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 7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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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堂到地狱的距离其实很短。
短暂而急促的坠落感迫不及待地涌上心头，似乎一切筑起的所谓坚强的防御顿时灰飞烟灭，化作莫无须有的尘埃，随风飘零。
迷茫，无措。
一脚踏空。
再次睁眼，眼前却是一片祥和——
和煦的阳光，宽大舒适的住宅，繁盛的花园里种着鲜艳的、血一般的玫瑰花。
他听到——
钢琴声。
一切思绪都幻灭了。
小先生茫然地抬起头，住宅的二楼有个大大的落地窗，借着光能隐约看到里边的人。
背影笔直修长。
那是谁呢——
“你能听见吗——那是亡灵的声音。还有……先生的钢琴声。”
不等他分清声音的来源，或者根本找不到来源，周边一切又开始破碎，宛如玻璃。
冰冷的寒意爬上皮肤，渗入骨髓，压抑着的莫名的情绪一股脑儿地扑上来，将理智推翻，建立一个混沌的王朝。
——他什么也抓不住了。
这或许确实是亡灵的声音，混杂在耳边宛如轰鸣，又细细碎碎什么也分不清。
如虫豸啃啮，苦不堪言。
在一片混乱之中，他又听到了，听到了人的话——
“活下去好吗？我想让你活，我想让你活！
“活下去，小先生——”
时间飞速倒退，一切旁的都飞速后退，归于虚无的一点。
他现在要做什么？
答案是——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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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个高台，他们要干什么？那是个人吧！”
“这他妈力学结构不合常理！”
“管什么力学结构，这都要死人了好不好，关注点端正一点啊喂！”
嘈杂的人声占据了大片的空间，议论声一次次变大，甚至盖过了那冗长的婚词。
此起彼伏，甚至隐隐有了对骂的架势。
“还记得任务目标吗？那个——在台子上那个，是‘新娘’吧？”终于有理智一些的人站了出来，分析着现在这个让人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局面，“我们的任务是解救新娘，那就意味着她是我们的任务对象，也就是说——我们不能让她死。”
“这不是废话吗——关键是我们怎么上去！”
庙宇位于高耸入云的美人峰上，这四周还没有什么楼梯之类登山的过道，难不成要他们徒手爬山？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先不论他们能不能会不会攀岩，就是这诡异石峰光秃秃滑溜溜的壁面也好像写着大大的“禁止攀爬”——他们又不是蜘蛛侠，谁他妈能徒手爬光壁。
再者，这个奇葩世界又没有赋予他们其他逆天的能力，除了改了点脸、换了身碍手碍脚的衣服，他们还是普通人！
苜蓿抱着头，一阵头大。
敢问这情况她能做什么？面对一群没有目的地的迷茫绵羊，她还能稍作引导；但面对这群一个个眼高手低、喜欢自说自话的人，她是真的没辙。
她怀疑楼阁其实不单单影响了他们的外表，还给人降了智——都这个时间点了，吵个屁啊，目标都死亡倒计时了好吗！
目标死亡会怎么样，他们谁也不知道，但按照这个楼阁不按常理的出牌，他们极有可能会陷入卡关的境地——他们都出不去了。
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苜蓿头痛非常，云涌则加入了争吵者大军，企图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平息一下众怒——然后事与愿违，他也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一群只懂得纸上谈兵的人畏手畏脚，口头上说得再好也不曾付出行动。
而人群中有一处格外安静。
纤长的白影远离人群，仿佛远离尘世的一切喧嚣——
青丝披散下来，系着白绳。青年人面容忧郁，似乎天生带着郁结的情绪。
他静静地站着，沉默地看着，深邃的瞳孔叫人看不清，不知道他看着的到底是什么——是庙宇，是高台，还是高台上的人。
倏忽，只听震动的空间里传来两声巴掌声，所有人都在这一瞬间诡异地停下了一切话头，说不出话来，只能瞪大了眼睛看向声音发起的位置。
白影人虚眯着眼睛，将一根手指抵在嘴角：“嘘——他要醒了。”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不约而同地抬头望向高台时，却都纷纷惊出了冷汗——那根巨大的倒立的尖锥刺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新娘”的胸口，再深一步就可以将她整个人捅穿。
完了，任务目标要死了！
“新娘”会死吗？
答案是否定的。
在所有人都深感绝望之际，在大片感官重新回到躯体上，胸口处的寒意直接将人从昏迷状态拉了回来，被迫睁开双眼。
强烈的求生欲让人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新娘”肢体纤细，却活生生两手抱着锥尖，抵抗着它的下坠。
高高悬起的尖锥刺足有三米，就算是三个大汉也很难轻松地抱起它，更妄论一个刚刚恢复一些意识的人。
零七唯一能做地，就是撑着一会儿，在这个空档里立马脱身。
冗长复杂的婚词仍然在继续，眩晕感再次袭来，蚕食着刚刚回复一些的理智。
“一曰：梦前世。
“二曰：忆今生”
零七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银牙咬着口腔两侧的软肉，顿时一股血腥气味蔓延在了口腔里——疼痛能赐予人神智清明。
滚你妈的梦前世忆今生！
无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像破了闸的洪水。
五指紧绷起来，攥紧无情地锥尖里，丝丝鲜血顺着碎渣滑落下来，蜿蜒地布在惨白的皮肤上，与鲜红的嫁衣融为一体。
尖锥的锐利抵达皮肤，几乎是没有一点儿障碍就刺破了第一道防线，渗出的液体将红色染得更红、更深。
命悬一线。
零七弓起腰，竭尽全力抵抗着——
砰砰——
砰砰——
砰砰——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全身血液倒流，肌肉上撑起的青筋暴起。
耳边混杂着各种声音，像个吵吵闹闹的菜市场，各色人马皆如走马观花一样发出声音，一撇而过。
他听到形形色色的人的指责声，他们总喜欢在背后议论这位执行官的不是——他太孤傲了，像一匹野狼，独来独往，并不合群。
末世将所有人赶成一团，而独立于集体之外的人就像是异类了，更妄论本就不再是常人的零七呢。
他听到一道熟悉又严厉的声音，那有段时间或许是带这些真情实感的，但后来又变做了冷酷无情。
他又听到了女人的声音，欢快细语，像一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
他还听到——钢琴声。
在一片混杂中，优雅的钢琴声别具一格，突兀地显露出来，却在一片优雅随和中极其强硬地镇压着一切繁芜，好似这才是一切的主旋律。
分辨不清是什么曲子——或许重要的从来都不是曲子，而是这个声音，这双弹钢琴的手，这个弹钢琴的人。
拨开云雾，一切变得清晰起来——
“活下去——”
这不是轻飘飘的淡然的愿想或是什么承诺，而是——声嘶力竭的乞求。
口腔里的血腥蔓延，血丝从嘴角渗透出来，但命悬一线的人没有放弃。
从未如此清晰。
撕拉——
丝绸连带着皮肉一同被划开，留下长长的恐怖的血痕，零七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白如薄纸，身子抑制不住惯性从高台上摔了下去。
高台之下是一大群长相奇特异常的妖怪们，虎视眈眈地看着滚落下来的红影。
零七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落地的一瞬间别太难看。
胸前传来火辣辣的疼。那尖锥真的是奔着要他死的方向去的，直指他的心脏。或许再差几公分，他就真的要被捣烂心脏而死了。
血痕随着他脱离的举动呈现在了自己的胸口，不用看都知道一定惨不忍睹，扒拉一下没准还能看到自己的骨头。
太狼狈了。
零七蹙着眉，染着血的嘴唇抿着。
狼狈不堪，他同时还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了，突然被一大波混杂至极、毫无逻辑可言的记忆侵袭，他甚至怀疑现在的这个自己也不是真正的自己。
更要命的是这股烦躁，它像要夺走他的理智。
在一脚踢飞扑上来的怪物的头颅的时候，他才恍惚地意识到：啊，原来他可以这么残忍的。
鲜血喷溅，说不清其中掺杂着的到底是残灭生灵的恐惧，还是嗜血的兴奋，他迷迷蒙蒙，只是身体随着本能应战了。
铃铛的声音愈来愈响，直到不可忽视，零七这才正眼看着那个拿着铃铛的人——披着黑斗篷的。
那是个雕琢着繁琐精致花纹的铃铛，每一次发出声响都清脆悦耳，魅惑人心。
那斗篷人咕咕哝哝，冗长的婚词来自他的身上。
说的什么？听不懂。
拿的什么？不知道。
他什么人？管他什么人。
被吃人教的黑衣教主们搞得有点阴影的零七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现在有些冲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东西，直愣愣地就冲向了那个斗篷人人，动作异常迅猛地将绳子绞在了斗篷人的脖子上。
力气一点点加大，零七踩着斗篷人的肩膀，一点儿也没有将他的挣扎放在眼里——直到听到清脆的骨裂的声音。
他被活生生勒断了脖子。
听不见什么声音了，零七踩着斗篷人的尸体，好像突然当了机。
周遭的怪物们尖叫起来，刺耳至极。他们一个个张牙舞爪地扑向零七，一张张狰狞地面孔活像一只只丧尸——
他们同外界的世界联系了起来。
厮杀，只有厮杀。
—我是个什么东西呢？
—他们只会把我当做工具，只有先生，只有先生会真正在意我——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 7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