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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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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真的,烽的年纪虽然是小了些,但他干起活来不藏奸,不耍滑,他那劳动的效率比得上一个劳动力。生产队里只给他评了六份工,确实是亏了他。母亲心里也便有些过不去,却又说不出。
时候虽然是将近年三十了,母亲却是闲不住,她将一只铁爪钩放在肩上,臂上挎起了一个大荆条篮子,准备出村去。烽分明知道母亲要干啥。母亲是一向闲不住的人,虽然是快到春节了,她却还要去村外扒白茅根,弄回家来晒干了,好作柴烧。烽却知道那白茅根新鲜时的味道是很甜的。娘把那铁爪钩高高地举过了头顶,然后奋力地向地下刨去,那两根铁爪子便深深地打进了黄泥土里,母亲再用力一拉那铁爪钩,只听嗤的一声响,黄土地被撕开了,就有那白生生的错综复杂地编织在泥土里的白茅根显现在眼前。烽每次跟着母亲下地,蹲在母亲的脚边,每当这个时候,见了那白生生的白茅根,便是垂涎唇外,他便捡起几根那白生生的白茅根,握在手心里一捋,去了泥土,塞进嘴里嚼起来,那甜丝丝的味道,别提有多美!他吃了几根,又是几根------
今日已是年三十了,母亲却还要去村外扒白茅根,烽今日却是极不情愿地跟在母亲的身后。他抢着接过母亲肩上的铁爪钩,来到东北洋里的大路边。路左边是一条小水沟,小水沟的岸边就长满了扒不尽的白茅根,这时烽瞅准了位置,便奋力将那铁爪钩刨了下去,“嘭——”的一声,因为他所使的力度不大对劲,在关键时候手腕子打了软,那铁爪钩的两根爪子走偏了向,不但没有打进黄泥土里,它反而嘭的一声弹起老高。母亲见了,只说了句:拿来!她接过那把使惯了的铁爪钩,看准了位置,轻轻地举起了铁爪钩,然后奋力向下打下去,“嘭——”的一声,那铁爪钩的两根铁爪子便稳稳地打进了黄泥土里,她再用力一掀,那白生生的白茅根便都暴露天日了。烽便又止不住同那往常一样的馋劲儿,伸手抓起几根白生生的白茅根,握在手心里一捋,那上面的泥土都掉了,他就将那白茅根塞进了嘴里,细细地咀嚼起来。母亲见了,却笑道:馋嘴猫儿,都多大的人儿了,还要吃这茅草根!
烽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甜的!
烽的嘴里细细地嚼着那甜丝丝的白茅根,抬头望着母亲那风尘仆仆的久经风霜的面孔,继而向下看着母亲那瘦削如柴的身子。他想:母亲的身子虽是瘦小,但在他的眼里,母亲的身影却是高大的。为了子女的生存,为了家境的维持,母亲夜以继日地劳作,她从不觉得累,从未叫过苦。烽看了看这长满白茅根的小沟坎、大路,到处都被母亲用那把使惯了的铁爪钩给扒得坑坑洼洼、豁豁拉拉的。母亲的力气真大,母亲的意志真强,这小水沟在母亲的铁爪钩下渐渐的加宽了;这大路在母亲的铁爪钩下渐渐的变窄了。母亲那瘦削的身材却一直未变,她那使不完的力气一直未减。烽终于开口劝母亲不要再如此没命地干下去了,已到年了,该在家里歇息歇息了。母亲一年忙到头,总没有个闲的时候。终于,母亲歇下了手中的铁爪钩,将它放在身边的地上,便弯下腰去与儿子一起捡那白茅根。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向儿子道:本该去上学,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回来生产队里干农活。烽却向母亲解释道:即使自己上学,想也不会有什么大前途,如此,倒还不如在家里帮她干些活计,分担些苦楚。母亲听了儿子的话,却总是觉得不妥,儿子还小,年纪轻,干起活来不惜力,总是担心儿子莫累坏了身子骨。在生产队里评的工分又低,这对孩子是极不公平的。她这时与儿子商量,趁着过年有空儿,不如就去找副队长三叔商谈商淡,让他想一想办法,务必给烽的工分加上去。
果然,就在除夕夜“迟睡”的时候,烽就与母亲一起来到副队长三叔的家里,向他说明了来意,三叔却说:因为烽还太年轻,若是将他的工分评上去,势必难捂住全生产队里的社员们的嘴。母亲又向三叔说烽的性情直,很单纯,干起活来不惜力,如此,岂不是要将他给累垮台!后来,副队长三叔想了很久,就建议等过了春节以后,让烽给生产队里放牛罢,放牛那种活儿轻,也免得累坏了孩子的身子骨。母亲想了想,也便答应儿子给生产队里放牛,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