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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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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是徐广生下葬,再是迎母亲牌位回徐家祠堂。妍波曾经在心里想过很多次,在这时会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前怨尽报,但真到了此时此刻,她却只是稳稳地小小心心的捧着母亲的牌位,将它至于那徐家祠堂之中,听不清耳边的喧嚣,看不清眼前的人影。看着牌位上“徐门叶氏”那几个字,母亲一直到死,她一直都不能完全地明白为什么母亲到死都对这几个字执念不放。关于妍波母亲的事,徐家年长的下人们也许隐约知道一二,只是现在的主人换了,谁还敢再提当日的种种是非。到最后,徐凌都没有出现在徐广生的葬礼上,真疯或是假疯,或者她究竟被送到了哪里,妍波都不曾知晓,只知当日的那些人都已被徐广生花钱打花去了他乡。也许是为了保住徐家的颜面,不想落市井一个猜测的谈资;也许终是爱犊情深,想让一切就此作结;妍波不知道,也无再也无从知道。靠在祠堂的门边,只觉得外面的阳光明晃晃得刺眼。
然后就是长时间的混混沌沌,就好像是心里一直看着一个地方,然后一直一直地向那个方向努力,可是现在终于到了那里,却好像一下子落了空,从此不知何去何从。她还是姜家两老眼里的好儿媳妇,恭敬良顺,明理大方;她还是徐家那个干练的当家大小姐,精明利害,深谋远虑;她也还是外人眼中与姜家少爷鳒鲽情深的少奶奶,出双入对,举案齐眉;没有意识地那么做,只是习惯了,然后就一直那么重复下去,在不同的地方,转换着不同的面孔。那段时候姜烈所表现出来的是温柔体贴的,推去了所有的应酬,打点着一切。扶着妍波的腰,接待着前来吊唁的来客。有时妍波在夜半醒来,看着他揽着自己的腰沉沉地睡。妍波看在眼里,于是有时在生意上两方偶偶有了抵触便会刻意的相让。以利益结盟的婚姻,已经习惯了以利益来计算清还得失。自己如此,想必……他也如此……
那年春天,妍波爱上一种清酒,清清冽冽,微涩酸甜。第一次在家中设宴时喝到,便迷上了它的味道,家中的下人大抵早已学会了看主子的脸色,自那以后,家中清酒长备。妍波最爱坐在窗前,看窗外池中的彩鲤优游,品杯中清酒微甘。记得当日嫁离徐家时最舍不得的也是那一池彩鲤,临窗观鲤,这当初不知是何人的设计,方才有了这她最爱的风情。
然后……然后就是那流言蜚起。
外面渐渐地开始有了传闻,说是姜家大少爷终于还是厌倦了家中美眷,开始流连于城中的那家酒坊。流言兜兜转转传了几圈,很快就传到了妍波的耳中,必竟大家都是常出入社交圈的人,何况他人并无意特地瞒她,大抵想看一出最新的豪门家庭风波。倒是她硬是一面平静无淡,文风不动,置若罔闻,让旁地等得看戏地好生失望。
回到家中,凭窗而坐,倒一杯清酒,自斟自饮。
“小姐~~”栾香一推门进来,就着到如此风景,颇有些无可奈何地皱皱眉,拿过酒壶,道:“小姐,你明天也听到了,你现在的身子,不能再这么喝酒了。”
“栾香……”妍波朝她笑笑,又重新拿回酒杯,不以为意地说:“栾香,小小地喝个两杯没什么关系的,你不要太紧张了……”
“小姐……”栾香无可奈何地跺跺脚,看着妍波的侧面,晚风拂边落下的碎发,“小姐……你不是心里不舒坦?”栾香担心地问道。
“哦?我为什么会不舒坦?”妍波回头看向栾香,笑着打趣道。
“……小姐……小姐,外面的那些闲话你不要相信。姑爷是真心对你好的,老爷去的时候,姑爷多担心你啊……外面的人嘴碎,小姐你不要去听。”栾香蹲下身来,急急地安慰道,一心想要妍波放心下来。
妍波看着栾香,见她一脸的担忧,当初她只是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一些事,对于姜烈与自己的婚事的个中内情,却并不是完全清楚。妍波笑了笑,说:“栾香,你不要担心,我并没有放在心上。”当初既然一开始就说明了只是一场互利的婚姻,那么本就没有怎么指望他人的真心,因此会有今日的情况,其实想想也并不稀奇。那城中的酒坊妍波也曾听过,风闻那家的老板娘也算是风韵犹佳。
栾香一愣,巡视着妍波脸上的神情,过了许久,犹豫着试探:“小姐……你不会是还想着沈公子吧……?”
“沈公子?沈涵?”妍波一笑,嘴角浮上一个遥远的笑容,“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既然决心放弃,便不再回忆。那些当初决心放弃的人,现在远远地回头望去,只看见淡淡的背影、模模糊糊……
妍波低头看着栾香,不知不觉,竟也已经出落得这般水灵了,差点误了呢,误了一个女子的终生。
“栾香——”妍波抚了抚她的面颊,看着她的眼睛,柔柔地说,“栾香,不知不觉你也早到了出嫁的年龄了呢。哪日我帮你留意留言,选一个本份体贴的人家,让你体体面面地出嫁。”
“小姐?”栾香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小姐,你要赶栾香走?”
“傻丫头,怎么会呢。只是栾香啊,你应该有自己的青春和人生……”
“我不要!”栾香猛地打断道,“我起过誓绝对不会离开小姐的!”说完,起来扭头就跑了出去。
“栾香……”妍波低头看向放在一边的酒杯,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妍波抬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姜烈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刚才看栾香横冲直撞地跑出去。那丫头很少这么没规矩的。”姜烈脱下外褂,顺手置于一边,有些疑惑地问道。
妍波看了他一眼,转身,手搁在窗台上,转身看向窗外。夜深了,晚风徐徐地吹来,有一些微凉。
“看什么呢。这么晚了,小心着凉了。”姜烈走过来道。看见置于一边几上的酒具,顺手倒了一杯,一口饮尽:
“嗯~~是不错,难怪你喜欢。”
“外面传闻,你最近和酒坊里的女人牵扯不清。”妍波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道。
“哦,是吗?”姜烈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你认为呢?”
“这种事我怎么认为有关吗?你自己心里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妍波转过身来,看着他说。
“那么——”姜烈凑近妍波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轻轻地说,“如果我说是确有其事呢?”
“如果这样,希望你能处理好,玩玩没关系,只要不要影响到生意上来就好。”妍波任他凑至眼前,平静地道。
“是吗。”姜烈仔仔细细地逡视了妍波的表情许久,然后起来,边活动肩膀,边调侃似地说:“没想到我姜烈还娶了这么一个善体人意的妻子呢。好了,累了,早些歇了吧。”说罢,不再看妍波一眼,上床睡了。
妍波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回头,窗外,风,真的有些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