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与玫瑰》小生无才

3、萨缪尔（修）

　　奥利弗所谓的“再见”，萨缪尔根本没放在心上，却没想到次日清晨，阳光刚刚从窗口照进卧室，一队全副武装的骑士就破门而入，直接将他包围在了床上。

　　窗外都是居民们围观八卦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的混乱没两样。萨缪尔没精神的趴在被子里，半个刺毛乱炸的脑袋露在外面，留出一只眼睛看向卧室门口。然后昨晚才见过的贵族少爷闲庭信步般走进来，挑剔打量着简单陈旧的房子，以及趴在床上的他。

　　“我们又见面了。”年轻贵族笑着说。

　　来的真够快啊……萨缪尔无奈坐起身，屋里一圈人全都直勾勾盯着他，没有一丁点要回避的意思，萨缪尔只好在一众围观下掀开被子，展示自己只穿了一条短裤的身体。他为人虽然颓废，身上的肌肉却展现出完全不同的力量美。奥利弗隐约看到他背后有大片的疤痕，但是不等仔细看清楚，萨缪尔已经套了上衣，开始不紧不慢的穿裤子。

　　阳光正好，窗外市井嘈杂和百灵鸟的叫声一起传进来，让这个莫名其妙的早上不至于太像梦境。透过脏兮兮的窗户，可以看到街上人们好奇的往小公寓里张望，但没有谁打算热心参合进来。他们只是想给乏味生活增加点调剂罢了，萨缪尔本人并不是重点。

　　这就是帝都的外城，永远热闹，也永远冷漠。

　　一名骑士走进来，目光在萨缪尔身上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对奥利弗说：“什么都没找到。”

　　“找什么？”萨缪尔没精神的问出今早第一句话。

　　奥利弗挑剔的上下打量着他：“还能找什么？这些年想从你身上挖出点东西的人，不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吗？”

　　萨缪尔笑了：“您说圣子丢失的盒子？”

　　他这么坦白，奥利弗反而愣了一下。萨缪尔接着耸了耸肩：“没想到您也是为了那东西而来。”

　　奥利弗立即就想到昨晚几乎贴在他耳边的那两个字，“勾引”。他的脸色爆红，愤愤道：“你以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吗！”

　　萨缪尔挑起眉：“您真的一点都不记得我？”

　　他莫名其妙的问题让奥利弗感到不耐烦，于是命令骑士们一拥而上将他按着跪倒在地。萨缪尔还没搞明白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情况，就被一把漂亮的、中看不中用的“少爷剑”重重搭在肩上。

　　这情况四舍五入挺像当初加入第一骑士团的时候，萨缪尔不可置信的被压着，被迫接受了奥利弗的授封：“我，奥利弗·吉艾尔·兰登·纳尔森，纳尔森家族的继承人，授予萨缪尔·费恩骑士之名，效命于我，谨守忠诚与荣耀。”接着，那把剑移到他另一边肩膀，又报复一样重重拍了下。

　　“我本来就是骑士。”等压着他的骑士们让开后，萨缪尔活动着被扭疼的胳膊站起身，慢吞吞陈述：“第一骑士团的骑士。”

　　“现在是我的骑士了。”奥利弗愉快的说：“从现在起，你得听我的。”

　　萨缪尔提醒：“就算您是陛下的侄子，也不能这样从第一骑士团抢人。”

　　“我当然知道。”奥利弗将一张文书递给萨缪尔：“这是第一骑士团给我的，看看吧。”

　　那份文书上有第一骑士团团长的签名，内容是把他调给奥利弗差遣。萨缪尔只看一眼就确定是真的。

　　十年了，骑士团对他的存在讳莫如深，圣殿的监视始终伴随左右。那一晚只有他活了下来，所以没人相信他的清白，都在暗地里等着他露出并不存在的马脚。他被限制在帝都外城区，过去被埋葬，未来无路可去，除了活着，好像也没别的事可做。十年过去，萨缪尔才不相信圣殿和第一骑士团会突然愿意放过他，也不觉得奥利弗那位皇帝舅舅有本事越过圣殿，将他从十年前那一夜里释放。

　　奥利弗拿到了这份文书，只能说明他肯定与圣殿或者骑士团有什么交易。他难道真不记得十年前发生过什么？不知道那一晚丢失的珍宝在谁身上？

　　“您十年前只有八岁吧？”萨缪尔突然问。

　　奥利弗此时心情很好，不介意回答他：“是的。”

　　“您那时候住在纳尔森城堡？”

　　“我住在帝都郊外，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那里适合静养……你为什么问这个？”

　　“就在城外那片树林旁边？”

　　“你到底想说什么？”奥利弗反问，但萨缪尔已经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了肯定答案。

　　“真见鬼了……”萨缪尔叹了口气：“好吧，您想要圣子的东西。我没有。就算到了纳尔森封地也没有。”

　　奥利弗看了看天色：“我没时间和你耗在这了，到了纳尔森城堡，我会想办法让你说出来。”

　　“您要对我用刑吗？”萨缪尔无所谓道：“请随意，您不是第一个想这么做的人。”

　　奥利弗盯着他：“如果你不愿意自己去，我就只能强迫你去。”

　　“我可没说不去。”萨缪尔嘀咕着，一颗颗扣上衬衣纽扣。奥利弗挑剔的打量着他：“去把你的胡子刮了，纳尔森家可没有你这样的骑士。”

　　萨缪尔一脸无奈的走进盥洗室，关上门。狭小空间里就剩下他一个人，总算可以好好喘口气了。他看向镜子里那张流浪汉一样的脸。镜子里的人也凝视着他，目光复杂难辨。

　　十年前，乔治的死亡也带走了本就病重的母亲，费恩家就剩下他一个人背负着逃兵之名活着。这一切都源于一场充满疑问的任务，但他已经不想深究，也不在乎答案……至少他自己一直这么以为。

　　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努力忘记那个晚上，然而当奥利弗突然出现，他才明白那一晚根本不可能被遗忘。十年前黑夜里的男孩儿没有在记忆中变模糊，反而越来越清晰，从奥利弗出现的那一刻便重叠在一起……可奥利弗怎么能完全不记得十年前发生过什么？

　　“萨缪尔·费恩？”奥利弗催促的敲了敲门。

　　“别急啊。”萨缪尔这才开始剃掉脸上像是杂草的胡子，然后轻手轻脚将镜子从墙上拆下来。镜子后面是一个粗糙的小洞，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染血的徽章。

　　那个晚上乔治将这东西塞给他，尖利的棱角划破他的手掌，留下一道至今还没消失的疤痕。萨缪尔很多次考虑过把这东西扔出去，但都没有付诸实践。他总是想起乔治死前要他查清楚这东西属于谁，而他当时没有拒绝。

　　这也许就是他该面对的命运吧，如今也没有别的选项了。

　　萨缪尔将徽章小心藏在衣服里，然后推开盥洗室的门。奥利弗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然而等他看清楚萨缪尔此时的样子，已经冲到嘴边的话又被咽了回去。

　　“你……”

　　“是我，您没看错。”萨缪尔倚在门口，轻佻又自得的吹了声口哨。

　　奥利弗立即收敛，一本正经道：“收起你这套。”

　　萨缪尔耸耸肩：“遵命，阁下。”

　　他们顺着狭窄阴暗的楼梯来到外面的阳光下，十几名骑士在拥挤的外城为奥利弗隔开一大片空旷，那些城民远远看过来，目光落在奥利弗金色的头发上，立即变的厌恶。

　　“我昨天就说过了，皇族在这里不受欢迎。”萨缪尔懒洋洋的说：“皇族在宫廷之外的任何一个地方都不受欢迎。您最好把纳尔森家族的徽章挂明显一些，这样可以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奥利弗不喜欢萨缪尔的提醒，但纳尔森家的骑士们可不愿意被误认。因此，纳尔森家族暗红色的玫瑰家徽在旷野上迎风招展，花瓣上的金线刺绣在阳光下灼灼生辉，陪伴着他们一路安全。除了奥利弗总是冷淡的和那面玫瑰旗帜保持距离，所有人都因顺利的路途而感到愉快。

　　真是个奇怪的贵族，怎么会有人如此排斥自己家族的徽章呢？当然了，奥利弗身上奇怪的地方可不止这点，他失踪的记忆同样让萨缪尔困惑。没准那里面就是所有人都在找的真相呢。

　　他们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奥利弗停下来买了些女人喜欢的小礼物。萨缪尔远远看着，随意问身边的骑士：“他这是送给妻子还是情人？”

　　“哈哈，咱们这位大少爷还是个处男。他眼光高着呢，也不知道是想娶神女还是精灵。”杰瑞不怀好意的笑着说。不久前，以他为首的纳尔森骑士们想给萨缪尔来个下马威，但一群人居然和萨缪尔一个人打成了平手，那之后他就和萨缪尔熟络了起来。

　　萨缪尔指了指那家店：“可他在买女人的东西。”

　　杰瑞漫不经心道：“那是给公爵夫人的。”

　　又是这样的冷淡语气，毫无敬意。萨缪尔挑眉：“我早就想问了，你们这态度……”

　　“不像对家族继承人？”杰瑞凑近萨缪尔耳边压低声音：“你有没有想过，纳尔森家也许不止有一个继承人。”

　　“我没听说过纳尔森公爵有其他孩子。”

　　杰瑞一脸意味深长：“绝大部分人都没听说过。”

　　这是个值得展开说说的故事，但奥利弗已经买好东西走过来，杰瑞立即融入到其他骑士的谈笑中去了。萨缪尔就站在原地，看着奥利弗一步步走近，阳光照在他金色的头发，还有乳白色的骑装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在发光。

　　他真的很漂亮。

　　“我脸上有东西？”奥利弗在萨缪尔面前停下脚步。

　　萨缪尔回过神，又轻佻起来：“我只是在欣赏您的美貌，玫瑰阁下。”

　　奥利弗懊恼自己就不该和萨缪尔说话：“我讨厌玫瑰。”

　　萨缪尔一笑：“真不公平，为什么要讨厌无辜的花朵呢，美丽又不会伤害您。”

　　等奥利弗骑上自己的马，将萨缪尔落在几十米之外，杰瑞又凑过来，暧昧道：“你真的对他有兴趣？”

　　萨缪尔挑眉：“没有吧。”

　　杰瑞笑起来：“什么叫没有吧？我又不会说什么。”

　　萨缪尔随意道：“我承认他很漂亮，但这应该算不上兴趣。”

　　“漂亮……哈哈，是啊漂亮。”杰瑞拍了拍萨缪尔的肩：“我可不会用这种词形容他。”

　　“可这就是事实。”

　　“我理解，但不赞同。”杰瑞盯着奥利弗的背影说：“他长的很会骗人，但是别忘了，他身体里流着一半兰登的血呢。那个尽出怪人的家族。他舅舅据说每隔几天就会弄死一名仆人，简直就是兰登家的典范。”

　　这些传闻生活在宫廷脚下的萨缪尔比杰瑞清楚的多，于是只随意点了下头：“公爵夫人也是这样吗？关于她的消息实在不多。”

　　“她有她自己的怪法。”杰瑞说：“我来纳尔森城堡十年了，还从没见过她。据说她一直待在自己的小楼里，只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来散步。”

　　萨缪尔感到意外：“我记得公爵夫人还是公主的时候不是这样。”

　　杰瑞随意道：“也许吧，反正我知道的她一直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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