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尉迟漠

3、相遇

　　梅尔十七岁的时候，遇见了肯。

　　肯是一个英俊得令人眩目的男子，所有人都不理解他为什么会爱上瘦弱苍白的梅尔，包括梅尔自己。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梅尔正站在全市最高的大厦顶端，看着飞鸟流泪，然后肯出现了。前一秒钟她只是他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偶尔遇见的略带苍白的女孩子，但是下一秒钟，他已经走上前，轻轻拥过梅尔的肩，仿佛濒临灭绝的某只鸟儿经过漫长的飞翔跋涉终于在另外一丛森林中找到自己的同类一样。

　　他靠在她耳边，问她：“你，想要飞翔吗？”

　　梅尔抬起头，看着他线条骄傲的鼻梁在脸上投下了蒙蒙的一层阴影。然后她问：“你相信飞翔吗？”

　　肯说：“我相信。”

　　从此以后，梅尔有了一个倾诉者，她絮絮叨叨地讲她对于飞翔的渴望，讲她那个绮丽的梦境，讲那个久已灭绝的可以在天空飞翔的种族。肯总是不作回应。他只是安然地拥着他的女孩，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歌。他们俩的声音都很轻，像呢喃，美好而略微带着神经质。

　　那一天，梅尔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他们站在高高的建筑物的楼顶。梅尔习惯性地偎在肯的怀里，听他轻声地唱生日歌。梅尔从来没有许过生日愿望，但是这一次，她对肯说：“我希望，在我活着的时候，可以在天空中飞翔，哪怕只有一次，哪怕要付出我的所有。”

　　肯哼着的歌突然就停了下来，他把她拥得紧了些，好像一松手她就会像鸟飞走一样。他问，声音有些迟疑和哽咽，“付出……你的所有，也想要飞翔吗？”

　　一种不安的情绪霎那间攫住了梅尔，让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但是肯的手臂那么温暖那么安全，像一双洁白的羽翼拥着她。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肯可以实现她所有的愿望。于是，她倔强地深深地点了点头。

　　黑夜里，长风一阵阵袭来，梅尔觉得有些冷。她始终注视着那轮金黄色的圆月，所以她没有看见，肯的眼中，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郁。

　　这天夜里，梅尔做了一个不一样的梦。她梦见肯的身后展开了一双银色的绝美的羽翼，向她伸出双手。他带着她一直向高空飞去，深蓝色的天空中一轮金黄的圆月高悬。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触到那巨大的轮的刹那，肯的双翼突然溃散，他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梅尔一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耳边还萦绕着肯最后的话语——“梅尔，不要相信飞翔，没有人可以飞翔。”

　　她一身冷汗地从梦中惊醒，手里紧紧攥着一根白色的羽翎。梅尔突然就哭了，因为她知道，肯已经离开了。

　　果然，那以后，肯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梅尔又到原始的孤寂，安静，安然地站在了十八岁的尾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