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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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春树说，我们活着，同时在孕育死亡”
何可可说出这句话时，我以为她在开玩笑，但我忘了，生而为人，会惧生离与死别，会怖蜚语与流言。
现在是2020年2月25日，晚上21点36分，分针按齿轮设定的步调向前挪动，它只管冷眼旁观世人，无需情爱。荆楚不知道是第几次拿起他推给我的酒一饮而尽，他上学时酒量一向极好，今天却是醉得开始胡言乱语。
荆楚向后一倒，靠在沙发扶手上，头发被他自己抓的很乱，打了一个酒嗝，平时看起来总是含着风流的眼睛，不知道是窗外的灯光渲染还是真的不胜酒力，有点红。我听到他用略带鼻音的声音说“那天何可可发消息问我，弓珩是不是出事了，也是这个时间，呵，咱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谁也别瞧不起谁”
荆楚说，何可可再回到学校有心事。
虽然她还是在空间发假期约拍的古风照片
虽然她还是约了朋友去看电影
虽然她还是晒着自己收到的礼物
虽然她还是因为工作和活动忙的不可开交
但是她再也没和别人说过自己的心思
荆楚说，弓珩，何可可不笑了。
2019年4月8日，何可可在空间发了好多她的朋友们寄给她的礼物，饭团的抱枕，酒壶的靠垫，还有一个她特别喜欢的动漫人物，好多好多。我想了想去年我送了她什么呢，去年的她在寝室楼下遇到我，我把自己新买的耳机送了她，她好像很喜欢，电子产品和抱枕那种可爱的东西，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喜欢哪一个。我用何可可的信息给她买了礼物，一大盒马卡龙，我说请做成女孩子喜欢的包装，带着冰袋，当天做好就能送到她手上。
何可可收到了，应该是开心的吧，她发信息向我道谢，发了空间晒了礼物，却绝口没再提过我，有人问她“很好看的包装，自己选的么”，她也只回了两个字“同学”。
我没有问何可可，礼物，喜欢么，我猜冷冰冰的音响和小糕点，你更爱后者。
我想说，何可可喜欢就多笑笑，北方已经4月了，怎么还是这么冷啊
“我给你买了礼物，何可可，我的礼物呢”
“……”
“何可可，我也要过生日了，我的礼物呢”
“…送你黄色卫衣吧，这几件都是很好看的”
“……”
“…那，那我再挑挑看？”
“好”
荆楚应该是真的醉了，他笑得眼泪都下来了，他问我
“弓珩啊弓珩，你知道那天何可可那傻丫头一天都做了什么么，一整天啊，一整天哈哈哈哈，她一整天都在问弓珩会喜欢什么，她问我，问骆掌柜，问于予，问了好多好多人，她用对待活动现场得态度对待送你的礼物，挑了一天，最可笑的是，哈哈哈哈哈，她以为你们的冷战结束了，她以为你就要解释了，你说，弓珩，这个故事不好笑么”
“弓珩，我给你买了薛之谦的专辑，我记得你说还差一张就收集齐了，生日快乐，应该就快邮到了”
我记得那天何可可是这么说的，荆楚说，她总是把身边人的习惯记得一清二楚，她懂人心，正因为如此才让人更心疼。
荆楚坐回原来的位置，“我也以为你们要和好了，可是啊，我是怎么也没想到，你居然是在这个时候，让什么都不知道的何可可见了白西昂”
荆楚问我，你生日那天，下午四点才和何可可说去吃火锅，是不是和白西昂出去逛街，然后白西昂提议的。
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我根本回答不了
荆楚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没推给我，自己拿起来，攥在手里，呆呆的望着那个杯子，眼神映在里面，我觉得他在透过那个杯子看着谁，就这么开了口，语气里浸着无措“何可可不该去的，换句话说，我们不该让何可可去的”
荆楚说，弓珩啊，你生日那天，何可可真的充满了希望，直到她和你走到车站看到了她从没见过的白西昂，她看到白西昂拥抱你，她看到白西昂和你用最亲密的语气说话，她看到你和白西昂一起走在她前面。
“弓珩啊，或许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白西昂和她说了什么，我把何可可听到的说给你听”
荆楚说，我离开点餐的一会，是白西昂先开的口
“你好，我是白西昂，我知道你，何可可嘛，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想法，但是我在这儿”
何可可沉默了一会，拿出对待所有陌生人一样柔和的态度
“很抱歉，你的自我介绍说的太快了，这种态度我一个字都没听清，甚至是你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不要紧，反正你，我是一点都记不住的。如果是弓珩跟你说的我，那关于我麻烦你去问他，弓珩没和我提过你，他不想说的，我也不想问，如果他一直不和我说，那你们以后都是我的陌生人。今天只是来给我同学过个生日，对吧，学弟”
何可可说过的，她对不同的人会拿出不同的态度，全看那个人在她这里的定位是什么，她不是记不住，她只是真的不在乎罢了。如果不是朋友，就没必要拿对朋友的语气说话。
“随你怎么说吧，我去陪弓珩学长取蘸料”
“您请”
荆楚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何可可所说的对待陌生人的礼貌笑容
那天，也是我第一次在何可可身上看到了距离感
点菜的时候，何可可第一次只看着菜单，蔬菜只点了娃娃菜，点好了回头问我们还要加什么。白西昂问为什么是清汤，何可可笑着回因为弓珩不吃辣。
我还是换成了麻辣的汤底，以前何可可出去她好像喜欢吧。
何可可第一次在吃火锅的时候帮我们拿菜和果汁，以前她总会说“弓珩我要吃这个，下这边，这个下这边，放开我的毛肚！！”那天她没有，她就像是在活动现场对着合作方一样尽职尽责。
分蛋糕的时候，我看到何可可明显的愣了一下，她问“弓珩，这是你和学弟下午一起买的么”
白西昂先答了“是啊，我说晚上一起吃火锅，学长就定了这个店”
何可可掩眉，低下头轻轻浅浅的笑了，我是从那个时候知道的，原来何可可也会笑得很温和。
我听到她说，难怪。
荆楚还是没有喝那杯酒，他把酒杯在手里转来转去，盯着被映的光亮的液体，轻哧了一声“她那句难怪，是说难怪弓珩会吃火锅，难怪你要吃辣，难怪你买了两块芒果蛋糕给你和白西昂，却把蓝莓千层给了她，她说，荆楚，蓝莓好酸，我以为弓珩送我礼物是知道我喜欢甜的”
何可可那天吃完了一整个蓝莓蛋糕，我只吃了半块，就觉得腻的不行，果然火锅和甜点是不配的。何可可那天没问我好不好吃，问了收银员价格，给我转了账，说是生日礼物还在路上，这就是补偿，她以前，明明最爱占我便宜的。
回去的路上，何可可说想走回去当散散心，她一直在和荆楚说话，没理我。白西昂走在我旁边，问我还要不要去玩，我脱口而出“何可可，要和我去么”
何可可走在前面的脚步停了，她转身，黑色的外套到她的膝弯，她没有站在路灯的灯光下，也没有露出以前那种张扬的笑，她说“不了，你和学弟好好玩，我和荆楚回去了”
“那我和弓珩学长也回去吧，可可学姐不在很无聊的”
“嗯，一起走吧”
我看到何可可转过身，全黑的背影，头发已经快留到了腰部，和荆楚一起走了。
我们去了超市，我还是说了“牛奶和可乐不要一起买，何可可”，荆楚提醒我何可可没在我旁边。
何可可去了田径场，荆楚说他也一起，我和白西昂也跟过去了。我记得她爱散步，爱吹风，爱看天空，不论早晚，却还是怕黑的。
白西昂坐在田径场周围的看台上，我们三个慢慢走着，何可可突然转身问我
“弓珩，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没有”
“那好吧，我还想走走，你们先回去吧，学弟一个人会无聊”
“好”
我看到荆楚对她说对不起
我看到她朝和我相反的方向走去，明明是一个圈，却越来越远
我看到她把手插在黑色外套的兜里，低下头踩着旁边宿舍楼洒下的光往前走
我听到荆楚叫我
我听到荆楚说，弓珩，何可可不会回头看你了
荆楚把酒喝完了，他好像醉的更厉害了，他说
“弓珩，我们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弓珩，你不知道的是，何可可后来又遇见了白西昂，是偶然吗？”
“白西昂当着很多人，说尽了他和你的事，说了何可可的事，在何可可为了一个活动累的两日没睡的时候，在何可可第一次遇见你和我的超市”
“何可可什么都没解释，她自己说的，你没解释，她不想听，也不想管”
“何可可活在了流言里”
“在忙着帮那些人补工作漏洞的时候”
“在期末考试周里”
“在记不住她名字，却想要她比赛名次的老师里”
“在帮人联系主办方的谩骂里”
“在同学们的勾心斗角抢走了她的名誉里”
“在拉黑一个又一个人的通讯录里”
“在一次又一次地疼痛里”
“在就算这一年已经过去了，也还是让自己马不停蹄的麻痹里”
“何可可啊，你怎么就不信，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呢，人们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便不会再来找你了”
“弓珩，你知道么，何可可和我说，她存的每个电话号码都少一位。有一次我看到她在学院外面，蹲在学院亭子旁的宽阔草地里，抱着膝，握着电话，长发遮住了脸，小小的一只，感觉风轻轻一拉，她就会和云彩一起飘走，我听见她对着不可能会有人接的另一端说‘我很想念那年夏天的何可可’”
“你说多好笑啊，想念谁就拨过去啊，可我攥着自己的手机握了好久，愣是一步都迈不出去”
“所以啊弓珩，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谁也别说放过谁”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流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