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末世跟反派谈恋爱》昔梦羽

29、第 29 章

　　软底的运动鞋踩在地面上没有声响，迈开脚步的人也总是下意识地走路无声。

　　漆黑得看似没有尽头的楼梯与走廊，呼呼的风吹得像是魔鬼的低语，但有人无所畏惧。

　　零七走过楼梯，穿过走廊。

　　这大概是学校的文科楼，坐落着一间面积挺大、装修不错的图书馆。

　　门口的两盆绿色的假植物依旧绿意盎然，不像是经历着末日。偌大的玻璃门上贴着“推”字提示，周边的墙上还写着大大的“静”字。

　　隔着玻璃门，能看到里面整齐地摆着众多的书架，五颜六色的书籍占据了书架上的领地。除了放书的一块区域，靠窗边的区域摆着桌子椅子，布置得相当贴心。

　　零七隔着玻璃看向靠窗的位置，一瞬间有些恍惚。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片段——

　　他站在柜台旁同人讲话，无意间抬头，入目的是一个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书的人。他一侧脸对着外界的光，末世难得的阳光穿过云层，透过玻璃，撒在人的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梦幻的光晕。

　　他时常会看诗集，又或者是一些晦涩难懂的书。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于是将目光落在了他这里。
　　他的脸上镀了一层朦胧的光，唯有单边的金丝眼镜挂下的金色流苏传递出温和优雅的气质，吸引着人的目光。
　　他似乎张了张嘴，嘴角上扬，勾起带着几分戏谑的笑，落在人的眼中，大抵还带了几分挑衅。

　　沉默了片刻，零七眯了眯眼睛，将手探进口袋里。

　　时间流动得似乎极慢，像是失去了生命力逐渐冷却的尸体的血液，一秒钟便像是几分钟，甚至是几小时。

　　他将另一只手搭在了图书馆的玻璃门上，他作势要推门而入。

　　下一刻，他手中手电筒一转，口袋中的手|枪稳稳地握在掌心，直指黑暗，冷面的少年转头对上身后的虚空，厉声喝道：“谁？！”

　　手电筒的光线穿透黑暗的迷雾，直奔身后的漆黑，像是一把剥开乌云的利剑。

　　虚无一片。

　　零七依旧冷着脸，面无表情地说道：“不用躲了，我知道你在那里。”
　　黑黝黝的枪口坚定不移地指着一个方向。

　　僵持了半晌，两边的人都不肯轻易放弃。

　　许久许久，一双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了视野里。是高筒的军靴模样，踩在空旷的走廊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零七眉头一皱，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直到那个人完全出现在光芒里的时候，他的心凉了一半，这是什么运气？

　　刚记起来有个二号执行官，就真的遇见了！

　　执行官的年龄都不大，其中一号是最小的，二号其次，只比一号大一岁。

　　冷面的一号执行官总是带着恨不得冰封千里的气质，年纪虽小，长着一张令人艳羡的脸，但硬生生让人不敢注视，年纪比他大不少的人都有时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得罪了这位最强战力。

　　而二号执行官就与一号截然不同，恰似春雪初融，同谁都能相处得不错。一张和蔼可亲的娃娃脸，配上这时常露出的微笑，放在正常情况下真的是相当讨人喜欢。
　　不过这位在鲜血中露出残忍的微笑却像是死神降临，徒增恐怖。

　　两位给人的感觉是水火不相容的。
　　尽管从头再来一次，零七也提不起对这个人的半分好感。

　　二号执行官有一头奶油色的短发，松松软软的，一张娃娃脸带着婴儿肥，嘴角自然地向上翘起，看着极为温和活泼。身上穿着军装，却一点儿也没掩盖他的气质。

　　“啊，比起我的身份，我更想要知道，你到底是谁呢~”

　　他的声音也是少年音，比起零七的冷冽的声线，他的则听起来甜腻腻的，像是将毒药包裹在缤纷的糖衣之下，又像是隐藏于黑暗的蛇吐露着冰凉的蛇信子。

　　这是一朵散发着甜腻香气的腐朽糜烂的花。

　　他带着白色的丝绸手套，隔空点了点，道：“枪里没有子弹的，我看得到，虚张声势就不必了吧。”
　　他微笑着，在光下，他的眼睛却是一对异常的白瞳，乍一看好像没有眼珠子。

　　零七扣着枪的手指曲了曲。
　　所以他不想跟这位打交道。

　　这位执行官有一对变异的眼睛，在末世后，这对眼睛的特殊作用被开发出来，目力极佳，甚至能完成相当于“透视”的功能。
　　在这双眼睛下，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好像自己的一切都被看光了。

　　“呐，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吗？”
　　执行官抱着胳膊，饶有趣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站在距离零七三米开外的位置。

　　他是最早一批离开研究所的实验体，现在还不叫执行官。他是实验体四号，名叫卞柏。

　　他本来是跟随潜行队伍出来探索情况的，恰巧在这做小学里发现了这么个怪东西，他就好奇地独自留下来了，其他队员被派遣回去报告情况了。

　　这里的丧尸都已经被他清剿完了，他无事可做，闲得慌。然而就在这天，他看到了外来者。

　　末日里，正常人都不会想着出来乱走吧？更不会在大晚上乱跑。要么他不是普通人，要么他就不正常。

　　“反光。”
　　零七微微蹙眉，被一双白瞳好奇地盯着的感觉并不好受，尤其对他这种特别敏感的。
　　这感觉犹如针扎。

　　卞柏愣了愣，然后反应过来了。

　　原来他打手电筒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啊……

　　卞柏看了一眼零七背后的玻璃，笑了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

　　“好叭，但是你好像看见我一点儿也不慌张。”

　　卞柏歪歪头，短发翘起，看着相当无害。
　　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一朵罂粟，好看也充满杀机。

　　虽然少年人做出了防卫的姿势，但是正常的警惕与害怕，他还是分得清的。他分明一点儿不害怕，只不过看到他本人时露出了几分疑惑。

　　零七依旧保持着沉默，在脑海里构思着脱身的路线。
　　对这位执行官，他了解不多，唯一的印象，便是缠人，一旦被盯上了那便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很麻烦。

　　“呐，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说话间，他的手摸上了腰间的枪，脸上依旧是笑。

　　零七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闭了一会儿的眼睛终于睁开，单薄的眼皮下一双淡紫色的眼眸透着玻璃质的冷，在黑暗中也同样明亮。
　　微薄的光照到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阴翳。

　　却见冰凉的少年突然勾了勾唇角，道：“执行者。”

　　清澈的少年音被黑暗裹挟着，传达出几分神秘。在人看不见的地方，却悄然引燃了导火线，刹那间硝烟四起，修罗场的恐怖气压骤然降临。

　　果然，卞柏的眼睛危险地眯了一下，然后笑出声，指尖悄然扣在了枪柄上：“你果然不简单，这可是机密呀！既然组织的基地泄露了，那我……在这里解决掉你，也不算违规吧？”

　　他的话音未落，扣在腰间的枪支已经被拔出，复式枪支的枪口瞬间走火，子弹滑出，声音在寂静中炸裂开来，连空间都颤抖了几分。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道矫健的身影在子弹抵达的前一秒破窗而出，刹那间，玻璃的碎片像是满天星辰，闪烁着危险的寒光。

　　他像是一只异常灵敏的猫科动物，在黑夜中滑出一道漂亮的黑影，直坠而下，落入楼房底下的绿化带里，沙沙声之后失去了踪影。

　　“……”
　　卞柏万年不变的笑脸在此刻扭曲了一下，然后瞬间大笑起来，笑声在整栋楼里，乃至整个黑夜里回荡，令人心底生寒。
　　跑不掉的，小猫咪！

　　他支着枪，对着昏暗无边的黑夜开了一枪。
　　子弹瞬间被吞没，气流在空气中炸裂开来，形成了一阵小型的恐怖旋风，光秃秃的树枝们颤抖着附和着，发出悲鸣。

　　零七蹲在绿化带里，并没有急着走。

　　庆幸这里的植物并没有变得太秃，勉强能隐藏住他的身影。

　　从五楼直接跳下来还是太勉强了……

　　零七曲了曲手指，将没入掌心的树枝无情地拔出，顿时鲜血如雾，弥漫开来。

　　二号执行官虽然目力极好，但却是个没有嗅觉的可怜家伙。所以这会儿，零七并不担心被他察觉到血腥气味。

　　楼房里还传来了卞柏丧心病狂的笑声，活脱脱一个疯子。

　　讲真，零七从来都没法理解这个二号的无能狂笑。

　　就像二号能很好地隐藏自己一样，零七也能做到很好地隐藏自己。就像现在，只要他不轻易暴露自己，卞柏就不会发现他所在的位置，哪怕是眼皮子底下。

　　卞柏暴露的原因，其一是他缺失的嗅觉。空气中弥漫着很重的血腥味，那说明这里进行过一场规模挺大的战斗，但事实上，地上却没有一点儿尸体，甚至连肉末碎屑都找不到。
　　其二是因为他的视线太过尖锐了。再过几年，等卞柏的阅历丰富了，他的视线才会变得没这么扎人，但是毒是真的毒。

　　遇上早年的卞柏，算是一种不幸中的幸运，起码零七能很快找到他。

　　同为执行官，零七对他们的能力与特长是有专门了解的，特别是这个二号。

　　零七比最早的执行官晚两年离开研究所，作为早期执行官之一的卞柏战斗经验极为丰富。大抵是出于不服自己排位第二，年轻的好胜心作祟，他总是在找零七的麻烦。
　　是带着笑容找麻烦，俗称阴人。

　　在数不清多少次被他笑着捅了几刀之后，零七很识趣地疏远了这个人。对周边的人，零七向来采用精神上的疏远，现在对卞柏的疏远，还包括物理上的疏远。

　　冤家路窄是真的冤家路窄。

　　零七在黑暗中无声地嗤笑一声，望着黑漆漆的夜，静默地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