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思》程言非

23、兄妹相认

　　一夜没顾上閤眼，玲珑一直在大街上徘徊，寻觅着自己的亲人，失去了玿琮，就再也不能失去任何一个了。懒散惯了的努尔也努力忍住困意，陪着玲珑满城碰运气。
　　天渐亮，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街上的行人渐渐增多，可玲珑始终没有寻到天山脚下见过的“王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在人群中渐显茫然。时光竟那样经不起消磨，亲人没遇到，刑场就快要聚满了人。玲珑手里紧紧捏着二哥留给自己的玉坠，却不知该如何去相逢。
　　“走，我们去法场！”塔希尔给了玲珑一个主意，一个方向。
　　而此刻，玿庭祁月带着一批死士早早埋伏好在法场，只要玲珑一被带上刑台，他们就准备生死不顾地去劫囚。日晷的针影重叠在午时，刑官抬头见时刻已到，便下达了最后的死令。狱卒带着一个蓬头垢面头发散乱的姑娘走上刑台，那刽子手正往刀口上喷洒烈酒。
　　“珑儿！”玿庭心头一紧，攥紧了利剑，就往前冲。
　　性格果敢的祁月也示意死士一同紧随玿庭，可就在玿庭跟祁月即将飞登刑台的时刻，玿庭被一个小少年死死抱住。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祁月都不知所措，玿庭想要挣脱少年的钳制，可是少年紧紧靠在玿庭肩头，眼角浸润着泪水。
　　“二哥哥──”打扮得酷似一俊俏少年的玲珑低声呼唤道。
　　声音那样轻柔，可玿庭还是听得清晰，低头端详，才感觉似曾相识。玲珑提起两块一模一样的玉坠，然后就迅速地拉着玿庭离开，祁月跟塔希尔他们也随着两人追了过去。直到走到近郊，玲珑才停下了脚步，慢慢松开了握住玿庭的手，痴痴地相对。
　　眼前这张精巧的小脸好生熟悉，玿庭想起了那日：“艾米尔？！”
　　“二哥哥，我是玲珑呀！”玲珑噙着泪拿起两个玉坠在玿庭面前晃动。
　　这幸福来得太快了，玿庭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当日的自己竟跟小妹这样的错过。玿庭难以克制激动的心情，冲了过去一把将玲珑抱在怀里：“几年不见，都长这样大了。”
　　“八年了啊！”玲珑哭得梨花带雨。
　　玿庭的心隐隐作痛：“都怪哥哥不好，没能好好保护你，让你受了那么多苦！”
　　看到这兄妹二人相拥而泣的场景，不知为何却也触动了祁月的心弦，祁月背过身也默默拭去眼角的泪，恍然忆起了隔世。
　　晚风轻拂，玲珑的发带随风飘扬，她小心翼翼地捧起“玿琮”，交到了玿庭的手里，用坚忍的目光看着玿庭：“我要为三哥哥报仇！”
　　心都脆了，玿庭都不忍打开白布看一眼弟弟的面孔，只咬着牙告诉玲珑：“二哥会为玿琮报仇的，请珑儿放心。”
　　“我也要学武功！”玲珑倔强地说。
　　这时祁月走到玲珑身边扶着玲珑的肩膀，她知道玿庭的心意：“小玲珑，你放心，我们会做到的，你哥只希望你好好的。”
　　玲珑只望了一眼祁月的眼睛，便明白了祁月是玿庭的谁，也许只有少女才能懂少女的心思，也许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缘分。这一秒开始，祁月就下定决心要替玿庭呵护好这个小妹，祁月从心底认定，这个粉啄的小姑娘该是倍受宠爱的天之娇女。
　　命运即使再不公，但总有值得让你坚持下去的信念，祁月外表上是无畏无惧的侠女，玲珑内心里是坚忍执拗的女孩，其实玲珑才是最幸运的那个，身边的人都竞相争着去宠爱着她、呵护着她；而祁月则是一路被迫地去坚强、去强大。不管如何，路都不好走，两个看似娇弱的姑娘亦步亦趋地前行在乱世里。
　　相遇的人们马不停蹄地又赶回了江南，远离京城那是非之地。马蹄扬起的尘是他们心上的阴霾，尽数散去的是年少却不公的命运哀叹。
　　回到了江南沉家，坐在竹影浮动的纱窗前，祁月温柔地解开玲珑的一头亮丽的青丝，轻轻地梳着，透过铜镜端详着玲珑的娇颜，祁月终于明白玿庭与玿玦为何会如此紧张这个小妹，玲珑的美是如星辰一般的闪耀，尤其是那一双如星光般的眼眸，摄人心魄。
　　“好了，多美啊！”祁月替玲珑梳好了青丝，再配上一只白玉簪，宛如星辰。
　　对着铜镜端详起自己的脸，玲珑的嘴角现出一抹微笑，那样轻淡。十七不到的年纪，脸庞上怎会生出一丝忧愁，令人心碎，祁月看着玲珑宛如在看着那个天地的自己。
　　轻握祁月的手，玲珑将脸颊贴在祁月的手背上：“月姐姐，我再也见不到我三哥哥了……”
　　见玲珑嘤嘤而泣，祁月心有不忍：“他们从不曾离我们而去，你看那边，他们会一直看着我们的。”祁月指向窗外天空中的寥落星辰。
　　梳妆完毕，祁月领着焕然一新的玲珑来跟大家见面。瑞王一见女儿，竟有些心疼，迎上去怀抱小女儿，双肩颤抖。
　　“我的珑儿，我的小珑儿，这些年难为你了……”瑞王见最小的女儿也已经亭亭玉立，心里难免有些落寞，这些年的成长，他不在女儿的身旁。
　　不知是陌生还是感慨太多，玲珑竟没有掉落一滴眼泪，只是失神地伏在父亲的肩头。
　　“哟，玲珑都长这么大了啊，长得越发标致了。”沉万豪越看越喜欢，简直已经当玲珑是自己的儿媳妇了。
　　随行而来的塔希尔见玲珑一身华贵打扮，不得不承认这一身汉人的服饰更衬得玲珑美若天仙，便不免心生落寞。
　　努尔冲到玲珑的身边，挽住玲珑的手臂：“玲珑你真好看！”
　　“谢谢侠士护我女儿平安，老夫在此谢过了！”瑞王深深对着塔希尔鞠了一躬。
　　闻讯赶回来的沈墨山冲进大厅，一边喊着：“听说我玲珑妹妹回来了！”随即一抬头，第一眼看到玲珑就被玲珑深深吸引住了，这样晶亮的眸子，这般精致的容颜，是任何青楼女子都比不上的。
　　“好美啊！”一向口无遮拦的墨山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慨叹玲珑的美好。
　　而玲珑却对此不屑一顾，只抛下一句：“我累了，回房歇着了。”便转身离去，青丝掠过沈墨山，引起沈墨山一阵心悸。
　　沈墨山对玲珑的反应，让沉万豪和赵汝成满心欢喜，正好遂了他们结亲的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