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烟花撩人》映在月光里

13、我们不是天使

　　程东在厨房听到客厅的争吵声越来越大，不放心的走出来，看到霍元安太阳穴青筋突起，冲着霍元徵咆哮。

　　“关你什么事？你管好你自己便好。家产我不跟你争，家产都由你继承，什么都让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霍元安，你有没有良心？我说的是家产吗？既然说到这个，你哪里来的脸？你除了为这个带来耻辱，你为家里人着想过吗？你为这个家做了什么？一次又一次，到处捡破烂，你有完没完？”

　　霍元徵也针锋相对，口不择言，彼此从小一起长大，都知道对方的软肋，知道什么话能伤到对方，两人好像是仇人，拔刀相向，刀刀砍向对方的致命处。

　　她看到走出来一脸担忧的程东，指着他哈哈大笑，轻蔑的说道：“你看，又一个破烂。”

　　“滚！”霍元安看了一眼楞在那里的程东，走过去抓起霍元徵的衣领，将她往门外推。

　　“你放开！”霍元徵用力挣脱开，冷笑着说道：“怎么，你敢做，还怕我说么？”

　　“我他妈让你滚！”霍元安冲着她大吼道：“让你滚你听不明白吗？”

　　“霍元安。”程东脸色有些苍白，他走过来轻轻拉了拉霍元安的手，轻声说道：“你不要生气。”

　　霍元安反手握住程东的手，室内暖气很足，他的手此时却一片冰冷。

　　“程东。”他担心的看着程东，歉意溢于言表，可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霍小姐。我不是垃圾，我叫程东。”程东站在那里，看着神情冰冷的霍元徵，神情严肃的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希望你们能心平气和的谈谈。”

　　霍元徵对他轻轻一笑。

　　“对，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你才能说出这些话。”

　　霍元安觑见霍元徵的神色，有些慌乱起来。

　　“程东，你上楼去，这些都不关你的事，她要发疯，让她冲着我来好了。”

　　程东紧紧握住霍元安的手，侧头对他笑了笑，安慰他说道：“你别担心，我没有那么脆弱。”

　　“还真是情深不渝，好一对苦命鸳鸯，看来我像是个棒打金钗的恶人，要生生拆散你们呢。”霍元徵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溢出了眼角，她抬手拭去了，瞪大眼压低声音说道：“你知道为什么霍元安会看上你么？因为他就喜欢你这款的，因为他变态，喜欢养成穷人的快感，你不是第一个，以前他的男友都是你这样子的。”

　　霍元安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

　　“还有啊，他可没有廉耻，也没有底线，只要他看上的，就会想尽办法弄上床，然后当垃圾般抛掉。哪怕是自己的准姐夫，也不放过。哦，对了，这么说你可能不了解。”霍元徵的眼眶通红，此时却像个复仇天使，嘴里的话像是冷箭，将霍元安射成了个刺猬。

　　“我未婚夫是我大学同学，他家里穷，跟你一样穷。”霍元徵自上而下瞄了一眼程东，咯咯的笑了笑说道：“我没有去打听你，但是贫穷是掩饰不了的，一眼都能看得出来。”

　　程东淡淡的笑了笑。

　　“我是很穷，也没有掩饰。”

　　“嗯，你还算不错，比霍元安强多了，所以他配不上你。”霍元徵抬了抬下巴，嘲讽的看着沉默站在那里的霍元安：“他从国外回来，将自己的准姐夫掰弯了，然后又抛弃掉。你知不知道他手怎么受伤的？因为他玩脱了，别人要与他同归于尽，可惜啊，他只伤了手.....”

　　霍元徵垂下头，没有再说下去。

　　“很抱歉。”程东看着伤心的霍元徵，诚恳的说道：“可是就算如此，你们还是亲姐弟，你还是愿意为他捐神经的是不是？”

　　霍元徵蓦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程东，霍元安也神色复杂的看着他。

　　“其实这些恩怨我也不清楚，可是我知道就算没有霍元安，你未婚夫本身的爱好取向就有问题，迟早也会遇到别的男人，你难道愿意一辈子当同妻么？要是分开了就要寻死寻活，那这世上就没有几个人了。”程东又看向霍元安，对他安慰的笑了笑，说道：“我也知道他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你的捐赠了，他觉得他欠了你一个婚姻，怎么还能要你的帮助。”

　　“谁欠谁此时说来又有什么意义？”霍元徵此时身上的怒气退去，只剩下深深的疲倦，她笑容苍凉，缓缓的说道：“过往过不去，像一根刺横在那里，我使命的想拔掉，可是拔不掉。”

　　程东深深叹息。

　　“你走吧，妈那里我会自己跟她说。”霍元安此时低低的说道。

　　霍元徵看了一眼他，一语不发的走了出去。

　　程东只担忧霍元安，他从未见过如此颓败的霍元安。

　　“要不你先去歇息一会，我做好饭后再叫你”程东小心翼翼的说道。

　　“好。”霍元安应下来后，慢慢的向楼上走去。

　　程东站在那里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才又去厨房做饭。

　　等到晚饭做好，他去楼上叫霍元安时，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帘没有拉上，霍元安坐在靠近落地玻璃窗边的沙发里，面对着窗户，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虚无的剪影。

　　程东心里蓦地发酸。

　　他轻轻敲了敲门，然后说道：“晚饭好了，下去吃饭吧。”

　　霍元安没有答应，程东心里一慌，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握住他冰凉的双手。

　　“霍元安，你不要难过。”程东轻声的说道。

　　霍元安抽回手，将头埋在了手里。

　　“程东，霍元徵说得对，我就是个混账，不值得你这样对我。”

　　程东干脆在地上坐下来，双手捧着膝盖，看着外面星星点点的灯光。

　　“什么叫值得不值得呢，你曾经对我说过，值不值得，不是由你来判定，是该由我来判定，我觉得值就成。”说道这里他的语调轻快了起来：“还有啊，霍元安，你不要担心，就算是你有天抛弃了我，我也不会寻死觅活，我会好好活着，我本来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失去的，有了这段回忆，也就足够了。”

　　霍元安抬起头，看着程东的脸忽明忽暗，可是那双眼睛却闪闪发亮。

　　“刚刚听到你姐姐那么说，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是再难过，也抵不过爱你的心啊。”程东侧头对他忽地一笑，说道：“爱情这个东西，简直霸道又毫无道理可讲，我读书少，也讲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可是我知道我护短，我喜欢的人，哪怕他是错的，我也不会介意。”

　　霍元安紧紧盯着程东，他喃喃的说道：“程东，我没有主动。像我们这种人，身上有一种雷达，什么人是同类，一眼都能看出来，我第一次见到他，就知道他是同类。

　　你跟他不一样，他一边贪图着我家的钱财，一边隐瞒自己的爱好，他以为与我在一起了，还是同样可以享受我家的好处，这样的人，我怎么会让他得逞？可是，最终我什么都没有说，人都没了，再说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自嘲的笑了笑，又继续说道：“我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家里安排我学习经商，可是我只喜欢音乐，不喜欢学那些就与父母对着干，家里亲戚中我是那种最不听话的孩子，是反面教材。

　　倒是霍元徵很喜欢，她也很厉害，进了公司后将家里的公司打理得很好。可是我父母认为她是女儿，始终没有放权给她，还将公司持有的股份百分之八十都转到了我名下，霍元徵只有不到百分之十的股份，她一直觉得自己在给我打工，这也是她恨我的原因之一吧。”

　　程东靠在沙发边，头枕在扶手上，霍元安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他的脸。

　　“我曾经想过将股份转给霍元徵，可是我却不能让父母伤心，我也跟霍元徵说了，待父母去了，就将股份与她平分，这些都不是我挣来的，我拿到手上受之有愧。程东，我不是圣人，数额那么庞大的财产，要是说不动心太假，可是我看到你穷成那样，还是在努力生活，我又想，自己一辈子没有为什么努力过，除了努力的去争取你之外。”

　　“我们都不是圣人，是因为你将我从泥沼中拉扯出来，我才会觉得你好。”程东轻声说道：“以前在快递公司的时候，我从没有自己的私人时间，私人空间，也没有思考的心思，每天像陀螺一样旋转不停，走那些熟悉的路派送快递，我进到这里的时候，其实每次的心情都会非常不好，因为这一幢幢的别墅，冰冰冷冷的，像是在嘲笑我的贫穷。

　　如今我居然能住在这里，霍元安，你知道我的家乡吗？那里穷得让人无法想象，像我这样子的人，就是卖掉我，也买不起这里的半个厕所。所以，我能体谅那个人的心情，谁都没有错，谁都在努力向上爬，只是他没有像我这样幸运，所以你姐姐说的那些话，也没有错，我就是你捡来的垃圾。”

　　程东握住霍元安的手亲了一下，低语道：“霍元安，去治好你的手，我很贪心，我想听你的演奏，也想爬到更高处，去看看，上面有什么不同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