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来》封刃作书

6、血人

　　面具男唇角的笑容消失不见了，他耷拉着嘴角似是想哭。
　　他不配。他不配拥有绝世的画作吗？
　　那这一双用来作画的手留着做什么？
　　“我不配吗？”他似是受了重创，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最后重重靠在了山石上。

　　“是的，你不配。”衡玉笑得妖冶，她走近了燕长浔，用手描摹着她的面部轮廓，也带着几分痴几分狂。
　　燕长浔打了个哆嗦，她一把抓住了衡玉的手。
　　衡玉轻轻地笑着。

　　鲜血在幽暗的腥臭的山洞中飞溅。
　　面具人已经砍下了他的一只左手，他用右手拿着断臂，在人皮上涂涂画画。

　　燕长浔看了这一幕只想作呕。
　　衡玉眯了眯眼，看着血色的迷乱图案，她道：“丑陋。”长剑出鞘，如急电如雷光。面具人的脖子上刹那间便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线。鲜血一点点渗出，他也不管不顾。在气绝之前，他都在作画。

　　“疯子！”燕长浔骂了一声，心中升起了一股荒谬感。
　　她无法理解面具人的行为，也无法理解衡玉的行为。
　　她沉默着打开了牢笼，看着被囚禁的人挣扎着跑出魔窟。

　　衡玉道：“不要多管闲事。”
　　燕长浔忍不住问道：“什么叫多管闲事？”
　　衡玉又道：“燕长浔就叫多管闲事。”
　　燕长浔：“……”

　　离开魔窟后，迎面而来的风带着一股清新的味道。
　　燕长浔忍不住张开手拥抱这一片自然。
　　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傻了，她立马又收回了手。

　　“脏了。”衡玉拧着眉，神情慌乱，眼神不定。

　　“衡玉姐姐。”温九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又是哭又是笑。
　　“我来了。”衡玉忽然间站定了身子，垂眸温柔一笑。
　　燕长浔一直注意着衡玉的神情，她从没见过衡玉有这般温柔的时候。
　　“是为了我来的么？”温九眸中噙着泪，她柔声道。
　　“你？”衡玉的面上多了一抹怪异的神情，她的手中扬出了一把玉制的小剑。
　　咔擦一声，玉剑落在地面上碎成了几瓣。
　　温九的神情微变。

　　这是衡玉剑主的剑令。
　　持此剑令者，可让剑主为其完成一件事情。
　　温家的人找到了这一枚衡玉剑令，用来换温九。

　　“衡玉，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没有办法。”温九望着泫然欲泣。
　　“你没有事情，实在是太好了。”
　　“当初他们要我给你下药，我其实也不想的。”
　　温九的啜泣声逐渐变大、变响、变沉。

　　衡玉掀了掀眼皮子。
　　狂风扬起尘沙，四野一片萧肃。
　　低低的呜咽夹杂着金戈声，蓦地闯入了这片地。

　　“有人来了！”燕长浔蓦地出声预警。

　　很多的人出现在这里。
　　一个、两个、三个……数不清的人。

　　天罗地网兄弟。
　　南枪北棍。
　　铁手书生。
　　独孤一剑。
　　……
　　他们都是为了衡玉而来。

　　“九儿！”一道沧桑的呼声响起。
　　温九的眸中掠过了一抹喜悦，她望着那打马而来的中年男子，惊叫了一声：“爹爹！”

　　衡玉皱着眉擦拭手背上的血迹。
　　手背已经被她搓红了，她仍旧不罢休。

　　温九向着温家老爷子跑去。
　　她奔跑的速度很快，但是衡玉的剑更快。

　　燕长浔来不及阻拦，她眼睁睁地瞪着温九在她的跟前倒下。
　　她怒瞪着衡玉，一脸愤慨。

　　“九儿！”撕心裂肺的喊声撕开了这暂时的平静。
　　呼啸的风吹不散痛苦。

　　衡玉慢条斯理地捡起了云梦刀，一用劲刀就被她折成了两截。
　　“剑令救你，两消。”
　　“而我衡玉，要杀你。”
　　现在的衡玉是清醒的，她的声音清醒到了极致。

　　“为什么？”燕长浔不解。
　　衡玉冷声道：“走！”

　　轰隆巨响中，她如翩然的鹤一飞冲天。
　　不远处的山洞在崩塌，底下不知道埋了多少的火药。

　　守在那里的江湖人就是要守住衡玉离开的路。
　　天罗地网，四面不透风。
　　网斩不断，扯不烂。
　　但是他们网空了。
　　枪尖挺进了衡玉的血肉，然后枪折了。
　　长棍扫向了衡玉的双腿，咔擦一声断了。
　　铁手书生没了手。
　　而那孤独一剑的剑再也不会感到孤独。

　　燕长浔一阵心惊肉跳，等到再回神的时候，衡玉已经是一个血人了。
　　可总比成为死人好。
　　她的攻击狠辣无情，她面对敌人的攻击不闪不避。她的防御就是进攻，她的剑没有任何退路。

　　“凤鸣剑主。”温家老爷子的声音苍老了很多。
　　他恳求地看着燕长浔，身体和声音都在颤抖。

　　燕长浔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