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烟花撩人》映在月光里

16、见长辈

　　“东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程爷爷的声音从东屋里传来，将程东与霍元安从震惊中惊醒。

　　“快，穿上衣服。”

　　程东从破砖头中拔出腿，又将霍元安拖了出来，抓起衣服扔给他，自己也手忙脚乱的穿衣服。

　　程爷爷等了会没听到程东的回答，不放心的爬起来，打开等穿过堂屋来敲他的门。

　　程东脸上都是慌乱，霍元安已经穿好衣服，正在慢条斯理的拍打身上的灰尘。

　　“正好跟你爷爷打个招呼。”他轻笑着看了程东一眼，又替他拍了拍背上的灰。

　　“你别乱说。”程东警告的看了他一眼，忙走过去拉开了门，扶着程爷爷走了进来。

　　“爷爷，这是我在江市的朋友霍元安，他昨天来看我，赶路到家迟了，见您睡了我就没有跟你说。”程东指着霍元安将他介绍给程爷爷。

　　霍元安看着黝黑的脸上都是皱纹，弯着腰似乎站不直的老人，一时间心头复杂莫名。

　　“程爷爷好，给您拜年了，没有打招呼就来打扰您，真是不好意思。”

　　程爷爷有些茫然的看着霍元安，看他衣着不凡，一身的贵气，忍不住想东子哪里来的这样富贵的朋友？

　　见到他对自己这样的乡下穷老头子也这样有礼貌，开始还拘谨，这是候下意识的回道：“好，好，没事。”

　　他的普通话里带着浓重的口音，霍元安好不容易听明白了，也有些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样的相遇，真的是太过迷幻。

　　“东子，这是怎么回事？”程爷爷指着塌掉的床问道。

　　程东垂下眼帘，吞吞吐吐撒谎道：“咱家没有床，凳子上睡容易掉下去，没想到这个床不结实，躺两个人就塌了。”

　　程爷爷楞住了，忙说道：“他是大城市来的客人，哪里能睡在砖头上，我的床是好的，将床上的褥子换一下，让他去住吧，你我去灶间对付一下，点上火也不冷。”

　　程东看着小意又热情的爷爷，忍不住鼻头发酸。

　　“我先看看能不能先搭一个，明天就去城里买张新床。您年纪大了，哪能让你睡灶头去。”

　　程东怕霍元安听不懂，说的都是普通话，霍元安这时也听明白了，也忙对程爷爷说道：“我年轻，哪里都能睡，您老别管我，您先去睡吧。”

　　程爷爷还要让，程东和霍元安一左一右扶着他，将他送回了房间。

　　再次回来，程东和霍元安对视一眼，看到一屋子的乱，都忍不住捂嘴弯腰大笑了起来。

　　“再来这么一次，我怕以后会有心理阴影，床榻了。”霍元安怕吵醒程爷爷，忍笑得很是辛苦。

　　“让你别那么激动，你偏不听。”程东也笑着抱怨。

　　“怪我吗？是你太用力了床才受不住吧？”霍元安斜了他一眼，轻哼着说道：“不过我们晚上要睡哪里？”

　　程东皱眉看了看，叹着气说道：“先把破砖头捡出去，用凳子给你搭一个床，你先对付对付。”

　　“好，我们一起来。”

　　霍元安脱下外套，卷起袖子就要上来帮忙，程东制止住他，搬了个凳子放在旁边，将他按下去坐在上面。

　　“你的手都还没养好，你可别再弄砸了。”

　　霍元安伸出手圈住程东的腰，脸贴在他胸前蹭了蹭。

　　“好，你要快弄好，我想抱着你睡觉。”

　　程东揉了揉他的头，笑着说道：“好。”

　　忙碌了半天，总算收拾好，又重新搭了个床，可是程东与霍元安都不敢再躺下来，外套都没有脱，靠着墙依偎在一起，抱着打了个盹，天就亮了。

　　程爷爷天刚蒙蒙亮就起来床，怕吵到程东与霍元安，轻手轻脚去了厨房，做好了早餐才来低声敲门。

　　程东听到门上的声音，忙轻轻推开霍元安，下床去开了门。

　　“东子，早饭做好了，你叫客人也起来吧，今天是大年初一，可不兴睡懒觉。”

　　程东点点头说道：“我们马上出来。”

　　程东看程爷爷离开了，转身回头一看，霍元安已经醒了，正在那里发呆。

　　“新年好。”程东笑着跟他拜年，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新年好。”霍元安捉住他的手亲了亲，翻身下了床，笑着说道：“刚睡醒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程东歉意的看着他说道：“真的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霍元安白了他一眼，去行李袋里拿出两个厚厚的红包，塞了一个在程东手里。

　　“现在都是手机支付，可是我觉得红包还是要包现金才有意思。”

　　程东垫了垫红包，将红包又塞了回去。

　　“我该给你包红包才是。”他低头在霍元安耳边说道：“新媳妇上门，都要男方家打发红包的，这个就当我打发给你的吧。”

　　霍元安抿嘴笑点点头道：“好，这个我收下了。”

　　程东和霍元安走出去，见到程爷爷已经将饺子摆上了桌子，又打好了洗漱的热水。

　　“爷爷，您别忙，放着我来。”

　　程东走过去接过装满热水的瓷盆，端出来放在院里水井旁的青石台上，霍元安也走了过来，他已经在院子周围转了一圈，满眼都是惊奇。

　　“昨晚天黑没有瞧见，刚才我一看，这里的山真高啊，而且那些土地也那么高，人爬上去都没有力气了，哪里还能种地。”

　　“这里的人都习惯了，不过年轻的都进城打工了，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老人孩子，地也荒在那里，没有几个人种了。”程东指了指盆说道：“先洗脸吃早饭吧。”

　　霍元安洗漱完来到堂屋，见到满满的一大碗饺子，还有堆了一桌子的肉菜，瞪大了眼睛。

　　“坐下来吃吧，别客气，就当自己家里好了。”程爷爷站在那里，热情的招呼着霍元安。

　　霍元安应了声好，然后掏出包里的红包，用双手递到程爷爷面前。

　　“爷爷，我的手动了手术不方便，提不了重物，所以就没有给您买礼物，这个是晚辈的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程爷爷退后一步，挥舞着双手拒绝，急着说道：“你是东子的朋友，来家里玩用不着那么客气，我家穷，连张给你睡的床都没有，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红包。”

　　程爷爷一急乡音更重了，霍元安有些没有听明白，还是程东给他解释了他才听懂。

　　“爷爷，程东是我的救命恩人。”霍元安看了眼程东，又正色说道：“是他拯救了我，所以您拿我当晚辈好了，这些就当晚辈孝敬长辈的，您一定要收下。”

　　程东神色复杂的看着霍元安，心头是五味杂陈。

　　他想不到曾经霸道不可一世的霍元安能这样随和，场面话也能说得这样顺口。

　　霍元安说完，将红包不由分说塞到了程爷爷手里，握住他皲裂的双手说道：“爷爷，您别推来推去的了，您看饭都凉了，咱们先吃饭。”

　　程爷爷抹了抹眼角，坐下来拿起筷子，夹了块腊肉给霍元安。

　　“你尝尝，家里自己养的猪，东子说城里的肉都没有乡下的好吃。”

　　程东刚要制止，见霍元安已经面不改色的将肉夹起来塞进嘴里咬了一口。

　　“嗯，真的很好吃，爷爷您也吃。”他学着程爷爷，也给他夹了块肉放到他碗里。

　　程东在一旁默不作声吃着饭，碗里突然多了一块肥肉。

　　“程东也吃，你也辛苦了。”霍元安对他眨了眨眼睛。

　　“小混蛋。”程东心里暗骂，霍元安不吃肥肉，他怕程爷爷太热情将肥肉夹给他，干脆下下手为强将肥肉扔给了自己。

　　饺子都是香葱猪肉馅的，霍元安不吃葱，可是他此时也将一碗饺子吃了一大半。

　　“吃不下就放下吧。”程东见霍元安实在是辛苦，忙对他说道。

　　程爷爷楞了下，也说道：“我都忘了城里人胃口小，东子刚回来是吃得也少，你快放下，别撑着了。”

　　霍元安实在是吃不下了，他生平第一次早上吃这么油腻的东西，要是再吃下去他怕会当场吐出来，听到两人都这么说，立刻放下了筷子。

　　等到吃完收拾好，程东对程爷爷打了个招呼，领着霍元安进城去买床。

　　“不知道今天卖家具的店开门没有。”程东有些担心的说道。

　　“程东，你打算以后就让你爷爷一人住在这里么？”霍元安问道，他抬眼看着前面，冬季的田间地头一片荒凉，除了菜地，到处都是光秃秃的，比程东家好不了多少的房屋稀稀拉拉的立在那里，还有好些房子干脆荒废倒塌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程东有些迷茫的看着前方，说道：“我爷爷固执，他说城里花费高，不愿意去给我添麻烦，让我存钱在镇里买间小房子，再娶个媳妇，他平时能随时来看看我就成。”

　　霍元安的情绪渐渐低落下来。

　　“那就是说，要是你爷爷在的一天，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正大光明在一起？”他淡淡的说道。

　　“对不起。”程东静默了半晌，才出口道歉，除了道歉，他别无他法。

　　霍元安不出声，慢慢向前走去。

　　“东子，你上街去玩啊？”突然一个大嗓门叫住了程东，他看过去，原来村里的程明。

　　“这是谁？你家亲戚？”程明眼里带着兴味的光，在霍元安身上扫来扫去。

　　“我朋友。”程东皱起眉头对着程明简单解释道，侧身一步挡住了程明那赤裸裸的目光。

　　“嘿嘿，东子，在城里有了这样富贵的朋友，可别忘了拉扯哥哥一把啊。”程明用肩头碰了碰程东，对着他挤眉弄眼，眼神中有羡慕，有嫉妒，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思。

　　程东淡淡应了声，霍元安也没有做声，两人继续向前走去。

　　程明站在那里，盯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