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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暗潮汹涌 ...

  •   这日,在书房看账簿的静姝感到一阵熙熙攘攘。以前公婆在家的时候,偶有老朋友来,会有喧闹的气氛。只是而今公婆相携出外,家中已经许久没有这么喧嚷了。
      她起身,走出门外,问外面的小仆:“发生了何事?”
      小仆恭敬地行了礼:“少夫人,内务管事正在教训下人。”
      静姝觉得奇怪,又问:“犯了何事?”
      “嗯……小人也是刚刚才听说的。”小仆回答,“据说是私藏了管府内刚进的名贵药材。”
      “哦?”这事她怎么不知道。她平日里虽然管理家中事务,但是毕竟是一人之力,也无法面面俱到。而她更重视商行的状况,府里的情况,也都交给各个管事,不多理会。而今出了事她竟然都一无所知,心里有了怏怏的情绪,她问,“那么是何人所为?”
      “是顾护院。”小仆答道。
      静姝的心猛地一沉,立即提起厚冗的裙摆冲了出去,来到了院落中间,看见了指指点点闲言碎语的家中奴仆,她沉声道:“你们不做事,围在那里做什么!”
      虽然少夫人不多理家中内务,但是她举手投足仍然让下人毕恭毕敬。于是人们自发散开,远远围观,静姝也不计较,见到中间被围着的非盟,眼里一疼,险些落泪。
      非盟被绑在一个扎好的木桩上,寒风里傲然而立。身上的衣衫单薄,上面落下了许多鞭打的痕迹。
      那些少时非盟被鞭打的回忆又涌上了心头,心里像是升腾起了巨浪,一层又一层铺天盖地,她感觉到心微微裂开,那种疼痛,无可言喻。
      眼里迸出怒火,转而看向旁边的内务管事,他手执长鞭,恭谨地站在一侧。
      “为什么打他!”一字一句,像是咬碎了似的说出来。
      内务管事回答道:“回少夫人,管府内进了一箱木芝,不料日前开箱发现少了一半,后来在府内下人住处搜查,在顾非盟的床下找到了散落的木芝,现在正在查问余下的木芝去处。”
      静姝眼里怒气更盛:“凭什么在他床下找到木芝就认定是他所为而不是别人陷害?既是木芝被盗这等大事为何不禀告少爷与我?为何查问却要绑人在此施以私刑——谁准你这么做的!且不说别的,但说木芝被盗,你这内务管事有失监察之责,我是不是也该给你来上几鞭!”
      一番话说得内务管事哑口无言,不远处的奴仆更是议论纷纷,觉得内务管事骄横跋扈,不通事理。静姝说完立即上前,解开了非盟身上的绳子,带着些许心疼看着他,碍于身份又不能明示关心,只能眉心一蹙:“你自己说。”
      可是非盟一言不发,完全不为自己辩解。静姝知道他平日寡言少语,实则何事都藏在心底。她叹息一声,让人带非盟下去疗伤。这时,旁边的内务管事却急忙开口了:“少夫人,不能因为顾非盟是你娘家人你就这样护短啊!”
      静姝冷冷一眼扫过来,他打了个寒噤,不作声了。
      静姝开口:“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家里头,绝对不能容这种猖獗鼠辈!”
      一句话,让内务管事脸上青白交错,难看至极。

      “你今日在府里发怒了?”在凉亭里,静姝看见了正在品茶的丈夫。他的精神比起新婚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现在的他,依然是白皙的脸,流转的眸光,却多了几分熠熠的光彩,说话也有了气力,只要不常走动,已经能不需轮椅了。
      “怎么你什么都知道。”以前就这么觉得。丈夫初始时足不出户,却总能知道外面的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管炜笑了,眼波流动,让他本就偏女子一般明丽的脸庞更加勾人:“夫人的事情,总是瞒不过我的。”
      静姝坐在他身边,烦恼地倾诉着。他说得对,这么长日子以来,她什么也瞒不住他,所以什么也没有瞒过他。他像是一个耐心的倾听者,虽然不主事,但是每每给的意见帮助,却又让她获益良多。
      “并非我有意偏袒非盟。”她脱口而出,忽的又改了称呼,“顾护院的为人我甚是清楚不说,这么有意的栽赃陷害若也看不出来,只会让人笑话无能罢了。”
      “你怎么想?”管炜偏头问她。
      “首先,下人房间都不是单间,顾护院的床下有散落的木芝,同房的必然不会不知情。如果真的是顾护院所为,为何不把所有木芝都收好,反而落在床下引人怀疑?而整整半箱的木芝,顾护院如何从人眼皮底下取出,甚至藏好?我刚刚看了箱子,封装完好没有痕迹。试问顾护院如何带着半箱木芝还施然把箱子封好?管府人多眼杂,一不留神给人瞧了去不是引火烧身?顾护院一向谨慎安分,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她口口声声护着那个人,管炜没有说破,微微一笑:“夫人觉得从何查起?”
      “一来要问和顾护院同房的下人,二来要找到装着半箱木芝的袋子,三来要查找半箱木芝的下落,四来——”她语气里有愤慨的情绪,“我一定要找出陷害他的人!”
      她的情绪这样明显,为他人担心焦急牵挂……管炜静静地看着妻子,眼里有着难言的意味。
      她大约是意识到了自己过于激动,脸一红,不说话了。他盈握妻子的手,纤细柔软的手指拨动了他内心深处的心弦。他静默地握着她的手,她也不说话,感觉着他手上的凉意,她抽出手,把披在他肩上的外衣拢紧了几分。这外衣是她亲手做的,从夏到冬,做了许久,就等着他穿在身上。
      她是个无可挑剔的妻子。只是,妻子的心里,有多少他的位置?
      于是他开口探问她:“夫人,而今为夫的身体已经好上许多,不知何日能与夫人行周公之礼?”最后几个字,他贴在她耳边细密私语,见她耳蜗都泛红了,脸颊更是嫣红一片,心里有些许自得自己对妻子的影响,然后施然看她。
      见丈夫毫无羞愧之色坦然说出这种话,她有些羞恼地拍了他一下:“别不正经了。”
      这么一拍,见他脸色微变,又开始咳嗽,她边嗔怪边怜惜:“瞧,这便是造次的下场。”
      却见他一本正经:“与夫人调情,天经地义,何错之有?”
      话音刚落,又被静姝给敲了一记。
      这个男人,真是……太放肆了……

      当她询问下人的时候,下人一口咬定不知情。静姝得知他在那几日凑巧被派出在外,所以在发生事情的期间,实际上非盟是一人在住。而查装木芝的袋子也陷入困境,因为这么明显的证据,是不可能收容府内的。而且说不定窃贼将袋子连同木芝一起藏起。木芝的下落也无影踪,在家中可能之处,能找即找能挖即挖,愣是没有结果。
      按理来说,木芝是不可能运出管府的,这太张扬,定会给门口守卫盘问。她陷入了迷思之中,走不出来。
      心事重重的样子看在管炜眼内。他问道:“木芝进府的时候,可是封好的?”
      静姝脸上露出脆弱的困惑,点点头:“是的。”
      “当时是何人所抬入府?”管炜又问。
      “这些都是内务管事安排,我不知情。”说来惭愧,她太过于把精力放在商务上,倒是没有意识到原来府内也会出现这么严重的事情。
      管炜沉吟片刻,问静姝:“这批木芝的状况,可有据能查?”
      静姝一时被问住了。怔了一会儿,她出门,片刻后回来,带回了木芝入账的账簿登记。告诉管炜:“这批木芝是西山运来的,因为西山的晁雨阁和我们时有商业往来,故他们入山采木芝后,选取精良木芝相赠于我们。”
      “那么晁雨阁又怎么说?”他循循善诱。
      静姝有些窘迫:“我之前并未想到,所以不曾联络他们。”
      他摸摸她垂落的发,然后轻声道:“去问问看。”

      待静姝归来,立即回去把情况告诉了管炜:“晁雨阁那边说,给我们一箱木芝属实,而且为怕木芝受损,专门取大小相适的木芝放置在箱中,绝对放满了箱子。他们还把几株相类的木芝给了我。”
      管炜眉睫轻抬,细长的指点点静姝的俏鼻:“还不知怎么做吗?”
      静姝眼中一亮,立刻将这些木芝和在非盟床下的木芝相比对,得出来的结果是:非盟床下的木芝,并不是晁雨阁的那批。大小虽然各异不分明,但是品质却差了许多。
      这下,非盟遭人陷害无疑。只是动机何在,那失踪的半箱木芝呢?
      管炜看出静姝的疑问,他淡淡勾唇:“夫人可有问他们当日抬木芝进府的状况?”
      “并无异状……”静姝回答着,突然像想到了什么,“我明白了!夫君定是想说,木芝进府的时候,已然只剩半箱了是么?你想让我问他们是否听到箱内有撞击的声音,因为整箱木芝码齐摆放时不会有声响,而半箱木芝因为大小的关系产生松动,所以在抬的过程中难免有响动,是这样吧?”
      管炜脸上浮现出欣赏的慰藉。他的妻子,果然是聪明人。
      他喜欢聪明人。虽然聪明人容易自以为是,但是他的妻子,聪明而不张狂,每一分聪明,都恰到好处。

      所以随后事件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先是洗脱了非盟的罪名,而后又在调查何人能够封箱不留痕迹,一路上箱子歇了几站,很快就查出是内务总管与外人勾结倒卖府内木芝,又因平素里非盟见不惯他盛气凌人而冷漠相待,所以导致他挟隙报复。他自然舍不得拿上好的木芝,因为这些散落的木芝也会收公,故而以次品来陷害。他万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大家精力都集中在失窃的半箱木芝上,怎么也不会再动的剩下半箱木芝。现在静姝反其道行之,从剩下的木芝入手,反而发现了他的罪证。
      这下内务总管被驱逐出府,而失窃的木芝虽然没有追回,但是这些遗憾,远远小于逐出一个蛀虫。

      静姝去看非盟,见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结痂,她欣慰,然后轻声对他说:“这些时日,委屈你了。还疼么?”
      非盟眼中一动,很快调整自己的情绪:“谢少夫人关心。”
      这次静姝没有再做些激烈的回应,她平静地颔首,然后离开了。
      怅然,落在了身后,他的眉间。

      “这次……多亏了夫君。”梳洗罢,她取出自己做的梅汁给丈夫做谢礼。
      管炜啜饮着梅汁,问道:“你加了什么?”
      她一愣,旋即回答:“加了一点酒。放心,我加的不多。”封坛的陈酿,只需一点点,就足够让梅汁甘醇酸甜了。
      他细长的眉眼微眯起,脸色微醺:“我似乎已经醉了。”
      “真的么?”狐疑地看着丈夫,静姝脸上写满了不信。
      管炜捂住心口:“我受伤了……夫人不信我。”
      知道他的性子,顽劣而又滑头,却聪明得让人心惊。静姝一笑,不理会他。
      他气闷地继续喝,然后被静姝按住了举杯的手:“这,也不宜多喝,明日再续。”
      他眼中露出一点狡黠,然后拉她到怀里,吻住她的唇。她唇齿间顷刻留上了梅汁的甜酸滋味。
      “好东西,要和夫人一同品尝。”他如是说。然后又故作懵懂少年的样子,苦恼地咬着下唇,眼巴巴看着她,“夫人,为夫醉了。帮我宽衣。”
      她红了脸,还是依照他的话,为他宽了衣。
      然后他说:“夫人,为夫有些冷,一同就寝罢。”
      她笑笑:“我差人收拾一下,端水上来漱口。”
      他环住她的腰,脸埋在她颈间,含糊不清道:“明日再说。”
      “你急什么。”她有些不解他的反常。
      他直起身子,看她的眼神明亮得摄人魂魄:“急着和你生娃娃。”
      轰的一声,静姝感觉到血气上涌,脸一下子红透了。
      不,不是真的吧?
      眼前的这个男子,哪里还有初见时病弱的样子,分明是精壮的豺狼,等着把她这只小羊拆吞入腹。
      沉默半晌,她很没用很没用地来了一句:“夫君,我困了……”
      结果是正中下怀:“困了?嗯,那就来清醒一下。”语毕就拦腰抱起她,将她放在床上,浅笑着以手肘撑在她身体两侧,“夫人你要多吃一些,太瘦了。”
      静姝定定地看着他,少顷合上了眼睛。他吻在她的眉睫,脸颊,芳唇上,然后逐渐拉开她的外衣。她蓦地伸出手,捉住他的,眼睛仍是紧闭:“如果我说不想,你会怎样?”
      他愣了一下,看出她的紧张,明白地写在了眼底,于是他一个翻身,躺在了她的身侧:“我不勉强你。待你身心都接受了我,我会等到那一天。”
      “你终日这样说我,你自己呢。”禁不住低喃,她紧闭的眼角渗出泪,一线落下。
      他神情有些复杂,没再说什么。
      夫妻二人心事各异,一夜辗转不成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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