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寻找幸福的女人》 初六

33、时间很漫长

　　何茵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恶心，但是还是没有阻止自己的脚步。她把车停在路的这一边，然后下车，忘神的看着对面周海川的新居，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就在离别墅大门一步之遥的时候她停住了。突然清醒了。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但是意识到自己犯罪了，心里的那个近乎恶作剧的想法简直就是犯罪。他不是单身了，跟她玩不起了，伤及无辜是她最不愿干的事情。她一步一步倒退，远离那扇铁门。她抬头看着天，心里轻叹，周海川已经远离我的世界了。
　　整个全过程都落在站在落地窗后面的周海川的眼里，当她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一直伪装的冷静刹那间就崩溃了，手紧紧握成拳头，只要她走入那个大门他就放下世俗的一切跟随她。可是，她还是不要他。何茵跳上车，车子便像疯了般地飞离这个地方。同时周海川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对着另一个方向说，我出去下。李香茗从卧室探出头的时候，大门已经关上，她走到客厅，跑到落地窗那里，她刚刚听到有汽车轮胎与路面剧烈的摩擦声，看来那辆车已经开走了。周海川的车迅速从车库开出驶向路面，能让他这样紧张的除了何茵还有谁呢？

　　周海川一路狂奔，还是未能追赶上何茵。他以为她到了枕头酒吧。将近中午，酒吧的工作人员正在做准备工作，老板阿豪一个人依着吧台喝酒看着底下人干活，看见周海川推门进来，就向他摇头。周就一脸失望，背过身透过玻璃门看了一会。他找不到她的，就如同这十年的追逐还是没有找回她的心一样，他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把那扇门关死了。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找到她，他一直心不在焉地跟阿豪喝着酒，脑子一直在想她会去哪里。所幸阿豪并不是一个爱跟别人聊天的人，尤其是自己的客人，看着周不在状态心里感慨万千啊。他们认识很久了，虽然大家从不相互交流，这么多年看也看明白了。
　　突然周掷下杯子奔跑了出去。他知道她在哪里了。

　　果然，悬崖上面有一个孤独的女人，一台孤独的车。孤独的女人双手抱胸，偏着头看着脚下那个喧闹而又孤独的城市。周海川远远地停了车，忧伤地看着远处孤独的女人，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拥抱她，抱着她！他仰头深深叹息了一声，说，让我死了吧!然后奔向那个孤独的背影，紧紧抱着她。
　　悬崖上那两个身影化作一束孤独的光线照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那个角落便将永远沉沦在寂寞里。我无所适从在人群里，在你们面前，在这个世界里。在悬崖上凄凉的风里，何茵轻吐出这句话。周海川没有说话，只是把她抱得更紧。即使这样紧紧抱着她，他仍然不能靠地更近。他心里已经明白他已经永远失去了她，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应该是第一次的离别吧。他为什么要去英国上学呢？他吻着她的头发，说我们下去吧！你的手很冷。她慢慢转过身，双手捧着他的头，问：为什么孤独总是如影随形呢？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等着回答。
　　因为没有感受到幸福。他同样看着她的眼睛回答。
　　你为什么还是那么孤独呢？你也没有得到自己的幸福吗？
　　你知道的。周海川很无奈，有的时候真不知道怀里这个女人是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她把头抵在他的肩上，突然抬起头说，不，你是幸福的，因为至少你知道你自己心里爱着谁。
　　是。他若有所思地点头道。
　　对不起，害你不幸福。她委屈地说。
　　傻瓜。他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我是不是你心里的那根刺，取又取不出，碰又碰不得？
　　没事，时间长了，再硬的刺也会腐烂。
　　真的？
　　真的。
　　她伸出双臂抱紧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轻说，你永远都是我心里那个美好的二哥。
　　他在心里喟然长叹。

　　何茵恢复正常了。
　　她每天都窝在“棕熊”里，隔着白纱窗帘看着窗外发呆。有的时候阳光明媚，有的时候大雪纷飞。天气总是在变化，时间却在她这里停止了。她不接任何人的电话，不跟任何人见面，包括已经堵在门口的。
　　宋方让她破了例。
　　宋方差点就把门给撬了，手都拍肿了，声嘶力竭，她才开了门，看到她还露出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宋方满脸怒气地瞪着她，转念一想，不对，这是她的房子，脸上怒气消减了几分。
　　你，你怎么不开门？
　　我睡着了。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睡？
　　下午四点。
　　真是要气死我了。宋方提着箱子挤进门。
　　何茵不明白了。你放假了，怎么还拿着行李。
　　我不干了。算准你还在南市，就打算在你这里借住几天。
　　欢迎。
　　真让人失望。
　　为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像我妈那样说你丢了全中国最好的馅饼。
　　我又不是你妈。说着，何茵递给她一杯水。
　　哇，这么冰。现在是隆冬季节，你还喝这么凉的水？她看到了何茵正在喝另一杯冰水。这时也感觉到屋里的暖气好像都没开。宋方抱着肩膀跑到屋子另一边开了暖气。
　　这屋子的两个女人，一个过夏天，一个过冬天。

　　何茵的生活并没有因为宋方的到来而有多大的改善。她仍然还是窝在沙发里眼睛望在某处发呆。她总是在不该睡觉的时间里睡觉，不该吃饭的时间里吃饭。宋方也习惯了她的作息时间，而且还复制来着。这两个女人把大好的青春全都浪费在错乱的生活习惯里。宋方醒来不发呆，只是默默地抽烟。她被何茵赶到二楼的阳台上，所以这两个生活颓废的女人在醒着的夜晚并不见面，一个在楼上，一个在楼下，各怀心事。
　　其实，何茵心里很清楚，宋方来借住并不是简单的借住那样简单。她在等着她释放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