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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南宫止住了回忆,捏了捏眉心,又看向床上熟睡着的那个人。
      和十八岁的练流星相比,现在的练流星,褪去了脸上的奶膘,眉眼间皆长开了,到了蜀地之后又不怎么风吹日晒,总是在屋里读书弄药地,变地白皙温柔了许多,这么一看,倒是和当年的模样不太一样。想到这里,南宫心中又升起一股莫名的自豪感。他用三年的时间给练流星建造了一个“世外桃源”。尽可能地让她活地无忧无虑,这才养出了这样的练流星。这样的练流星是莫心怀不曾拥有的,是独属于他的。
      那边练流星又翻了个身,大半个手臂都露了出来,尽管身上的衣服穿的严严实实,但南宫依旧担心她会着凉,又给她掖了掖,过了会,见她又睡沉过去了,这才半支着头开始浅眠。

      练流星喝醉后虽然睡相不好,但醒后却不怎么贪睡,醒后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不适,也不知道这样的酒品是好还是坏了。
      第二日,练流星揉着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就冲她这一身酒味,作夜定然是喝酔了。只是她眨了眨眼,有些糊涂地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桌边放着的水杯。突然脑海中浮现出昨夜残余的几点记忆:石桌,梨树,月亮,还有一只有力的手稳稳地扶住了她。
      突然,练流星一掀被子,匆匆套上了鞋,跑到门口一把推开了门。
      院子里,一个人正坐在石桌上读书。青衣,墨发,玉簪,恍惚间,她仿佛是回到了她的蜀地,回到了她的院子。
      南宫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抬头看向她,笑道:“起来了?”
      练流星点点头。南宫起身慢慢踱步到屋前,最终停在了台阶下,拿着手上的书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看着她道:“从你隔壁房间里顺来的,上面写的倒还挺有趣。对了,早饭已经送来了,饿不饿?”
      练流星低着头和他对视,片刻后,才道:“南宫,你怎么来了?”
      南宫脸上笑容不变:“来接你啊。”
      “那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蜀地那边的事,练家那边的事,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加在他肩上,更何况寿宴还没过,她以为南宫最早也要半个月后才能到。
      南宫挑了挑眉:“怎么,你见到我不高兴?”
      “高兴。”练流星毫不犹豫地答道:“特别高兴。”
      她认真地说:“我不喜欢这个地方,可是你在的话,我会很安心。有一种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用去怕的安心。”练流星大概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笑地有多么灿烂,但南宫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她眼中的喜悦和信赖。
      他露出一个笑容:“那接下来的事情,都交给我安排如何?”
      “好。”
      文兰她们应该是早就来过了,桌上已经摆好了早饭。练流星挑了碗粥,正不紧不慢地喝着,突然间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我怎么没听到你要来的消息啊?”
      她虽然进宫后就整日地待在院子里,但蜀相进京可是件大事,无论如何也该听到点风声的。
      南宫也还没吃早饭,闻言,便放下了刚刚夹起的包子,淡淡道:“我自己来的,并没有请旨。”
      练流星奇道:“那你怎么进来的?那些宫女看到你就不拦住你问两句?”
      南宫微笑地看向她:“侯上忘记了吗?您的行李还在宫外放着,在下是蜀相派来给侯上送衣物的。”
      怪不得蜀印在她手上南宫也能进来,而且来了这么久也没听到莫心怀那边有什么动静,还真有他的。
      练流星忍住笑,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道:“嗯,你这次做的不错。回头自己去找蜀相领赏吧。”
      南宫挑了挑眉:“既然如此,一会侯上不妨去看看在下给您带来的衣服,说不定侯上一高兴赏地更多。”
      练流星只当他是玩笑,应道:“好好好,本侯开心了,回头好好赏你。”
      半个时辰后,吃完早饭的练流星站在床前,眼角抽搐地看着南宫带来的新衣服。
      南宫走近,轻声笑道:“侯上可还满意?不知打算怎么奖赏在下啊?”
      练流星扶额道:“我想赏你带着这些东西离我远一点。”
      她万万没有想到,南宫竟然真的给了她一个惊喜:他这次带来的都是崭新崭新的新裙子。面对满床各色各异的裙装,练流星顿时感觉头疼地厉害。
      “这不是我在驿站的衣服。”
      南宫点了点头:“的确不是,这些我来时双露姑娘给收拾的。我也觉得你难得出来一趟,还是穿地鲜亮些好,便给带上了。至于驿站的那些,嗯,有些旧了,暂时先不穿了吧。”
      听上去的确是双露能干出来的事,她可是得着个机会就会让她换下男装。但她没想到这次南宫也跟着胡闹,千里迢迢地给她捎这些裙子过来。还特地找了个借口把她放在驿站的男装给拦下了。他们倒是“贴心”各色各样的裙子都准备了个遍,从里衣到外衫,甚至还特地给她装了一盒子的首饰!然而练流星看着眼前这五花十色的衣衫钗环,只觉得头疼。
      “南宫,你故意的吗?”她哀愁道:“这里全是裙子我怎么穿啊。”
      然而,南宫却反问她道:“裙装为何不能穿?你又不是没有穿过。是律法规定你不可着女装,还是你不想让人知道你是女子?”
      练流星被这话噎了噎,片刻后才回他道:“我不习惯。”
      不习惯做女子打扮,更不习惯以练流星的身份穿女装。大概在她意识里,她还沉浸在“练将军”的角色里,就不该展现出任何的属于女性的柔软。
      “侯上,你已经不是将军了。”这时,南宫出声道:“没有仗需要你去打,也没有重担需要你抗,就连那个蜀侯也不过是个不轻不重的殊荣。你大可像寻常女子那般打扮,过寻常女子的生活。”他的声音不清不重,但却有一种异常的力量,暗中牵引着练流星向他的目的地走去:“早晚都要穿,现在适应适应也未尝不好。更何况,按照惯例,明日皇后寿宴上所有人都需穿着正装。侯上要是穿男装的话恐怕不合适。”
      练流星一听最后一句话就急了,顾不上纠结什么衣服了:“寿宴?什么寿宴?什么时候的事?”
      “今早那些人来送早饭的时候顺便带了个公公颁了个旨。你当时还在睡觉,我替你领的。”南宫瞥了她一眼:“莫心怀倒是没摆什么谱,说是你知道就行,不用去谢恩了。”
      练流星冷哼一声:“没摆谱?他怕不是真的以为我是来给他那位皇后过生辰的?到时候用不用我给她说段祝寿词。”
      南宫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祝寿词就不必了,不过这寿宴你怕是也推辞不过。毕竟是给皇后过寿,大小也是个国宴,就算莫心怀不下圣旨你也没理由不去。”
      这话说地不假,她这里来之前就做好了要参加这类场合的准备,要但一想到莫心怀那颇具命令性的圣旨,练流星就心里不痛快。一道圣旨把她叫到京城,又一道圣旨把她叫去宴会,她这蜀侯当地可真是憋屈。
      见练流星脸上的不悦越来越严重,南宫安慰道:“到时候我戴上面具陪你一同去,你权当吃了顿饭,要是实在不喜欢的话,中途推脱身体不适离开就是了。”
      听到南宫这么说练流星的心情才好了一些。南宫示意了一下床上摆着的衣服:“那么,挑一件?”
      练流星苦着脸,下意识地就要去拿那件月白色的,然而手刚伸到半空又停了下来,想了想,换了件青色的。
      见此,身后南宫缓缓露出一个笑容,虽然不知道练流星为什么中途改了主意,但想到他明日要穿的衣裳,就觉得这当真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这次宴会,收到圣旨的并非只有练流星一个人,除了几位王爷之外,文武百官也都会协家眷前来赴宴。
      自从上次在练流星这里吃了个亏之后,安乐小侯爷见着她的驿站都是绕着走。今日为了避开练流星,特地早早地就拉着安平候进了宫。对于他这做法,安平候有些糊涂:“我说沧岚啊,你不是想要躲着那位的话,为何要这么早就到?”能让他这位懒散的侄子特地早早地准备好行程,这位蜀侯还真是个人才啊。
      尽管觉得碰上的几率不大,但莫沧岚依旧忍不住出了半身冷汗,他一边猛地扇扇子一边道:“叔叔,你想啊,她上次朝会的时候都来地那么晚,肯定也是个磨磨唧唧的主,我要是晚点的话万一和她在路上遇到呢。我早就打听好了,我的座位和她不挨着,只要我提前到了,就能安安稳稳地熬过这顿饭。”
      “那你也不必这般地早,卯时才正式开宴,此刻刚过丑时,我们现在去,怕是那厅中还没准备完全。”
      “我这是未雨绸缪,多准备点总是好的。”
      莫衣锦笑着点了点头:“看来你爹这次让你来倒是对的,好歹知道考虑事了。”
      莫沧岚无奈地摆摆手:“叔叔你就不要笑话我了,上次我回去吓地一晚上都没睡觉,这次要是再遇上的话…我去!”
      只听莫沧岚突然大叫了一声,莫衣锦抬头一看,只见宴会厅里已经满满当当地坐满了人,他大体数了数,除了另外的四位侯爷之外,大约有十之八九的人都到了。正如莫衣锦所猜的那样,厅中还没准备好,处处还能看到宫人们忙碌的身影。大概管事的也没想到这些大人们这么早就能到。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京城的人都喜欢早到吗?”莫沧岚实在没见过这架势,还以为他们这个时辰到已经是早了的呢,这么一看到衬地他们两个像是迟来的一样。
      莫衣锦也是十分不解,他记得就算是在前朝,他那贪图享乐的父王夜夜笙歌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的情况,看了看殿内,突然目光一顿,继而眼神复杂地看向莫沧岚:“你往左边看看。”
      宴会人群分列两侧,大周以左为尊,左侧坐文武百官和七位王侯,右边则为官宦家属,莫沧岚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脚下一滑,要不是一旁跟着的人手疾眼快,他险些直接摔到地上。
      “我我我去!!!”
      莫衣锦无奈地扶额,假装没听到身边侄子那不顾体面的尖叫。
      只见左侧首位,已经坐了一个人,玉钗青衣,眉眼间俨然是那日朝堂上那位三言两语就差点给他定了个谋逆罪的蜀侯练流星。
      莫衣锦若有所思地道:“怪不得这些人这么早就来了。”
      大概都是想提前来等着和这位蜀侯套套近乎,毕竟那日两人之间的氛围虽然怪怪地,但皇上明显对她十分的信赖和亲近,就算他们都想不清楚两个人之间的往事究竟如何,那日皇上的态度依旧定了这位依旧还是大周最受重视的侯爵。如此一来难免会有动了不正经的心思,只是当这些人不约而同地都聚在了一起的时候,反而就不好单独上前去搭讪,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自己坐在位子上生闷气。
      这么一对比,练流星倒是显得气定神闲,只坐在那里静静地饮茶。
      他这里还在想事,身边的莫沧岚简直要哭出来了:“叔…叔叔,我现在走还来的及吗?”
      莫衣锦叹了口气:“皇后寿宴,你若是逃了怕是回去你父亲要扒了你的皮。”见侄子吓得脸上连点血色都没了,他又安慰道:“你也不必太害怕,我见蜀侯身边还有一个人,想必没空搭理你。”
      莫沧岚战战兢兢地往那个方向望去,果然看到练流星身边坐了个男子,两人正在交谈,并没有注意到他们。那男子背对着身子看不到脸,但远远望去却不像是认识的人。
      莫衣锦拉了莫沧岚一把:“走吧,再站在这里的话所有人都注意到我们了。”
      果然已经有几双眼睛往这里看过来了,尽管不愿意过去,但莫沧岚更不愿意让练流星注意到他,无奈之下,只能低垂着头,丧气地跟着莫衣锦走了进去。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没有挨着,莫衣锦恰好坐在了他们二人中间。
      莫沧岚连忙在心里默念了十声“叔叔救命之恩大恩大德侄儿此生永世难忘。”
      其实练流星也不想来这么早的,但一想到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穿成这样走进来,她宁可早点过来坐在位子上喝茶。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到的时候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现下正在和南宫确认是不是他们记错了时辰,顺便抱怨了一下这里的茶真是够难喝的。
      直到眼风瞥到身边有人落座,两人才停下了说话,不约而同地往那边望去。
      莫衣锦经由太监引领看到自己位子的时候已经有些慌了,不知道一会给该怎样和这位算是他半个旧识的“蜀侯”打招呼,然而他刚刚坐稳就有两双眼睛一同望向他,三双眼睛对视间,他原本的动作瞬间僵在了原地。
      莫沧岚默默地扭过头,假装喝酒。
      最终,还是练流星先开的口:“安平侯,好久不见。”
      “真的是好久不见啊。不知练…蜀侯在蜀地待得可还习惯?”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记忆中这张脸不算印象深刻,但也由不得他忘记,此时此刻这样近地再次见到的时候,他竟然忍不住叫出了当时的称呼。不知道这位会不会因此生气。
      然而练流星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很好,多谢安平侯关心。当年您那一饭之谊我始终未曾忘记,此番再会,不知您的身体可还如当年那般康健?”
      其实练流星对这位安平候还是很尊敬的。
      这位侯爷是先帝最不受重视的儿子,早早地便被授予了一块不大的封地,打发到个小地方当了个闲散王爷。他也不介意,乐乐呵呵地收拾东西去了,彻底退出了夺嫡的争斗。战争爆发后,更是一路逃到了他外祖家,隐姓埋名地种了多年地。他一开始被莫心怀封侯的时候,有人说他是在扮猪吃老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练流星知道这位见谁都笑眯眯的安平候是真的天性纯良,否则就不会在当初她和莫心怀被太子追杀的时候,顶着风险把他们救到家里收留他们吃了顿饭,还给了他们不少的盘缠让他们快些去逃命。尽管当时他们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故意暴露行踪,但他们都能看的出来,这位安平候的确觉得他们惹上了麻烦,也是在尽全力地帮助这个“可怜”的侄子。所以莫心怀登基之后,才给了这个看似什么功绩都没立下的叔叔这么大的荣耀。
      既是在报一饭之恩,也是在珍惜这份难得的亲情。
      看着练流星的笑容,安平候默默地松了一口气,这次寿宴之前,他曾经见过练流星两次,初见时只觉得是个跟着侄子“逃命”的丫鬟,身上有些功夫,还挺能吃。一大盘茄子,他和莫心怀一口没动,愣是让她吃了个精光。再见的时候他混在看热闹的市民之中,看着当初灰头土脸的小丫头骑着战马进城,成为了威名远扬的练将军。当时的他还在感叹,这样好的姑娘配他的侄儿倒也不错。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二人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而当初的那个小姑娘,此时却是和他一起坐在了王侯的位置上。
      见练流星依旧像当年那样,莫衣锦顿时放下了心里的不安,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挺好挺好,来之前大夫还给我看了看说我没什么毛病,还能时不时地种个地。你可还记得你喜欢吃的那种茄子?当初你走之后我还种了不少,这些年越长越多,每年都能收好几十斤。”
      原本觉得她若是嫁给莫心怀的话,他这个叔叔没什么好送的,就给侄媳妇种些喜欢的菜,没想到亲事没成,茄子倒是一直种了下去。
      练流星笑道:“多谢安平候挂念了,这么一说,我还真的再没有吃到您那边那么好吃的茄子了。”
      安平候生平没什么追求,就喜欢别人夸他菜种地好,练流星这么说他心里就乐开了花:“好说好说啊,你要是喜欢我回头给你送去些,家里种地太多了,都吃不完…”
      旁边的莫沧岚听着差点把口里的酒喷出来。
      尽管早就知道他这位叔叔有到处送人菜的习惯,但他没想到连蜀侯他都不“放过”。更没想到的是两个人就这么聊上了。万一一不小心扯到他身上…
      一想到这里,莫沧岚就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刚想往那边“窥探”一下“敌情”,就看见练流星身边那人毫无预兆地突然望向了他。莫沧岚原本没有在意练流星身边的这个人,此刻才发现他脸上带了个面具,只露出了下颌,一双眼睛清澈如泉又深邃似海,波澜不惊,不悲不喜,但当他就这样带着探寻似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莫沧岚顿时有种被人扒光看透了的错觉。慌慌张张地移开了目光,顺便感叹了一下他的亲叔叔隔着这样一个人竟然还能和蜀侯聊得那么欢。
      其实莫衣锦只是聊到兴起一时忘记罢了,加上南宫坐在练流星身后,不算是和她并列,直到“茄子”的事情聊完了,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练流星身边的那个青年。
      这一看,竟让这位年过半百的侯爷愣住了。尽管现在的练流星已经非常优秀,但她身边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令人眼前一亮。
      他只穿了一身简洁的青衣广袖,还带了半张面具遮挡面容,但即使如此,依旧阻挡不住那周身的气度。他端坐在那里,不卑不亢,稳重淡然,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他甚至大胆地想,这样的风采,就是和他那位当皇上的侄儿相比怕是也毫不逊色。
      那人对着他轻轻微微点头,以示致意。莫衣锦和蔼地笑了笑,两个人便当做是打招呼了。饶是如此,这个年轻人依旧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为此,他打算和练流星再聊会,然而还没聊上两句,一个响亮的声音出现在大厅之中:“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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