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赋英才》耽

29、第二十八章

　　“来人，将邱逸湫押入大牢，以示惩戒。”皇甫邦随后又说：“简英才，念在我们从小的交情上，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和洛将军一同击退京兵，至于粮草、军饷以及报信士兵的问题，我会立即派人调查此事。”
　　“是。”简英才等人全都愤愤不平，但又无可奈何地应下。
　　“保重！”洛征和简英才对邱逸湫说道。
　　邱逸湫浅浅地扬了扬嘴角，风度翩翩地随着侍卫从容离开大殿上。
　　“殿下！京兵攻进来了！”一个太监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报信。
　　“什么！”简英才大吃一惊，对上洛征的视线，两人都点点头，飞快地跑出殿，一跃上马。或许是因为洛征在的原因，简英才感觉现在底气十足。京兵大量涌入，滥杀百姓。
　　简英才、洛征、秦欢、赵箐、章会等人排成一列，如同一道栏杆，护住身后惊惶的百姓。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简将军，洛将军来了！我们有救了！”接着大批的百姓全部逃到他们几人的身后。仿佛这样就能活下来一样。
　　京兵见这样奋不顾身的情形，竟有些退却，集中在一起，迟迟没有人上前。两方正僵持不下时，京兵的头领喊道：“取简英才首级者，官至大将军！取洛征首级者，官至正一品领侍卫内大臣！取其余任何一人首级者，官至正三品参将！封赏城池，赏赐金银！”
　　“杀啊！”闻言，士气大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所有的京兵，一拥而上。简英才等人面色凝重，竟都有一种慷慨豪壮的气概。
　　简英才的脑海中骤然浮现了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几个人，毫不犹豫地驱马向前，刀枪棍棒，喊声不绝。
　　就在这时，身后的百姓们，但凡是有些气力的，都拿出各种用具：火钳，锅铲……口中高呼着保家卫国，义无反顾地往前冲，誓要杀敌。
　　全城上下出现了史无前例的盛况：众志成城，喊声震天，齐心协力。
　　京兵中有要往后退的，有要往前冲的，互相踩踏，局面难以控制，伤死者不计其数。
　　辽国的百姓们以前过的都是太平日子，每天男耕女织地养家糊口，单调乏味。首次出现这种情况，都慷慨激昂，喊着要追杀上去，所到的城池里，都有一大批的追随者，跟在后面，一起抵御侵略者。
　　京兵争先恐后地逃离开来。
　　“这样的作战方式只适合在凤华城这样繁华的县城里。一旦到了空旷的地方，我们就只会被围剿。更何况，这些百姓们，根本不会作战，没有经验，一旦出现败绩，就会惶恐不安，争相奔走。”洛征清醒地告诉了其他几个人。
　　简英才点点头：“而且，他们是我们要保护的人。”
　　秦欢立即附和：“对！”
　　几人带着百姓回到凤华城，让百姓们各自回到家好好整理一番。洛征回去上报朝廷，简英才在街上走着，一个一个地看着地上的横尸。她把这些尸体搬到较为空旷的市井之前，整齐地排好，一方面不愿意他们死后在街上没有埋葬的地方，另一方面希望他们的家人能够来带走他们的尸体。
　　秦欢看见了，不说话，只是悄悄地帮她一起做这些事情。
　　简英才突然看见一个模样奇怪的大尸体，走近了，才发现是两个人，是一个男子抱着一个身上中箭女子，两人身上都是血，男子的后背上有一个剑孔，血都流干了。他呈一种跪趴着求饶的姿势，但是没有放下手中的她。
　　简英才心中感叹了一番，过去想要搬走他们时，手刚触及，整个人都震惊了，顿在了原地，是宋流萤和许适。
　　秦欢走过来，以为她是觉得不好办，就帮她把两人分开，顺嘴说了一句：“他们一定感情很好，抱得死死的。到时候把他们两人放在一起吧？”
　　“好。”简英才努力地压下难过，回答道。
　　“嗯？你怎么了？”秦欢立即发现她的声音有些带着哭腔。
　　“秦欢……”简英才抬起头，拼命眨着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来：“为什么一个人生命总是走得令人猝不及防。”
　　秦欢以为她是见到这么多无辜百姓的尸体而痛苦，于是安慰道：“所以才需要我们的存在。”
　　“我真没用，我总是没能保护好他们。”简英才喃喃自语道。
　　“不啊，你保护了很多人，有些人的离开是无法避免的，这不是你的错。你应该去保护剩下的人。”秦欢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总之是语无伦次地安慰，说着大道理，希望她能不再那么伤心，他拍了拍她的背道：“好了，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简英才抽了抽鼻子，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点头说：“嗯。”
　　正准备走过来的洛征，停在不远处。随后，见两人又各做各的事情去了，才若无其事地走过来，对简英才说：“辽王让我们重整军队，举兵攻打京国。”
　　“嗯？”简英才有些疑惑：“现在吗？”
　　“就是最近这几天了，他说，京国在一日，辽国不得安稳一日，早除祸患，安定百姓。”洛征又说道：“邱逸湫刚入狱，就患上了鼠疫，狱卒没给请大夫，不久前，刚刚走了。”
　　简英才睁大了眼，不敢置信，上次还在朝廷上为她全力辩解的人，那个离开大殿前还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人，一下子就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怎么会？”简英才皱着眉，摇头。
　　“我也怀疑，提出要看看尸体，但是没有人同意，都说大敌在即，当以国家为先。现在我怀疑是辽王暗中派人杀的。”洛征声音极轻地道。
　　“为什么，邱逸湫不是功臣吗？”简英才反问。
　　“没有君王会喜欢一个跟自己针锋相对的人，尤其是那人还自命清高。”洛征说道。
　　“那他的尸体？”简英才问道。
　　“辽王说，大战当前，百姓们急需银两救助，邱逸湫的葬礼一切从俭，但是以护国功臣的身份入葬。”
　　一番空头白话，后世谁会知道邱逸湫是一个护国功臣。而且说是要葬，谁也不知道葬在哪里，这和胡乱地埋在乱葬岗有什么区别。
　　“不过辽王查出来，克扣粮饷的是丞相大人。”
　　简英才乍一听正准备反驳她爹是不可能作出这种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她父亲已经辞官了，不禁有些失落，觉得现任的丞相真是丢丞相这个职位的脸。
　　“然后呢？”简英才问道。
　　“辽王知道事情以后大怒，贬丞相为太尉，废除丞相一职。”洛征说道。
　　“哦……”简英才若有所思，“太尉当初可是帮他篡位的，他这么做就不怕太尉把他的事情全部抖出去吗？”
　　“他现在是辽王。”自然有人愿意替他办事，更何况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其他人选了。
　　“哦。”简英才点点头，一副懂了的样子。
　　“现在收拾残兵，进军京国。”洛征说道。
　　“是！”简英才大声地回应。
　　简英才想要不要告诉御史大夫，他的女儿已死之事，她怕现在御史大夫没有疯，知道这件事以后会真的疯了。可是她又不能残忍地让他们不能再见最后一面。她犹豫着慢慢踱回了御史大夫府。
　　“英才！”御史大夫看到简英才就急急忙忙地走过来，“秋葵那丫头，前几天剧烈咳嗽，咳出了许多血，我让人请来大夫，给她看看，大夫说她快不行了。”
　　简英才飞快地冲到秋葵的房间里。床上的秋葵已经骨瘦如柴，奄奄一息了。她费力地睁开眼睛，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她现在活像一个僵尸。
　　简英才握住她细细小小的手，说道：“秋葵，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秋葵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口型说道：“小姐。你要好好的。”
　　简英才拼命点头，“你会好起来的。”不知是在安慰秋葵，还是在安慰自己。
　　“简小姐。”门口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简英才回过头去，只见秋莲站在外面。
　　“秋莲？”简英才一下子回过头去，急切对床上的秋葵说道：“你姐姐来看你了，你快看看她。” 生怕秋葵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秋莲闻言，立即走到床边，“秋葵？你怎么了！”
　　秋葵已经没有力气做任何表示了，她睁着眼睛，看着秋莲，又看了看简英才，她艰难地微笑了一下，长喘一口气，就再也没有呼吸了。
　　“秋葵！”简英才和秋莲都喊她，希望她能好起来，可是却再也不能了。
　　第二天，简英才将秋葵的尸体收拾妥当，想将她好好地埋葬在简家的墓园里。
　　“多谢简小姐。”秋莲突然跪下行礼。
　　简英才吓了一跳，立马去扶她，说道：“你别这样，都怪我，一直都没有能好好地照顾她。”
　　秋莲的眼泪已经哭干了，声音也沙哑了，“简小姐，您是护国功臣，照顾您本是她的职责，她没有做好，您还为她操办丧事。您是我们的恩人。”
　　“秋莲，那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简英才问道。
　　“回简小姐的话，奴婢本是跟着我们家小姐出去的，后来听闻凤华城里遭到京兵的围攻，小姐放心不下我们老爷，一定要回来看看，公子就陪着他从安全的地方来到了凤华城，却不想，刚进城就被藏在暗处的京兵发现了，我们小姐刚要喊，就被京兵一箭射死了，后来大批的京兵涌进城里来，我哪儿都找不到我们小姐和公子，只好先藏起来，准备自己去御史大夫府，因为公子和小姐本来是要来的……”
　　简英才也被震撼到了，她又问道：“这个跟御史大夫说过了吗？”
　　秋莲点点头，说道：“我刚一进府就见到老爷了，老爷问我小姐在哪里……”
　　简英才立即去找御史大夫，怕他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