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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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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僧人凡心颇重,看完了电影还不肯休。其中一位哄着另外一位去看音乐喷泉。走过半个街区,眼前豁然开朗,霓虹闪烁,歌曲悠扬。已经接近下半场了,广场上的人还是特别多。
他们倒不急着挤到前面去看,而是找了一个花坛,站在上面看。这个小喷泉游遥已经来看过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不一样,他眼里的景色也不一样了。
上回他一气冲到喷泉里玩了个晕头转向,四处皆是五彩缤纷。他眼花缭乱,谁都看不清,看不明白。但今天则不一样。那晚让他晕眩的喷泉在游遥眼里,显得普通极了。游遥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f放在身边的封玺身上。
和他相比,周围一切都不能吸引游遥的注意。
特别是当那些水光灯影全都成为了衬托封玺双眼风采的陪衬,再多绚烂都入不得游遥的眼了。
人对视线是有感知的,当封玺第三次回头抓到游遥的注视时,游遥觉得不能这么下去了。他催促自己快点找个话题出来,否则他心里的小秘密就藏不住了。
“我上次来的时候,”游遥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轻松一点,就像是提起一个玩笑,“把自己玩发烧了。”
虽然是很丢脸的经历,不过游遥竟然突然觉得有些庆幸。虽然丢脸了一点,但好歹有东西可聊啊。
封玺好像有点惊讶的样子,“……你上次生病是因为这个?”
“对啊,冲进去玩水。”
一个小孩儿想冲进去拍水被他爹一手给薅了回来,游遥看笑了,转头道:“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好傻。”
“怎么能这么说呢……”封玺摸摸下巴,“你要是和我比傻,那我就不服了哈。”
说着他把腿一伸,“来,给你看看我的军功章。”
封玺又说:“当时校医院里人可多了。还有一个兄弟为爱打架时英勇无比,在护士姐姐的针头镇压下叫妈妈的好么。我觉得我俩和他比起来,还不至于。”
游遥噗地笑了,“我当时烧糊涂了,都没什么印象了。”
“你没什么印象?”封玺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
“是没什么印象,自己做了啥都不晓得。”
“哦,那你生病的时候可黏人了,你知不知道。”
开始了,封玺开始他的胡说八道了!
游遥背上一僵,故作镇定说:“啊?是吗,我不知道啊……”
他当然知道自己生病时的那点毛病了。游遥预感接下来的对话可能不太妙,他的脑子飞速转着,想让封玺别继续说。
然而,封玺慢悠悠地道:“我当时坐在你对面。你不仅黏卓溪,还黏我。还要我喂你糖吃,不给糖吃就耍赖。还好我兜里真的有糖,否则就走不开了。”
宇宙爆炸!
“是,是么……你开玩笑的吧。”
他只是下意识地应答而已,其实心里早就信了一大半。脑内火山在爆发,游遥感觉到一阵阵晕眩。这,这好像真是自己会做的事情啊!
要糖吃……是了,他做梦自己吃糖来着!
原来是自己缠着封玺得来的吗!难怪第二次见面,封玺给自己糖吃了。原来一切的缘由……是因为自己生病的时候……找他……要糖吃了吗……
游遥的精神世界在坍缩,在上演重启爆炸再重启。他的声音发飘,仿佛来自彼端。
“我……我还做了什么……”
封玺看他整个人都要虚化了,终于是良心发现,“噗,我骗你的。”
“什么……”游遥眼神泛空地看过来,“我没有要糖吗?那我要的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封玺拍着腿大笑起来,“你当时可乖了,卓溪叫你别动就不动。就是饿了,想吃东西。我看不过去,就主动给你糖吃了。”
游遥消化了一番目前的信息,感觉到远处喷泉的水珠落在自己的脸上,他终于有了感知,确认了一遍:“……我没有向你要东西吃?”
“没有,”封玺举起手仿佛在起誓,“真的没有。”
然后他看到游遥举起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哀哀的,劫后余生一般地冒出一句:“什么都没做……太好了。”
封玺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开了一个贼过分的玩笑。他吓得忙把游遥的脸捧起来,“你还好吗?对不起,我不该开这个玩笑的,你没事吧?”
游遥一张通红的脸被封玺捧着,热度逼人,还带着许多懵懂。他望着封玺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好像忽然被一双星星照亮了夜空。游遥愣愣的,握住了封玺的指尖。
“我没事啊……”
语调柔软,真的没有因为封玺的玩笑生气或者伤心。
封玺的手指一动,划过游遥的脸颊。两个人都回过神来,游遥忙放开手,退后一步说:“开个玩笑嘛,你别当真。”
由他来说这句话可真是太奇怪了。可如果游遥不这么说,暧昧的气氛不结束,游遥可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封玺也反应过来自己突然上手实在唐突,他哦了一声,重新站直。
两人之间默然无话,甚至距离都让出半个人来。一曲喷泉的乐曲已经结束了,周围的声音嘈杂起来。无言之中,封玺小声问:“那,你现在想吃糖吗?”
他的声音那么小,周围又那么吵,但游遥还是听到了。可是他的回答并不是封玺期待的那个,游遥说:“我不现在想吃糖。”
封玺的眼神暗了暗,却听游遥继续道:“……但想吃冰淇淋。”
欢乐的乐曲再响起,小小的水柱一个连着一个,喷绘成一圈饱满的爱心。封玺笑起来,将他俩之间半个人的距离抹去。
“好,我们去吃冰淇淋。”
·
冰淇淋结束了今晚的出游。
虽然封玺更愿意称之为约会,只是他不知道游遥心里怎么想的,不敢随意换说法。游遥脸皮薄,自己要是太唐突了,怕是要让他不开心。
每个人对玩笑的定义不一样,喷泉前的戏弄显然已经超出了游遥的心里承受范围。若是别人大约是要生气的。但游遥也没怪封玺——虽然当时游遥真的被吓到了。
这让封玺有点欢喜又有点难受:他宁愿游遥和他发脾气的。要是自己没注意到,那游遥不就被自己伤害到。一想到游遥要一个人孤独地消化这些情绪,封玺愈发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抱歉。
仅仅是一个冰淇淋,就已经安抚好他了吗?封玺这一路都在担心着。他怕在游遥眉宇间看到一丝受伤,又怕自己眼拙发现不了。
他们踏着晚风回到宿舍,看着游遥冲他挥挥手,脚步轻快地回去,好似不再为方才的话情绪震荡。封玺望着他,在心里说:脾气这么软,是会被欺负的呀。
随后,他带着那点欢喜和哀愁,满腹心事地走了。
游遥当然已经被哄好了。
他是真的好哄,在封玺和他说抱歉的时候。得知那只是个玩笑的恼怒一下就不见了。或者说他没来得及生气呢,就已经被封玺哄好了。
手里的那个冰淇淋,好甜啊。以前他怎么就没发现那个牌子的冰淇淋这么好吃?下一回,自己再请封玺吃一回好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盘算着下一回和封玺出去玩,游遥哎呀了一声,拿手背贴着自己的脸,打开了宿舍门。
卓溪已经回来了,抱着笔记本在床上飞快打字。
“你回来了,睡得那么早?”游遥看了一眼手机,又立刻改口,“哦,不早了。”
卓溪探出半个脑袋,眼里闪着幽幽光芒,又挪了回去。游遥被他这一眼看得背上只跳鸡皮疙瘩,“怎么了?”
“我看到一颗红鸾星,”卓溪一张俏脸在屏幕的反光下发着青,“闪得我眼睛疼。”
“……”游遥在原地哼哧了两下,还不如没有一般辩解:“也没有那么闪。”
“……”卓溪按下自己的笔记本,朝着天花板叹出一口气,“你以后是不是要换个人黏了?”
其语气之哀愁,仿佛平白没了一个儿子。游遥的脸爆红,“什么黏,黏谁?我才没有。”
卓溪才不理他,翻个白眼继续打开电脑敲键盘,“你去对着镜子照一照,再看看这话合不合适。”
游遥哼了一声,表示才不照镜子,略略略。他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去洗澡。床上的卓溪似乎还有点难以接受,又探出脑袋问:“真是那个封玺了?真动心了?”
“应该不是假的吧,”游遥从柜子里拿衣服,露出一个红红的耳朵尖,“反正,见到第一眼就觉得挺……喜欢的。”
喜欢两个字好小声,简直是含在舌尖上。
说着他又愁起来,“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卓溪一下就坐直了,“你俩今天都出去约会过了,你还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游遥拿衣服的动作停了一下,老实说:“不是很知道……我怕自己想太多。”
喜欢是一种感受,怎么是想太多,卓溪刚要开口,游遥叹了声气继续说:“第一眼就喜欢上这件事……还是太扯了一点吧。要是之后我发现其实根本就不喜欢,就只是突然被撩到两下,不就说不清了。”
卓溪被说的目瞪口呆。他从来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从小到大,谁喜欢自己,卓溪一眼就能分辨出来。什么第一眼喜欢还是日久生情,在卓溪这里是没有区别的。
他张了张嘴,蹦出一句来:“那你可以去打听一下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说完就觉得这主意真馊,要是封玺不喜欢游遥这样的,难道他还要劝游遥为爱放弃做自己?现在的问题是游遥好像很喜欢封玺,但又对自己产生喜欢的这个途径很怀疑。
所有症结似乎都可以用不自信三个字来总结,但自信起来这事儿简直是世界上最他妈难的事儿了。一个美妙的死循环,卓溪被环得闭嘴了。
万万没想到,游遥竟然开始安慰他了。
“其实我也打算问的,就是不想太显眼,”游遥嘿嘿笑了一下。
卓溪哦了一声,忽然觉得到头来心累的说不准是封玺。
“先别管他喜欢谁了吧,你呢?要是确定自己很喜欢他,你都不打算说了吗?”
游遥站在原地好生思考了一会儿,给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要是我喜欢得实在忍不住了,可能会说的吧。要是忍得住……”
“你就不打算说?”
“也不是,”游遥下一句话噎得卓溪差点一头栽倒,“说不准之后就慢慢不喜欢了,也就不用说了。”
总归,游遥相信时间真是最了不起的东西了。感情只有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在他这里大概才是成立的。看着游遥一副我想明白了的样子,卓溪确定了,封玺才是难的那一个。
鉴于这位游同学自成一套的龟缩理论,卓溪差点去向谢忱打听封玺喜欢什么样的。幸好,他给忍住了。感情初期别人一插手最容易完蛋,而且卓溪也不确定封玺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他的观念是喜欢了就谈,遇到不好的就分,但这肯定不适用于游遥。
卓溪能做的就是游遥犯拧巴的时候去提点一下。就比如刚才,自己去打听封玺喜欢什么样的不合适,但他觉得让游遥自己打听清楚还是很有必要的。
但要怎么劝呢?
最后所有的问题又落到了封玺要是不喜欢游遥这个类型怎么办的问题上。
卓溪没想好怎么让游遥勇敢一点,就落入这样无解一般的循环里,搞得他肝火旺盛。最后,他确定了一个万能之策:别管他俩别扭成什么样子,只要封玺敢让游遥有一点不爽快,揍丫就完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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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玺不知道自己在卓溪那儿挂了一个“薛定谔的揍”的标签。今天晚上出去玩,虽然中途有点小波折,总体来说还是很美妙的。
他看清了日后这段关系里要自己主动一点的事实,倒也并不觉得苦恼。
本身封玺就是一个喜欢掌控节奏的人,而且在恋爱里哄着捧着恋人是一种奇妙的情趣,尤其是在游遥这样性格的人身上,这份情趣便愈发让人满足了。
遥遥乖乖的,软软的,特别可爱。
总归,他回到寝室之后的样子还蛮荡漾的,惹来了宿舍三人的鄙夷。
“啊,这股恋爱的酸臭味……”丰云起窜得老远,“我不行了,老天啊,快来阵风,把这个毒源带走!”
谢忱干脆在地板上滑三八线,“你给我站那儿,别动了,不许过来!”
封玺对着谢忱冷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陆哲也面露不爽,他奇了:“那两只单身老狗我能接受,陆哥,你这表情就不够意思了啊。”
“哈哈哈,嫂子今年考试提前不过来了,说要去漫展,拒绝和陆哥相亲相爱!”
丰云起大笑着把陆哲的悲惨遭遇往外一兜,得到了陆哲的眼神追杀。封玺乐了,回来路上那点小郁闷连点尾巴都不剩了。虽然名分上还没有,但和宿舍一群人比起来,他真是得老天眷顾,比亲的还亲。
封玺舒服了,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道:“你俩不觉得多和我说说话能沾点欧气早日脱单么?”
其他人一愣,惊了,“就出去一趟,你搞定了?!”
那倒没有,封玺咳嗽一声,“快了。”
“切,装逼,”谢忱和丰云起纷纷表示不屑,并威胁道,“等你什么时候成了必须请吃饭!”
封玺信心满满,“放心,这顿饭……”
他想了一下,给自己立了个目标,“暑假之前,一定请了。”
谢忱可太了解自己这个发小了,“你可别给自己瞎立flag。你又没追过人,当心被按在地上摩擦。”
封玺眉头略皱,正要说话,忽然懂了谢忱为什么要说这么一番话了。互相伤害才是真爱,封玺毫不犹豫戳谢忱痛脚。
“怎么了,被人教训了?院花不好追吧。”
一下被掀了老底,谢忱瞬间呛了水。丰云起愣了一下,忽而惊叫:“院花?!卓溪!我靠,什么时候!谢哥你什么时候被院花迷了眼了!”
谢忱怒瞪封玺,封玺劳神在在,“你之前和我们说的那个初恋,就是我们院花吧。”
这下整个宿舍都兴奋了,抓着谢忱要听这段酸酸甜甜的初恋往事。
谢忱在初二的时候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关系,曾经转学过一年。就这一年,他遇到卓溪,悄悄动了一颗少男心。可惜,卓溪的追求者太多了,对谢忱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到底是什么重新点燃了谢忱的心不得而知,反正封玺是知道谢忱大约已经付出行动了。
谢忱今天还真在卓溪那边吃瘪了。看到封玺一脸得色的进门,他真是好酸好羡慕。吐露完一番心事,谢忱哀愁道:“你说,我去讨好游遥,走他的路子……”
“我拒绝,”封玺干脆驳回,“遥遥脸皮薄,吃你人情他不知道怎么还,到时候连我一起不搭理,不行。”
被他明说理暗秀恩爱刺激到,谢忱怒了,“还没追上呢就叫遥遥,凑不要脸。”
两人来了一套友好的肢体交流,丰云起一边围观一边啧声:“怎么就这么巧,有必要谈恋爱都以宿舍为单位么?好以后方便开同学会?我淦,不对——”
他意识到要是封玺和谢忱都成了,那他丰云起可就是宿舍里唯一一匹美丽的单身狼了。那怎么行!?绝对不行!
“玺哥,谢哥!你们俩不管是谁,千万要有一个是不成的!”丰云起撩起嗓子,给予两位可爱的室友如此美好的祝愿,换来室友一声铿锵有力整齐划一的:“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