个怪物扭打成一团,还似乎不是占下风?这还是人吗!
“卧槽卧槽卧槽,这什么身手,这也太尼玛变态了吧!他真的受伤了吗?怎么看着跟个没事儿的人一样啊!看看这一拳,利落!看看这一腿——”云涌哆哆嗦嗦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也不知是出于敬畏还是兴奋,啧啧称奇还想要当一次解说员。
“这些不重要!”苜蓿拍了云涌一巴掌,“那个是零七吧!他现在很危险!”
苜蓿恨铁不成钢,云涌这关注点是歪到哪里去了!
怎么猜想,他们都没想到零七竟然成为了那个“新娘”,这就很玄幻了。
“苍先生,我们……”苜蓿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地看向了沉静的白衣人,乍一看还挺岁月静好,如果忽略他周身的黑气的话,“我们有什么办法能帮帮零七吗?”或者说是救他?这个状况……
苍旭眯了眯眼睛,嘴角擒着淡淡的微笑,看着优雅至极,颇有温文尔雅的味道。
他拂了一下袖子,看着胸有成竹。
苜蓿瞪大眼睛。
诶,你看看,巨佬就是不一样,巨佬总能轻松解决凡人的难题。
在苜蓿颇为期待的注视下,苍旭从容地抬手,扬头,喊话:
“小先生,跳下来。”
“???”
苜蓿当场裂开。
诶,隔空喊话是什么铁汉柔情操作!先不论这喊话人家听不听得见,就是这跳下来——这山峰得好几百米了吧!
苜蓿的脑海里全是卧槽卧槽弹幕。
这哪个傻子会——
诶,怎么还真有个傻子啊!
苜蓿绝望地看着空中一道红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跳了下来。
绝望绝望着就逐渐失去表情。
红衣烈烈,空中一跃而下的人像是一团炽热的火星,燃烧着坠落,绽放着世间最灿烂的颜色;又像是一只蹁跹绝决的蝴蝶,飞蛾扑火一般地扑向归宿。
错愕,惊悚,不可思议。
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完蛋。
几百米的高空落下,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这摔成一滩肉泥的人吧。
一群人做鸟兽状一哄而散,唯恐被鲜血溅了一脸,染上不必要的命。
只有一人直直地站着,张开双臂,迎接自己的蝴蝶。
周遭很安静,什么声音什么动静都被排除在外。这一刻,这里好像只有两个人——空荡荡的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蝴蝶落下了,稳稳地落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跳下来了,他接住他了。
—小先生,跳下来吧,我在,我会接住你的。
哦,你也曾向我承过这样的诺么?
小先生曲着手臂环着人的脖子,紧紧的,似乎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只是这么搂着。
苍旭拖着小先生的背和腿弯,突如而来的亲昵让他有些受宠若惊,随后又坦然接受了这份亲昵——他们本该如此。
掌心覆盖在小先生的后颈上,轻嗅着小先生身上的气息,感觉到圈着自己脖子的力量愈来愈大,真实感愈加强烈——他的小先生就在这儿呢。
“小先生,再勒要断了。”苍旭轻轻地拍拍零七的后背,却发觉他的发抖,身上的冷气逐渐明显起来。
小先生的体温显得不正常的低。
“小先生?”苍旭微微蹙眉,扒着零七的胳膊,要去看看他的脸,“小先生,松开手,让我看看你好吗?”
心跳咯噔一声,情况不大对,小先生的状态不对。
他观察过小先生一段时间。
若说以前只是精神恍惚,现在这个已经不是浅浅的恍惚了,更像是进入了梦魇。
噩梦缠身,宿主不得安宁。
苍旭的声音很轻,嗓音沙哑,听得像是在哄人。而鬼使神差,零七也很听话地渐渐松开了胳膊,从苍旭颈间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苍旭托着小先生,这导致零七现在高出了他一个头,能居高临下地看着。
小先生垂着头,两人的脸离得很近。额头相贴,鼻子对鼻子,呼出的气息都能被对方精准地捕捉到。只要再靠近些,他们的唇畔就会擦在一起,看着很是暧昧。
小先生微凉的指尖擦过男人的脸,好似对待什么珍宝。
上帝在创造人时并不全是公平的。
好看吗?好看的,真的很好看。
先生啊——
暧昧的气息流转,他们旁若无人,似乎下一刻可以来一场激烈的热吻。
只不过下一刻,这只不安分的手就怼在了这张脸上。
突如其来的翻转所有人都是一脸懵逼,在一边好好捧着瓜开吃的苜蓿差点当场噎死,命丧黄泉。
好、好独特的情趣。
这只偏凉的掌心里湿润润的,带着淡淡的腥甜。
被爪子拍脸的人十分好脾气,被拍了一爪子血也不在乎的模样。扇动的眼睫毛扫过指缝,在别人看不到的掌心阴影里,他甚至伸出舌头舔了舔血珠。
抬起眼皮,他的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了小先生的脸上,看着一本正经,实则坏到了骨子里——他一举一动都暧昧得不行。
掌心传来一阵酥酥麻麻,零七抿着唇,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病——或许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
原本应该条件反射一般迅速抽回来手,但他没动,只是沉默着跟这个眼神放电的人对视。
然后平静地,平静地意识到——他并不排斥跟这个人的接触,甚至被吸引。
这似乎从骨子里带有的适应叫人茫然无所适从,就好像第一次来到陌生之地,你却觉得这里很熟悉一样的诡异,恍然如前世在此走过一遭。
排斥吗?
恍惚间,零七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拒绝过这个人,清醒也好无意识也好。
意识到这一点,他却突然有些庆幸了——起码这人他认识。
但又有些烦躁——他遗忘了很多东西,似乎很多很多,迷雾一样萦绕在心头。
这么一瞬间,分不清你我他,分不清究竟处在哪个世界。
面前之人依旧从容,而相比之下,自己则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
——他什么都不知道。
烦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变得沉重诡异起来,零七才恍然清醒过来,木然挪开手,撑着苍旭的肩膀,低声说:“下去。”
耳边嗡嗡嗡的,似乎能听见什么,但其实什么都没有,只留下一片心乱如麻。
苍旭盯着他看,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把人放了下来。只不过他还是抓着零七的手,指尖钻进他的掌心里,果不其然一片黏糊糊的。
他又伸手摸了一下脸,指尖擦出一条痕迹——那是小先生的血。
这个调皮的小先生很坏心眼地在他脸上拍了个爪子印,还大有不负责的趋向。
坏孩子。
苍旭垂头,指尖扣住零七的指尖——他知道小先生有个曲手指的习惯——这手掌,再攥下去怕是要烂掉。
两人的手隐藏在宽大的衣袍之下,但还是阻挡不了周围人的视线——惊奇,惊悚,什么都有,但并不妨碍两人坦荡荡。
零七双脚落地,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安心。
他掀起眼皮,第一眼看到的是两眼放光的苜蓿——这小姑娘脑子里总是装满了这样或那样的东西,这他领教过了。
不过小姑娘终于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可喜可贺。
其次,他看到了站在苜蓿一边捂着脸,但手指挡了跟没挡一样没什么区别,手指岔开,露出瞪得大大的眼睛的精神小伙。
没什么困难,零七认出这人是云涌,只不过这个精神小伙此刻看起来更像神经小伙。
“有病?”零七眯着眼睛,面无表情地抬了抬下巴。
执行官各司其职,但讲道理智商都不低。就算是无能狂笑的卞柏也能达到正常的IQ值,跟风起这个高材生有着血缘关系、基因相似的云涌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现在零七严重怀疑这位脑子有点毛病,或者说是眼睛有点毛病。
云涌听到这声,顿时有点呆滞,脑子卡壳。
男孩子?
他的视线扫过一身红烈烈嫁衣,大敞的胸襟确实一马平川,没有一丝波澜。
零七沉默地看着云涌,面无表情。怎么一个个的都脑子有病,这都能开精神病院了。
随后他感觉到一股拉扯感,视线被拉了回来,落在了一脸贤惠地垂着脸的苍旭身上。他正伸着手拽着小先生的大敞着的外衣,开始了现场宽衣解带。
零七:“?”
“衣冠不整,小先生。”苍旭微笑着说道,并且扯开自己的腰带。
“??”
零七看到苍旭淡定地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了他身上,一脸贤惠纯良地在小先生腰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并且很自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零七:“……”
有毒啊。
不等零七说什么,云涌爆发出惊天动地、足以惊天地泣鬼神的震惊三连:
“你是男的?”
“你是男的竟然化妆?!”
“你是男的竟然还穿女装?!!”
云涌不愧是踩地雷之王,三句话次次踩到雷点,零七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几个度。
去你妈的女装。
诚然,由于楼阁的影响,所有人的外貌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化,这点零七也不例外。
由于饰演的是女性,他不单单被强制女装,连面庞都被迫柔和,原本就未完全长开的面容看起来更像女孩子了。
棱棱角角被磨平,除却眼角点缀的红朱砂,还有染着鲜红色彩的嘴唇——准备工作是相当完备的,妆面满分。
不过零七一点也不想体验这种满分。
苍旭捡着零七裂开的红嫁衣披在自己身上,一袭白色的中衣被染了血,他也全然不顾。
视线扫过零七的胸口,以零七的治愈速度,应该不算是什么大伤,不然现在可不会这么生龙活虎。
只不过这个楼阁的凑巧设计……
他打量着零七的脸,看这张熟悉的脸上染着妖艳的红色——与战场上沾血的戾气不同,是那种很风情万种的红。
除却在特殊情况下,这张脸会染上与平常截然不同的深色,苍旭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与众不同的小先生。
果然,红色很适合小先生。
苍旭托着下巴凝思,然后收到了小先生凉凉的刀眼:“你也住脑。”
天哪,这什么世道!
一个苜蓿天天意淫各种奇奇怪怪的场景、主人公还是他就算了,现在还有个不知道上哪儿来要干嘛但一定存着歪心思的成年人——天知道他们脑子里会在想什么诡异的东西!
“遵命。”苍旭眯着眼笑,伸手撩起零七散下来地及腰长发。
还真有种古典美人的感觉,只不过现在美人心情不大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暴躁。
云涌这边受了一次打击又很快恢复了过来,苜蓿调笑道:“嗳,你看,现在好看的都是小哥哥,你要不要……”
“别!我可是直男,钢铁直男,直上天的那种!”云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果断拒绝苜蓿的思想灌输。
抛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们现在其乐融融。
只不过,很快就有个不速之客闯入了这个小团体。
“你们好。”
来人是一个穿着小厮服装的不起眼的青年,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十分大众的脸庞让人脸盲。
但眼见的几人还是敏锐地从人群里搜索出了这么一号人物,他正是当初给所有人讲述阁楼背景故事的那位大学生。
他推了推厚重的眼镜,这近代的研究成果与一袭古装搭配,看起来很违和。
“请问,你是‘新娘’吗?”
这个怯儒的大学生一改唯唯诺诺的模样,口齿清晰——之前的那副模样根本就是演出来的。
他问的很直白,直奔主题。
顿时,几人都歇下了放松的心情,警惕了起来。
“你是谁?”
零七眯了眯眼睛,内心烦躁得很,现在竟然还有人跟他提“新娘”这个就你妈离谱的身份。
“我是……”
“不想挨揍的话就实话实说。”
暴躁老哥发言,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瞬的诡异的沉默。
云涌突然觉得有点皮痒,甚至在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正处在被揍的边缘。
这大学生默了片刻,感受到来自精神力的碾压,他忙抬起手,说:“别,我实话实说。”开玩笑,这位的异能怎么跟精神力有关的,这要是得罪了,他不是得当场暴毙?
“我想代劭已经告诉过你此行的目的。”他下意识地推眼镜,一双眼睛被隐藏在厚厚的镜片之下,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既然你进到了这里,那我想,你应该是同意了跟黑金的交易,那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同伴。我叫陈齐。”
黑金。
零七没有说话,对“同伴”这个称呼不置可否。
交易暂时成立,但他遵不遵守约定又是另一回事了。
黑金希望借他的力取得魔器,而零七则借着他们的期盼进到楼阁里来。至于最后魔器在谁手里,就没人知道了。
名叫陈齐的年轻人见在场的人都不说话,顿时略显尴尬,不过好在他有黑金提供的资料,还知道他们叫什么。
“这是楼阁,末世里崛起的神秘存在。”陈齐抬头注视着新娘,却在新娘看过来的时候,因为落进了那双带着玻璃质冷的眼睛里而慌乱逃窜。
楼阁里说那新娘绝美,选择扮演者是这个少年或许真的没什么毛病。
罕见的淡色瞳配上红色朱砂简直要人命,即便是淡到极致的眼神也能转出韵味来,让人不敢久盯。
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不知底细的人,同样是不轻不重地眼神,甚至还带这些笑,却让他更觉压力。
他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
零七淡然地看着他,在这个年轻人尽职尽责地解释着楼阁的时候,他的身份也逐渐明了了。
在末世崛起的楼阁神秘莫测,但并非无迹可寻。
与楼阁同时诞生的还有一类人,他们并不能觉醒异能,反而是觉醒了与楼阁有关的能力,可以称之为阅读力。他们天生能对楼阁进行解读,了解楼阁的故事,并且在楼阁中受到庇护。
由于这些特性,这类人被称为守门者,或者亲切一些,称呼他们为看门狗。
这些守门者在末世最大的用途就是带领团队攻略楼阁。
黑金的运气不错,得到了一个守门者,这才如此放肆地来攻略楼阁。
先前陈齐对石碑的解读看来也不是什么古文功底的效果,而是他天生就看得懂。
至于唯唯诺诺,那是为了伪装——没有异能的守门者在未真正进入楼阁前,永远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用趾高气扬的态度激怒那些异能者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们的楼阁提供的剧本是演绎,在场的人都有或这或那的身份,在这场戏中担任的角色有轻有重。”陈齐说着,又推了推眼镜,似乎他的眼镜根本戴不住,“在此之前,我们进行过多次试验,但都失败了。”
他遗憾地摇着头:“我们的任务是解救新娘,但前几次的行动中,新娘都是NPC,导致我方还没能反应就结束了。一个只听从安排的NPC新娘是个难题,在新娘被献祭前的这小段时间组织人群太难了。”
“我想你们也很奇怪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参加吧?我说过,这次的楼阁是演绎,那我便有个人猜想——既然其他角色可以饰演,新娘也是可以的吧?”
陈齐笑了一下,对自己的试验结果挺满意的。
零七的出现正证明了他的猜想,同时也说明了一个带着反抗精神的新娘绝对比NPC来得好得多。
你看,现在新娘都不需要他们解救就自己跑出来了,这难道不是大进步吗?
只不过新娘已经逃脱,楼阁却没有完成任务的提示,这很奇怪。所以达成条件的要求到底是什么?
不等他思考完毕,他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先前的人呢?”
陈奇看向零七,后者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天生就这样,这让他看起来很不近人情。
沉默了一下,陈奇遗憾地说道:“楼阁很危险,失败的人是要受到惩罚的。”
他没有点明,但在场的人都听出了他的话中话——前面的人都死了。
楼阁幻化出美好的场景让人忘却它的残酷,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或许他们脚下踩着的土地就埋着人的白骨,他们呼吸的空气里就飘洒着骨灰,他们听见的声音,或许就是亡灵的低语。
“几次?”零七盯着陈齐,一字一句地问,“你们的试验,进行了几次。”
比楼阁更加残酷的是人心。
“……”陈奇看着零七,颇觉得意外,他以为这个冷面的小少年真如资料里说得那样铁石心肠。
在进入楼阁前,他还收到过人的告诫——不要轻易惹怒零七,这个人手上沾染的鲜血早已洗不干净了。
虽然他不大明白,一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的人为什么会收获这么沉重的评价,但起码,他以为这个人是冷血的,说得直白些——他应该是个不在乎这么几条人命的。
“你知道的,总得有人牺牲……”
他说得很轻巧,似乎真的不觉得是什么大事。
零七蹙起眉头,脸色更加不好了。
他就不该对黑金抱有任何希望,这个妄想全程监控他的黑金基地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陈齐说话的口气让他很不舒服,他说“你”,让人觉得他们好像是一类人。
“操,你们他妈的有病吧!”
听懂了他们的话,最忍不住的就是云涌了。
什么叫做总有人牺牲?把这什么狗屁试验说得这么轻巧做什么!他们难道以为自己是什么领导人可以直接支配这些无辜的人吗?!
“这是必要的。”陈奇看了一眼怒火冲天的云涌,并没把他放在眼里,“我们也有分寸的,现在这个成果已经是消耗最少人数得出来的最优解了,你们应该感谢前人的牺牲。”
大义凛然,似乎一切都理所当然。
一切试验都是必须的,作为实验体,唯一的职责就是乖乖躺好,做最乖巧的小白鼠就好了。
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呢?
黑金的人,研究所的人——
“小先生。”苍旭低声喊道,扣住零七攥紧的指尖。
丝丝鲜血从逐渐愈合的裂缝里再次渗出,但零七浑然不觉。
鲜血沾染着衣袖,染得触目惊心。
陈奇和云涌的对峙还在继续,苜蓿没能拉住暴怒的云涌,这个火气旺盛的小伙子几个箭步就冲到陈奇面前,给了这个兀自说着没人性的话的人一拳。
而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的陈奇竟然也没摔倒,只是后退了几步,看起来是受了不小的冲击力。
但他一抬头,所有人都大吃一惊,这么重的一拳,竟然屁大点痕迹都没留下。
陈奇轻飘飘地甩袖,笑着说云涌不自量力。
云涌后来又说了什么,跟周遭混杂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眼前的一切都好像变做了电影的画面,混声听着不大真实。
零七伸手捂着脸,眼前一阵发黑,想是要昏死过去。胸口起伏着,他大口地喘着气,丝丝冷汗从额角冒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孤立无援中,他感觉到有人从背后抱住了自己,温暖得像个小太阳,给了这个掉进冰窖的人一丝温暖。
他像个命悬一线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太难过了,像是在溺水,又像是被投入了火海——说不出的压抑。
“小先生,我在这里,我在……”苍旭抓住他的手,安抚他。
脑海里思绪飞跃——又是哪一步出了问题?零七的状态又不稳定了。
上一次的零七出奇的冷静,按道理不该这样……难道是携带记忆的后遗症?还是,一开始的方向——
他垂眉,感觉到怀里的人放松下来,把自己的全身重量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苍旭抬手圈着他的腰,很自然地受了。
“你会弹钢琴吗?”
他听到小先生突然问道,这牛头不及马嘴的问题与现场的混乱格格不入,像是不来自这个世界。
苍旭闭了一下眼睛,再次睁开时,平静地望向零七,平静地回答道:“会的,小先生。”
零七嗯了一声,整张脸埋在掌心里,没人知道这掌心里有多么湿漉漉。
鬼知道他为什么在听到苍旭说话的时候情绪会这么大!就好像压抑了太久太久,突然找到了久违的突破点一样,根本收不住。
作为教官的零七知道自己有多么薄凉,现在的自己回看时都觉得惊心——那个冷漠的人竟然是自己?
也正因为这份理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情绪。
那现在这份悸动从何而来?
心乱如麻。
——那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庭院,阳光与玫瑰。
别墅,钢琴与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